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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2年,亲历伊犁大逃亡] 1997伊犁亲历

    时间:2020-03-22 07:47:3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1959年秋,我(本文作者森奉)作为“右派”分子被“流放”到新疆乌鲁木齐,后又经过几次下放,1962年落户到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的塔城十月公社新光大队。   十月公社距离塔城有40里地,新光大队离公社又有20余里,是一个农业队。村子坐落在一个山口前,背倚巍峨雪山,面临波状莽原。我被安排到生产队长家居住,主人是哈萨克族人,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语,夫妇俩有一个小女儿。队长一家待我如亲人,劳动时安排我干些拔草之类的轻活,伙食不是牛奶煮面条,就是炖羊肉。不到一个月,我就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我如实告诉队长我是“右派”,他说公社已告诉他了。他问我什么是“右派”,我觉得简单几句汉话说不清楚,就打比方说:“右派分子就是你们这里从前的巴依(哈语,‘地主’音译)。”他笑了笑,摇摇头说:“不,你不是,你不是。”在这个憨厚淳朴的哈萨克人面前,语言显得那么苍白,我被他的博大胸怀深深感动。
      我吃住都在生产队长家里,大队每月只拨给我一份口粮。我没有工资,交不起伙食费,他们也不介意。我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劳作之余帮他们带带小孩。孩子只有一岁多,正牙牙学语,我用汉语教她叫“爸爸”、“妈妈”、“叔叔”,她哭闹时就拉小提琴逗她开心。这孩子具有哈萨克人特有的音乐禀赋,只要一听到琴声就不哭了。孩子很亲近我,我收工回家,她老远就向我扑过来,抱着我“叔叔,叔叔”地叫个不停。在远离故乡、亲人的边塞山村,在受够了世人白眼的屈辱之后,队长一家人的友善温暖了我那颗冰凉的心。
      1962年春天,塔城地区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边民外逃苏联的“伊(犁)塔(城)事件”,我目睹了这起事件的经过。
      4月的边疆,风和日丽,冰雪解冻,大地复苏,牛羊走出圈棚在牧场上转悠,农民忙着准备春耕,草原一片宁静。一天,村子里突然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陌生人骑着马这家站站,那家停停,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拨离去,一拨又来。
      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几个与我身份相同的汉族下放干部的警惕,担心要出什么乱子,便悄悄去向平时相处甚好的当地年轻人打听。他们说,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回苏联老家去了。见我们不明白,他们又解释说,他们父辈原是苏联人,是20世纪30年代苏联搞集体农庄时逃到新疆来的。集体农庄又称农业劳动组合,是苏联在十月革命后农村的一种集体经济组织,主要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归全体庄员所有,实行按劳分配,并允许庄员经营住宅旁的园地和家庭副业。
      傍晚,队长从公社回来,告诉我公社开会布置了明早集体越境到苏联去,问我跟不跟他们一起走。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沉思良久,无言以对。队长大概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再谈这事儿,进里屋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10多张10元面值的人民币。他把布包塞给我,说:“这些钱在那边也用不上,就送给您吧。”我推辞不过,就收下了。我拿出在乌鲁木齐工作时买的一件灯芯绒夹克衫,脱下身上的毛衣、毛裤、皮鞋,尽其所有,全部送给队长,以感谢他们夫妇对我的照顾。夜里,队长夫妇一直在收拾东西,我在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半夜时分,村子里喧闹起来,鸡鸣犬吠,牛哞马嘶。我走出房门一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套车、装东西,能带走的只有衣被等物,牲畜和家具、农具等大宗家什都舍弃了。队长套好自家的车,便去组织各家各户准备上路。一时间,呼儿唤女,扶老携幼,车轮转动,首尾相接,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村子去了。他们走得那么匆忙,没有一丝眷恋,没有半点戚容。
      村子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汉族下放人员。我们聚在一起商议去留问题,多数人主张跟着到苏联去,我却主张到边界看看再说。我们立即套了一辆马车,尾随车队而去。走到与其他村落交汇的路口,只见各路车队越来越多,每到一个路口,都有一两支新的车队加入。上了通往边界的公路以后,马车、牛车、人流形成多路纵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能缓缓蠕动。年轻人的歌声、笑声,小孩的啼哭声,赶车人吆喝牲口的叫骂声,此起彼落。这景象我只在描写战争场面的书中见过。平时只要一个小时就可到达边界的路程,这次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我们直到下午5点才到达边界。
      我们原本以为边界会是森严壁垒,其实完全不是。沿我国边界一侧看不到一根界桩、一个哨所,一兵一卒,脚下一条约摸10米宽的干涸河流就是边界。那时中苏关系尚未完全破裂,我国边界一侧完全不设防,号称“和平边界”。对面景象就大不相同了。过河就是一道铁丝网,网后是一条20多米宽的松土带,松土带后面是边防公路,装甲巡逻车每隔几分钟就会驶过一辆,如临大敌。今天与往日不同的是,苏联一侧的边界铁丝网拉开了一个大缺口,后面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临时搭建的帐篷,看样子是早就做好了接待逃亡人员的准备。我国这边的车队越过河流,就从这个缺口进入苏联境内。
      我们几个人想到对岸看个究竟,也跟着车队穿过了铁丝网。这边车马喧嚣,人头攒动,高大的苏联军官虎视眈眈地看着汹涌而来的人群,不时用马鞭指指点点,大声呵斥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有军人来给饿了一天的逃亡者分发面包,是苏联电影里出现过的那种切成块的黑面包。有个汉族小伙子可能是饿极了,拼命往里挤,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军官扬手就打了他几皮鞭,抽得小伙子抱头钻进了人群。那军官趾高气扬,怒目圆瞪,挥鞭打人如打牲口的神态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我马上问同伴有何想法,是去是留。几个原先决心逃亡苏联的人这时都改变了主意,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回去!”我们立即驾车离开了苏联境内。
      这次难忘的经历,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叫民族感情。不管自己曾经受过同胞怎样的凌辱,一旦面对异国民族欺负自己的同胞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忘却宿怨,认同自己的民族。
      事后我才知道,这次边民大规模越境,共有6万多人去了苏联,起因据说与苏联驻伊宁领事馆有关。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与苏联接壤,以前有不少从苏联跑过来的农牧民,没有苏联护照。20世纪50年代后期,领事馆开始给他们颁发苏联护照,领到护照的人就可以回国。当时我国生活极度困难,边境牧民都想到苏联去过好日子,要求领取护照的人越来越多,领事馆难以甄别,就说,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加上苏联特工事先做了大量工作,便引发了这次有组织的越境狂潮。伊犁地区的民众事前层层动员,统一了行动时间、路线,公社、大队、生产队各级少数民族干部负责组织指挥,一呼百应。加之我国边界当时没有驻军,地方政府处于瘫痪状态,根本无法阻止如此大规模的越境行动。就这样,几万人的越境行动,竟在一两天内完成了,而且异常平静。
      “伊犁事件”发生后,有人请示中共中央说“还有一些人要走”,建议去做一做他们的工作。周恩来却说:“不用了,究竟谁是谁非,现在讲不清楚,过20年,也许30年,大家会明白的。”果不其然,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国经济和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当年逃亡苏联的很多人又陆续回到了祖国,其后代也争相回国发展。
      选自《龙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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