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山词》看晏几道的书信情结】小山词晏几道
时间：2020-03-03 07:41:20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 晏几道是一位书信情结非常浓厚的人，在他的260首词中，有50多首是有关写信的。这些关于书信的词作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首先是盼信未得的痛苦心情；其次是感叹对方书信稀少或者是情浅；然后是写信欲寄相思，却多是愁怨；再然后是书信虽写却难以传递的痛苦；最后到表现其书信情结的绝唱――《思远人》。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些有关书信的词作，都弥漫着一种浓重的感伤情绪，几乎没有一首让人感觉到快乐。
[关键词]晏几道；书信；情结；感伤
前言
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晏殊第七子，抚州临川(今属江西)人。生卒年约公元1030－1106年，或日公元1038－1110年，北宋著名词人。关于他的史料非常有限，根据夏承焘《二晏年谱》记载：小晏出生时其父晏殊约40岁，官至宰相，后虽罢相外放，但以其威望和仁宗的信任，晏家一直声势显赫。因此小晏可以在父亲的庇荫下过着无忧无虑、纵情歌酒的生活。
但后期由于不肯攀附权贵和趋从时俗，性情孤傲耿介，所以仕途蹙仄，沉沦为风尘小吏。其好友黄庭坚在《小山词序》中称晏几道有“四痴”：
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不肯作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而终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
可见晏几道性格中最重要的就是痴情。晏几道幼年生活在富贵温柔之乡，年轻时又很有过一番缠绵悱恻的恋情故事，因此中年沉沦下僚、失意潦倒之际，就更会缅怀以前的旧事和旧情。这种今昔盛衰的人生感叹，在其《乐府补亡》(即《小山词》)的自序中就有明显的流露：
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鸿、�、云，品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而已。而君龙疾废卧家，廉叔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与两家歌儿酒使俱流转于人间。自尔邮传滋多，积有窜易。七月己已，为高平公缀缉成编。追惟往昔过从饮酒之人，或垅木已长，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记悲欢合离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
从这篇自序中可知，在过去的一段岁月中，小晏经常到友人沈廉叔、陈君龙府中饮酒品曲。两家有歌女莲、鸿、苹、云，都是美人坯子，且嗓音清亮，演唱水平极高。晏几道与这两位朋友经常饮酒赋词，每有一首得意的新作，就交给这几位女子即席演唱，极其快乐。可是不久，君龙有病卧床在家，廉叔下世，他们的诗酒之会再也没有办法进行了，昔日的狂篇醉句，与两家的歌女一起流转人间。到小晏写这篇序言时，沈氏坟上的树木已长得很高，再来追念当日与友人一起饮酒笑乐的盛事，以及和歌姬之间种种的悲欢离合，怎能不令人生出人生“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的无穷感叹来?
他的《小山词》主要以恋情词为主，但他的大部分词不是表现爱情的欢乐，而是追忆已经失落的爱情和表现刻骨铭心的相思。“小山词恋情词的结构，始终是建立在对过去的温馨回忆和现在的苦闷相思这两重不同的感情世界之间。”
在晏几道的二百六十首词中，有五十多首词的内容涉及到写信。并且关于中国古代书信的称呼在他的词中也有很好的体现，如：书、双鱼信、双鱼、鱼素、回文、锦书、锦字、鱼雁、尺素、浮雁沉鱼……关于信笺纸的描绘在他的这些词中更是绝妙，如：彩笺、香笺、凤笺、鱼笺、翠笺、红笺、粉笺、云笺、鸾笺、青笺……给我们呈现出一幅色彩斑斓的画面，令人赏心悦目。这么多关于写信的词几乎和他的梦词一样多。可见，不仅缤纷多彩的如梦如幻的艺术世界是小山词的显著特点，而且纷繁复杂的书信世界也是《小山词》的显著特点。但学术界却过多的注意了《小山词》中的梦词，却对晏几道五十多首涉及书信的词视而不见，故本文打算通过对这五十多首书信词的具体分析，来看晏几道是如何在《小山词》中展示他的书信情结的，
一、盼信未得的痛苦心情
书信是个非常好的东西，它能使两个相距很远的人，因为一封书信的到来，就能安慰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浣溪沙》(床上银屏几点山)里就说了盼信的原由，“解愁时有翠笺还。”《采桑子》(征人去日殷勤嘱)里也说：“第一传书慰别离。”所以晏几道在《小山词》中有大量的词，表达了词中主人翁对收到对方书信的一种渴望。《更漏子》(槛花稀)里表达了这种热望，“数书期，寻梦意”。心里在默默计算着对方书信到达的日期，在梦里寻找着爱意，可见相思之浓。在《浣溪沙》(二月春花厌落梅)一词中，主人翁在心中埋怨对方是“欢意似云真薄幸”，但却是“凤楼人待锦书来。”等信的结果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在《蝶恋花》(碧玉高楼临水住)中，主人翁回忆了在红杏花下浪漫的相遇，但现在却是一个人住在临水的碧玉高楼上。从远处而来的流水从楼下的小路前流过，主人翁忽然产生奇想，传说中的鲤鱼不是信使吗?那我就盯着这流水看，说不定就能盼到对方的书信。盼望的结果却是“远水来从楼下路。过尽流波，未得鱼素。”盼信未得，只能在梦中去寻找对方，然而“梦魂长在分襟处”，梦里也是分别啊，可见相思之无望。在又一个“陌上飞花正满”的季节，词人的相思之情又开始弥漫，他感叹和对方的情事就像行云般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尽管“罗衾旧香余暖”；但“鱼笺锦字，多时音信断”，和对方已经很久失去了书信联系，可见这相思的虚幻。由于遭受了无数次盼信未得的痛苦，所以在《南乡子》(新月又如眉)中这样感叹到：“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由此可见，对收到对方的音信以此来化解自己的相思之恨，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了。
二、感叹对方书信稀少或者是情浅
在《小山词》中，还有大量感叹对方书信稀少的词作。《生查子》(关山魂梦长)这样写到，自己和对方分别之后，隔着万水千山，连魂梦都显得那么的长，而且对方是“鱼雁音尘少”，所以“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写出了因为相思之深，但没有对方音信的痛苦难堪之情。据《菩萨蛮》(莺啼似作留春语)：在又一个花风莺啼的阳春三月，词中主人翁感叹如此的烟光风景终究会老去。红颜在镜中是如此的美丽，去年的衣服香味还在；然而再美好的容颜没有人欣赏也是没有用的，也会随着韶光一起了老去。更为要命的是“鱼笺音信少，痛苦的感情可想而知。在《阮朗归》(旧香残粉似当初)中，残存的香粉还是当初的样子，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就像孤鸾一样。梦本来可以安慰人的，但却是“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没有了梦的安慰，已经够让人痛苦了，更重要的是“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对方的音信一天比一天的少了，反映了对方更加地薄情。
即使有对方的书信，是否就能安慰词中主人翁痛苦的灵魂呢，只怕未必。首先是有书信，但那是“南云雁少，锦字无端的”(《六么令》“雪残风信”)对方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寄信来，那是不得而知的，自己苦心维系的感情根本得不 到回应，只是一个人在多情地回忆“花时往事。”又一个暮春时节，词中的女主人翁画好了“远山眉”，但心中却愁情难遣，原因是“前度书多隐语，意浅愁难答”，(《六么令》“绿阴春尽”)有信不如没有，因为对方的浅情让自己更加地难受，热情还需要热情来回应啊。
三、书信虽写却难以传递的痛苦
在《蝶恋花》(梦入江南烟水路)一词中，又一再重复词人内心因相思而遭受的种种痛苦。在梦里寻遍了江南路，也没有和分别的情人相遇，梦醒之后无限惆怅，就想“欲尽此情书尺素”把自己对对方的所有爱恨都通过写信来传达。然后转念一想，“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古代虽有鱼雁传书之说，但书信又怎么可凭依呢，不过是枉自多情罢了。最后想通过弹琴抒发离情别绪，那也不过更加使人断肠。可见，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包括弹琴、做梦以及写信，关键是相思之情本来无望，但明知无望还要做徒劳的相思，这种相思就具有了悲剧意味。
《鹧鸪天》(手捻香笺忆小莲)一词，词人首先是拿着精美的信笺写下对小莲的种种相思，但感觉即使信写好了，却“欲将遗恨倩谁传”，这种无望的相思之恨是找不到人为自己传递的。因为本来两个人的感情就象“花易落”、“月难圆”的，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读来令人伤悲。《清平乐》(幺弦写意)一重复这一心声，“书得凤笺无限事。犹恨春心难寄”。在又一个依约的旧秋，词人恼恨西风，因为“玉人团扇恩浅”。在“月朦胧”、“夜寒深”中，词人“泪墨书成”，却“未有归鸿”表面上怨恨没有归鸿为自己传递音信，关键的原因还是对方的薄情。在《破阵子》(柳下笙歌庭院)中词人分明记得“春楼当年事”，所以“写向红窗夜月前”，却“凭谁寄小莲”。《西江月》(秋黛颦成月浅)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愁黛啼妆的思妇，早上起来面对着镜子便意态阑珊，因为“绿江春水寄书难，携手佳期又晚。”在《虞美人》(金风玉露初凉夜)一词里，词中主人翁刚喝完酒在那里闲眠，但却是“一枕江风梦不圆。”梦是让人伤心的，那写信是否能传递愁情?结果也是一样的，“长情短恨难凭寄，枉费红笺。”
总结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等待对方书信的到来，还是自己提笔写信欲诉相思，其间都弥漫着浓重的感伤情绪，几乎没有一首书信词让人体验到快乐。但在思恋对方的时候，晏几道又会不由自主地以收信或是寄信的方式来化解相思的痛苦。追溯其原由，关键在于：钟情于地位低下、没有一点人生自由的歌儿舞女，由于门第差异、社会舆论、家庭压力以及文化教养等方面的原因，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们最终不能结合的悲剧命运。这种爱先天的带着不可消释的长愁永恨。特别是随着沈、陈两家的衰落，词人所慕恋的那四位女子(莲、鸿、�、云)也流离人间，不知去处，更加深了词人的惆怅，使词人更加伤心欲绝。所以，《小山词》中有关书信的篇章，无论哪种情景多是表达自己的痛苦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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