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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巢人”传奇:下一站传奇

    时间:2020-08-16 07:19:09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阳光下,谭晓春微微眯了眼睛,面对北京电视台、上海东方卫视、香港凤凰卫视等多家电视镜头,面对众多媒体记者聚焦在他脸上的灼灼目光,五天四夜紧绷的心弦,此时反而舒展松弛了一些。作为承接国家体育场――“鸟巢”工程的项目经理,自从“鸟巢”开工以来,他就成为伴随这一工程的焦点人物之一,广受关注。此刻,他气定神闲,环顾全场,然后,望定“鸟巢”错综交织的巨大的银灰色钢梁,大声宣布:“卸载开始!”
      这一天,是2006年9月17日上午8时30分。
      这一天,国家体育场“鸟巢”四万二千吨重的钢结构,将脱离一切支撑,独自站立――专业术语叫“卸载”。这是对“鸟巢”的设计、“鸟巢”的焊接技术、“鸟巢”的钢结构是否成功的最后一次检验,也是最大的一次检验。
      这一天,世界瞩目,电视台将直播“鸟巢”最后两步卸载的全过程。
      事实上,从9月12日开始,“鸟巢”的卸载已拉开帷幕。七十八根支撑塔架、一百五十六只二百吨液压千斤顶,由外而内,分级同步卸载。建造者们科学地将其分为七大步五小步,逐一拆除。
      五个白天、四个夜晚,分分秒秒都需格外慎重。这是把一个概念彻底变成现实的关键之关键,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那几天,谭晓春都是晚上12点以后才吃晚饭,面包或蛋糕就白开水,胡乱凑合。
      尽管每个卸载点都有仪器监测;尽管参与人员每人都发了一本卸载手册,并事先看了模拟幻灯片,甚至挨个进行了培训;尽管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在开始卸载之前都已被充分考虑到,所有的数据都已核实过无数次;尽管每一步骤都有指挥部统一号令,但毕竟,四万二千吨的重量,“鸟巢”从此将独自承担。
      谭晓春为“鸟巢”捏着一把汗呢。
      最后两步是直播,最揪人心。
      所有人的心,随着液压千斤顶的升升降降,起起伏伏。
      上午10时30分,第七大步,第五小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了。
      预备――启动――顶升――脱离――撤垫片。
      悬空了!悬空了!现场所有的人,电视机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看到了液压千斤顶缓缓将钢结构顶上去后,支撑塔架的垫片撤出,千斤顶复缓缓回落,整个“鸟巢”巨大的钢结构彻底脱离了一切支撑――这个具有“国际显微镜观察下的工程”之称的“鸟巢”,此刻独立在世人面前。它,终于从图纸变成了矗立在大地上的中华民族的骄傲!静默的现场欢呼声起,人们彼此拥抱,电视镜头前的一片笑脸上都挂着泪。
      谭晓春也笑了。像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在襁褓中一点点长大,终于沉稳地站立于大地之上。他笑得那么开心。一口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重担如何落到他的肩上
      
      谭晓春是怎样一个人?作为承接“鸟巢”建筑项目的总经理、总指挥谭晓春,肩上承担的该是何等重量?这副重担又是如何落到他的肩上的?
      
      事情得从2003年说起。
      2003年7月13日,北京申奥成功,举国欢庆之时,国家体育场等一批运动场馆的建设招标工作,也在酝酿中展开了。北京城建集团一举在“鸟巢”诸项目中获头标。那阵子,城建集团董事长刘龙华日夜思忖:国家体育场,众目睽睽,开闭幕式之地,当属重中之重。站在城建集团十九层办公室窗前,刘龙华边俯瞰下面的车水马龙,边在脑子里翻检合适的人选。猛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谭晓春!”
      远的不说,在刚刚过去的非典战役中,谭晓春身先士卒,抢修温泉胸科医院那一仗干得漂亮。
      2003年4月中旬,城建集团总公司领受了抢修温泉胸科医院SARS病房的任务,这个任务派到了谭晓春的头上。正值京城非典肆虐之时,人人躲之犹恐不及,谭晓春却要率领八百部下,进入SARS病人的病房了。
      他们的任务是进行老病房改造。老病房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而住院的SARS病人具有高度传染性,必须要给每一间病房加盖一个卫生间,而且下水道要作专门处理。五十间老病房,此时住满了SARS患者,医院里到处弥漫着令人恐怖的氛围,排泄化粪池又是病毒聚集之地,万一在施工中被传染上,怎么办?
      谭晓春先把战友们集中起来,掏心窝子地叮嘱大家,一再重申注意事项,并表示作为领军人物,他会尽全力保证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然后,他观察地形、布置任务、安排人员、采购材料,夜以继日,忙得不亦乐乎。
      随后,他从山西省军区紧急购买来一百套防化兵用的防毒面具,分发给距离危险最近的工人。为了鼓舞士气,他一分钟都不曾离开医院,晚上就在车里凑合着休息。在连呼吸都让人感到紧张的每一天,他以身作则,用实际行动激励着施工人员,并对他们说:我们的消毒工作做得很好,医院的隔离也很好,很完善,大家不用怕。现在国家遇到了特殊事件,我们赶上了,是热血男儿,就要帮国家分担困难。
      七天七夜,几乎每天都有死尸从他们身边推过,工人们心里能不害怕吗?整天囿在可怕的传染病人所在地,分分秒秒都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说不怕那是假话。但城建集团的工人们在谭晓春的带领下,咬紧牙关,顽强奋战。短短时间内,老病房卫生间的改造工程大功告成。在生命随时处于威胁的情况下,能圆满完成任务,且队伍没有发生一例感染,作为领军人物,谭晓春的付出可想而知。非典过去后,谭晓春作为建筑行业的代表,与钟南山并肩在人民大会堂领奖,成为媒体追逐的新闻人物。谭晓春却绝口不提,平静得如同做完任何一次工程一样。
      刘龙华爱将惜才,他清楚谭晓春的能力和人品。他深信,再大的项目,谭晓春也能处理得得心应手。因为谭晓春身上具备部队人的好传统和特质。
      谭晓春曾经是一名军人。
      1983年,铁道兵十二师五十九团集体转业,京城建筑行业自此多了一支劲旅,称“北京城建集团”。谭晓春随部队转业后,成了城建集团的一分子。多年来,他一直跟隧道、跟土木工程打交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挥锹抡镐扛水泥,摸爬滚打,从工程设计到工程指挥,积累了丰富的建筑施工经验。既有承接大项目的经历,又具备组织协调能力;既了解基层的难处、苦衷,又不乏解决各种复杂问题的锦囊妙计。
      2001年,北京城建集团承接了中关村西区地下综合管廊工程。这是国内首个超大型地下综合管廊,地下建设面积近三十万平方米。该管廊被称为“科技园区的心脏”,是从来没有做过的项目,整个工程采用了多项新技术,其超前的设计理念在国内尚属首例。谭晓春担纲该工程,历时三年,完成了科技园这一投资最大、标准最高、设施最完善的建设项目,并因此荣获北京市优质工程“长城杯”奖。
      
      还有中华世纪坛、地铁复八线……这些引人注目的优质工程,也都是由谭晓春率领城建施工队一个一个攻下来的。
      刘龙华果断点将,将国家体育场项目交给了谭晓春。2003年7月的一天中午,刘龙华郑重地跟谭晓春说了集团党委的考虑。谭晓春二话没说应允下来,像每次接受任务一样。他渴望挑战,盼望有生之年能做一个有国际影响的大工程。现在,建造奥运会主会场的重担放在他肩上,他深知领导的信任。迎着刘龙华注视的目光,他坚定地说:“请领导放心!”
      从那时起,谭晓春走马上任了中国超大工程――国家体育场“鸟巢”工程的总指挥,那年,他已经五十二岁了。
      笔者在采访时,听到不止一个人戏谑地说:“谭总是中国最‘大’的项目经理。”那个“大”字统统被拉长了声。原来,他们说的“大”里,有两层含义:第一,“鸟巢”是中国前所未有的最大项目;第二,谭晓春是项目经理中前所未有的最大年龄。
      在接手国家体育场项目之前,谭晓春从来没做过钢结构工程。也可以说,钢结构从来就是中国人所不熟悉的领域。
      而“鸟巢”,恰恰以重钢为主。钢结构是“鸟巢”的重中之重。
      
      有报道说:国家体育场工程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主会场,因其新颖的设计理念和特殊的结构造型,成为目前国际关注度最高的奥运工程项目。其中,钢结构工程是整个国家体育场工程中施工难度最大的关键项目,也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用钢量最多、技术含量最高、结构最复杂、安全风险最大的超大型钢结构体育设施工程。
      钢结构卸载,则是在整个钢结构从研发、加工、生产、运输、吊装、焊接等一系列繁杂的过程中,一路攻克无数难题,一路冲过急流险滩,连成一体之后的最后一步了,也是最关乎成败的一步,是“鸟巢”雏形呼之欲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专业人士说:“钢结构施工难就难在安装完成后的卸载上,‘鸟巢’钢结构卸载是国内前所未有的最大体量的卸载。”前面已经说过,这是对“鸟巢”的设计、“鸟巢”的焊接技术、“鸟巢”钢结构是否成功的最后一次检验,也是最大的一次检验。
      有施工人员曾经在电视转播的前一天,跟谭晓春提议:“咱们能不能在17号之前把最后的卸载做完,然后再把垫片放进去,到17号转播时,让人看着一切顺利,行不?”周围立刻有人表示赞同。谭晓春打心眼儿里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他们是太紧张了,他们是怕万一最后的卸载不成功,想出的自认为稳妥保险的方式。说实话,他也紧张。这五天四夜的卸载,太漫长了,在场的所有作业人员,无论专家还是一线工人,精神压力都很大,有一种莫名的惶恐。但谭晓春认为,要做,就要按步骤做,是怎样就是怎样。甚至整个钢结构脱离不了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向世界证实中国高端技术的能力。
      16日晚上8点,破天荒地,谭晓春发令停工。他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各就各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参与电视转播,我们就是要真实地反映‘鸟巢’最后的卸载过程。预祝卸载成功!”
      那天晚上,谭晓春躺在工地石板房简陋的床上,心里反复合计,七上八下。不知不觉已经抽了三包烟――其实,他的神经比谁绷得都紧。
      电视实况转播,卸载成功了,而且十分顺利,比他们预计完成的时间还提前了。谭晓春极目万里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湿润了,模糊的视线里,独自站立起来的“鸟巢”,如此挺立,如此完美,如此气度不凡。为了你的今天,我们多少工人在呕心沥血啊!一想到工人,谭晓春心里又不轻松了――接下来,将从结构施工转入机电设备安装和装修阶段,还有那么多更具体的工作要做呢!那些撤下来的“鸟巢”支撑塔架的钢片足有一千六百吨,要全部清理运走。此时,可不是抒情的时候,他迈开大步,以惯常的迅疾步伐,向工地走去。
      “鸟巢速度”
      2008年3月,笔者进入“鸟巢”腹地,采访谭晓春。远处,谭晓春和一些工人走了过来,头戴红色安全帽。急匆匆地和我握手,对我说了句欢迎,脸上是平易诚恳的笑容。之后,他和那些人穿过通道消失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谭晓春军人气质,来去如风。走路快,吃饭快,说话也快。“鸟巢”这副重担在肩,要他坐下来接受采访,难。周六、周日他竟也不休息。只能零打碎敲瞅机会占用他的工作间隙。
      早在2003年8月,谭晓春接到任命后,带上几个人就到现场来了。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这里有二十八栋围湖别墅,那湖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周围有小树林,再往外,是大片一人多高的蒿草。望着眼前的一切,谭晓春若有所思。没有图纸,没有任何可资借鉴的参照,就是一个概念,就知道是以钢为主,可这钢结构,并不是他熟悉的领域,这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所有工程中的特例。不过,话说回来,在他做过的工程中,不是常有特例吗?有挑战,才有创造性,才刺激。想到这里,他一挥手:干!谭晓春天生就不是个怕困难的人,O型血,骨子里顽强,遇事从不畏缩。虽然早已脱下军装,但就是个军人脾性。
      
      2003年12月24日,国家体育场在所有奥运场馆中率先开工,打响了奥运工程建设第一炮。
      开工的当天下午,就刮起了大风。这是否预示着今后工程将会遇到诸多挑战呢?谁也没去多想。但几经寒暑,“鸟巢”确实遇到了太多前所未有的困难,用“困难”这个词,分量都嫌太轻了,应该是“艰难险阻”。
      冬季施工,诸多不便。风大,土硬,寒冷,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心焦的是,钢结构施工方案迟迟定不下来,施工中的技术难点,一直在论证。
      2004年5月1日,谭晓春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现场由于图纸原因,仅有两台钻机施工。这样大好的黄金季节,十八台钻机停在原地,看上去心里真不是滋味。时间就是生命,是金钱都买不回来的。奥运工期后门已经关死,现在停滞,必然给后续施工增加压力……”
      5月10日他又在日记中写道:“开工已近半年,仅完成了一千一百根桩基,特别是近半个月,工程打打停停,基础桩就这样,往后的结构以及后续机电、装修,图纸滞后是重大建设项目令人头疼的难症。鸟巢的设计是多么难啊……”
      谭晓春有写日记的习惯,承建“鸟巢”这么大的工程,更应该好好记一记,他恨不能把工地上的大事小情一一写下来。
      2004年7月30日,“鸟巢”工程现场施工暂停,进行设计方案优化、调整。按照节俭办奥运的原则,给“鸟巢”瘦身。那段时间,谭晓春心急如焚,他多么盼望优化设计方案提前一天再提前一天出台啊。
      半年后, 2004年12月28日,“鸟巢”复工,一切都变得紧张起来。跟时间抢速度,“鸟巢”工地从此二十四小时施工。2005年2月,完成桩基施工。5月,转入看台主体结构施工。原定2005年年底验收,到5月底,情况突变,必须赶在10月底封顶,时间提前了两个月。当时的现实是,挖出的坑基刚出正负零,整体结构还没一点儿影呢。10月底就要封顶?要知道,看台结构有三层,内部结构是五层,所谓三大层五小层,结构相当复杂,时间却一下子少了两个月,怎么办?没商量,吐血也得按时完成任务!谭晓春组织了万人会战,昼夜拼搏。从早到晚,“鸟巢”工地人影如梭,高峰时,一个作业面就有七八千人。
      作为这个项目的总经理,谭晓春自然比任何人都多一份辛苦――责任重大呀!无论是施工质量,还是施工人员的人身安全,他都必须顾及,哪方面都不能有丝毫闪失。他的神经长时间紧绷着,时时处于紧张焦虑的重压之下。
      与他并肩作战的副书记周杰说:“作为一般人,谁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压力,我们可以感到谭总的压力有多大。我们更佩服他在这些压力下的清醒和判断力。”
      看台主体结构提前封顶,开总结会时,专家们都为打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胜仗感到震惊,称之为“鸟巢速度”。
      “鸟巢”的建筑结构相当特殊。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你绝对找不到一根直上直下的柱子,统统是“斜梁歪柱”。这些“斜梁歪柱”,是“鸟巢”这个庞然大物的特点,也是建造这个庞然大物的难点。因为它需要特殊高强度钢。中国的建筑,历来用钢量不多,以前不大讲究用钢。何况高强度钢,在“鸟巢”开工之初,我们国家从未生产过。
      谭晓春说:“城建大厦用了钢结构,但那只是直上直下的柱子;再就是保利大厦用了钢结构,但保利大厦的钢结构是从国外进口的,也没‘鸟巢’这么复杂。针对‘鸟巢’这么多的用钢量,并且要用不少高强度钢,市委书记刘淇对我们说:‘办奥运就是要拉动民族的自主创新。只要能在国内生产,就坚决不进口。’”
      “鸟巢速度”到了钢结构阶段,仍在顽强体现。以至于后来曾一度形成钢结构加工厂的加工进度跟不上施工的进度了――现场没有钢构件了。“鸟巢”所有的钢构件都是经南方几个军工厂加工后运来的散件,到工地后,先要进行二次拼装,然后再吊到空中去焊接。散件进不来,工程进度必然受影响。
      
      为此,谭晓春三下江南,一家一家到那里的钢铁加工厂去谈。有两家民营企业的老总说,没办法,钢材都涨价了呀。谭晓春态度诚恳地说,请你们放心,我们会确保厂家的利益。但目前“鸟巢”的工期是不能等的,早一天加工出这些钢材,就等于给我们的奥运会主会场早一天建成增加了希望。最终,谭晓春的诚意感动了厂家,从八个钢结构加工车间中挑出最好的一个,专门用于“鸟巢”工程钢结构的加工。
      “鸟巢”的钢构件巨大,最重的达三百六十吨。而且要在空中完成拼装焊接。这就需要先把钢构件一个一个吊起来,并且长时间停在空中,只有相当重型的塔吊才能胜任。通常建筑用塔吊两三百吨足矣,但对“鸟巢”的钢结构而言就太轻量级了。幸亏早在确定“鸟巢”建筑以钢结构为主时,谭晓春已未雨绸缪,与荷兰一生产厂家定下了当时正在澳大利亚和新加坡工作的两台六百吨和八百吨的塔吊。谁知,到该派上用场时,运输又出了问题――那台八百吨的履带塔吊被扣在了天津港,说是因为手续问题。谭晓春在工地听说后,当即决定去天津。已经晚上10点了,他带着几个人,急火火上了京津塘高速路。到达时已将近午夜,他们口干舌燥与海关值班人员交涉,直至天明,未果。一夜未睡的他们,等到早上8点,再找有关领导,至下午快下班时终于取得放行令。谭晓春火速下令装车,从下午5点不停歇地一直装到晚上10点。那履带塔吊是散件运过来的,别看是散件,块头也不小,一个履带轱辘就三百吨,等把这些散件都装上大型平板运输拖车,一数,好家伙,整整二十八辆!二十八辆二十多米长的运输车啊,这么多庞然大物若白天一起上高速,非让京津塘高速公路瘫痪不可。
      看着沉沉夜色,谭晓春果断决定:现在出发!连夜运往北京工地。长长的车队,时速每小时十公里,人在车下跟着护车,庞大的车队缓缓行进。等塔吊车终于运到“鸟巢”工地,已是翌日清晨,人困马乏。“立即组装!押车的回去睡觉!”谭晓春果断地下达指令。“把这个大家伙立起来就花掉二百五十八万啊!”――谭晓春口气里带着心疼,“这几台租来的设备,一天不工作就要赔五十万,一辆奥迪呀!”
      在繁忙的工地突击建设中,作为总指挥的谭晓春,时常会遇到这类突发且急需解决的问题,这显然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在最忙的2005年的一天早上,谭晓春从自己住的那间简陋的小屋里走出来,有工人忽然惊讶地说:谭总你的脑袋怎么了?工人们围过来一看,可不,头顶一大块秃,后脑勺几小块秃,十分可怖。谭晓春一摸:哟,鬼剃头了。鬼剃头医学名词曰“斑秃”,形成斑秃的原因,主要是用脑过度或太过操劳、忧虑。
      谭晓春的部下说:“自从进入‘鸟巢’工地,谭总就没有不忙、不操劳、忧虑的时候。在‘鸟巢’的这四年间,谭总夜晚睡在工地的时间就有三年。他家离工地就几分钟的车程,可他根本没时间回家。”
      
      “给北京留下一份不寻常的遗产”
      
      “鸟巢”这么大的工程,总投资额巨大,谭晓春又同时身兼总经理、党委书记两个职务,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一人说了算。这种为官形式的不科学在于:易产生腐败。他是“一把手”,谁还能监督他?“一把手”在人、财、物等管理环节上,轻而易举便可以“打招呼”,“批条子”。
      谭晓春深知这一点。
      为了让大家便于监督,也为了“鸟巢”工程干净透明,上任之初,他便与大伙儿制定了《总承包部领导班子成员行为规范》,提出对“一把手”的制约,明文规定总经理在“施工组织方案确定、施工队伍选用、材料计划审批、项目用人、工程结算、资金使用”等方面的决策,都要在总承包部全体人员会议上、在企业报纸上及项目办公网络平台上进行公示。
      “预知平直,则必准绳;预知方圆,则必规矩。”总承包部党委决定:总经理的“拍板权”要与操作权分开。总经理只对采购的项目、数额、厂家资格及评标方法作最终决策,在实际运作过程中,不担任招标会评委,不推荐厂家,不发表意见。
      确实有人找过谭晓春,想通过他的关系中标。对此,他态度很诚恳,同时很明确地把党委的决定告诉来者。也确实有人给他送礼。有一回,谭晓春正准备开车外出,一家外地公司的业务员冷不丁往他车里扔进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条烟和一个茶叶罐,茶叶罐里是五万元现金。谭晓春立即把这些东西交给总承包部办公室,并让办公室的同事务必找到这个人,把东西退回去。
      谭晓春的正直,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
      新中国成立初期,他的父亲被选为江西省南丰县贫协主席,后来又两次被选为全国劳模,两次受到毛主席接见。再往后,这位老劳模任南丰县农场党委书记。在谭晓春的记忆里,父亲一天到晚在外面奔忙。父亲说过,国家利益第一,集体利益第一。这话在谭晓春幼小的心灵里扎了根。父亲为人刚直、厚道,不掺假,谭晓春和他的哥哥深受父亲的影响。
      因为品学兼优,谭晓春从小学到初中、高中,都是班长。高二那年,“文化大革命”来了,书不能读了,他跟随百万知青上山下乡,三个月后参军入伍。那年他十七岁。
      他当兵到了北京,当时心里那叫一个美!他所在的机械连,负责修建地铁建国门站和北京站。他干的活最苦最累――搬水泥、运沙子,整天灰头土脸的不说,还腰背酸痛。可他一点儿不在乎,他老跟他的那些仍在农村插队的同学比,他觉得自己比他们幸运多了。1970年他入了党,后来又被部队推荐成为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
      在石家庄铁道兵工程学院学习期间,他又当上了班长。大三实习,他们野营拉练从北京徒步走到承德,实习的内容是修筑沙通线――沙河至通辽。一路上,他从设计制图、测量线路,到挖隧道填方、炸石头、筑桥墩、打眼装炮,样样不落,全活儿。上大学这四年,他不仅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更进一步锻造了坚忍顽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宽容大度。
      大学毕业,他又回到十二师。先被派到连队当了一年排长,在北京西便门修二环路。他仍然干最苦最累的活,浇筑地铁混凝土。后来他成为十二师的一名工程师,仍未脱离建筑一线。
      谭晓春和父亲一样重事业,整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他的妻子曾在空军服役,婚后他们一直两地分居,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济南,见面的时间很有限。后来,妻子怀孕来北京生孩子,那时他刚提升副营级,正忙。儿子出生七天后,他才急匆匆跑到医院,看娘儿俩一眼。妻儿要出院了,他才想起:住哪儿啊?那时他们在北京连个正经的窝都没有。部队招待所借给他们一间房,他们一住就是半年。半年后才算有了自己的家。
      说起家,谭晓春觉得非常愧疚,他觉得自己对妻子、对孩子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可是妻子知书达理,非常理解他。
      谁不需要亲情?谁不愿享受天伦之乐?可既然承担了“鸟巢”这份重担,就得全心全意为之付出。谭晓春的妻子了解丈夫,他是个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所以,每当听到别人说谭晓春忙工作忘了家时她就说:“又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么多人为了‘鸟巢’抛家舍业的呢!”
      谭晓春为人谦和、体恤,常常事必躬亲,很注重与员工的关系。正是由于他多年养成的与大家苦在一起苦、乐在一起乐的朴实作风,才使得他带领的团队最具向心力;而一支具有向心力的团队,足以克服任何艰难险阻,完成任何高难度的工程。
      笔者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鸟巢”正在进行方方面面最后的验收,即将交付使用。我想去看看最后收尾的场面,想去看看谭晓春在忙什么。
      我先去谭晓春办公室,没人,门却不锁,问工作人员,说谭总一早去了现场。现场?哪儿是现场?我进入看台寻找,一层、二层、三层,跑到出了汗;打手机,通,但没人接。再问:“谭总在哪儿?”仍是“在现场”。
      这些天,谭晓春白天在现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巡查,每天至少要走好几里地,还要跟各个工种责任人重申各种专业的不同要求。晚上,仍睡在工地那间垃圾场旁的石板房里。他的部下说:“眼瞅着谭总憔悴。”
      中午12点15分,谭晓春朝他的办公室走来,身旁还跟着几个人。他抱歉地对笔者说:“越到临近验收,越感觉工作量大,越想让一切都做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说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在参观“鸟巢”工程之后说的一番话。罗格说:“我以前参观过无数个体育场,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体育场之一。正如维尔布鲁根所说,‘鸟巢’会成为向悉尼歌剧院一样的标志性建筑。它将给北京留下一份不同寻常的遗产。”
      谭晓春每天都在心里祈祷,他希望,由他亲身参与建设的“鸟巢”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历史文化遗产,传承下去,成为与巴黎埃菲尔铁塔、悉尼歌剧院比肩的不朽建筑。(本文摄影为何慷民)
      (责任编辑/吕 静
      电子邮箱:meizi031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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