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摇曳 [谁的爱,在风中寂寞摇曳]
时间：2020-03-14 07:33:08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节目录制完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我提着垃圾漫不经心地走向楼梯口。来电台实习的第三天，因为疏忽大意把一份没有备份的重要文件当成废纸塞进了碎纸机，于是，我就被阎王台长打下地狱，成了一片废纸飘忽在这个十二层的广播电台。
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和我作对，轻咳两声，没反应，索性跺了跺脚，灯还是没亮。突然，楼梯口尽头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声诡异的响起，我屏住呼吸，顺着一袭模糊的黑影挪过去。小冉的声音就这样在空灵寂静的夜里响起：“别害怕，是我。”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小冉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夹着半根洁白的中南海，长发遮住了她消瘦的脸，看不清眼神，朦胧的身影，有一种叫做寂寥的东西蔓延开来。
小冉是电台当红主播，凭借着深沉忧伤的音色主持一档夜间聊天节目――《寂寞摇曳》，很受听众热捧，更准确的说，她是一个心理导师，倾听别人的故事，然后独到地分析，直捅听众的心窝。但是她自己的故事鲜少有人知道，小冉只是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出现，其他时候独来独往。
每天，我都会从编辑部溜到播音室的隔音玻璃后偷看小冉录制节目，在插播音乐的时候，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中南海点燃，靠在椅子上目空一切地抽着，她苍白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微蹙的眉眼，连抽烟的姿势都那么好看，深邃的眼睛令人捉弄不定。
偶尔，小冉会被香烟呛到咳嗽，她熄灭烟头，抿一口咖啡，又开始工作，我的眼睛像被调了焦距，挪不开视线。
站在台长办公室前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门。台长的眼神有些错愕，似乎不太熟悉我，经过短时间的时光倒带，他略加思索后忆起我。
我简单扼要的说明了想要从编辑部调到直播室，一再检讨之前的过错，一再保证会全力以赴对待接下来的工作。作为一个有前科的实习生，或许胆识，或许真诚，台长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我道了谢，强忍住内心雀跃的欢喜，这样，我就能离小冉更近些，哪怕只是静静地遥望。
再也不用躲藏了，那天我特意打扮，穿一条淡蓝色修身牛仔裤，粉色高领毛衣，踏上只穿过一次的高跟鞋，玻璃上映照出我的倩影。我是美丽的，而我的美丽只为小冉绽放，我想让她看到清新的色彩。抹去她眼底的阴霾。我穿着蹩脚的高跟鞋在直播间忙前忙后，端茶倒水、被人呼来唤去乐此不疲。
节目开始的前十分钟，小冉拿着播音稿走进直播间，当时的我正在调试小冉的耳麦，她看见我，居然笑了，很浅地笑，可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到冷漠的表情。
导播朝我挥手，示意节目马上开始，我迅速撤离出来，远远地看着小冉。节目录制中，听众打来电话，一个又一个伤痛的声音像沼泽一样覆盖在夜空，小冉专心地听着、安慰着、分析着，为每一个听众哀婉的故事动容。突然，我很想知道小冉的故事，小冉的全部。
中途导播切入了一首音乐，小冉的手机在桌上突兀地震动着，她拿起按掉，对方不厌其烦地再打过来，她接听后寥寥说了几句后果断地挂线，放下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在抽屉里惊慌失措摸索着烟，没有烟，是的，被我拿掉了。
录制完节目又到深夜，小冉的眉眼紧蹙，经过我面前漫不经心地说：“拿来。”我故意装愣：“什么?”“烟。”她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大概是累了。我乖乖的从包里掏出她抽剩的半包中南海递给她，小冉手背的血管上有淤青的痕迹，碰触到她的手心时，一股灼热感充斥着我的整个身体。
在走进电梯口的瞬间，她突然回过头叫住我：“还有，林佳，麻烦明天还是给我咖啡吧，绿茶我喝不惯。”
她知道我叫林佳，小冉知道我的名字，并且她知道烟是我拿掉的，咖啡是我换掉的，难道她知道我在注意她，关心她，喜欢她……那一整夜，我抱着无限地揣测，无限地幻想彻夜未眠。
我没有再拿掉小冉的烟，我知道很多时候她需要舒缓心情，只是我在烟盒上贴了一盒戒烟糖，我也没有再换掉她的咖啡，只是在咖啡里加7鲜奶和方糖。
那天节目结束，我故意趁机偷拿了小冉的手机，然后追上她准备发动引擎的车，我承认自己在卑劣的接近着她，制造着各种幼稚的诡计。
小冉看我穿着撇脚的高跟鞋踉跄追来，也不多问，聪明如她怎会不懂我心里的小九九。她倾过身体替我打开副驾驶门，我坐在她身边，第一次这么近。我能嗅到小冉散发出那种满城都寻觅不到的香水味，白得近似透明的皮肤，消瘦的锁骨让我怜惜得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我清咳一声打破紧张的气氛。
车里很冷，她没有开空调，黑色的牛仔和衬衣里是藏不住的婀娜，除了消瘦，几乎完美。
小冉不问我为什么拦车，直接发动了引擎。她熟稔地点燃一支烟，我顺手抢过来厉声责备：“能不能少抽点，看把身体折腾成什么样了，自己不心疼别人还心疼呢。”
“哪个别人?”她一改平常的冷漠，打趣地问。
我心虚地说：“你的家人啊!这么多爱你的人。”“这么多?你算吗?”
她把头偏过来凑向我，我一下子僵直得说不出话来，心脏咚咚地狂跳。小冉看出我的慌乱转过话题，叫我打开她的包，我一时没回过神，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的座位，我才发现自己屁股下坐着她崭新的爱马仕手提包。
包里有烟、钱包、一瓶白色药丸和几本包装精美的书。“这几本播音专业的书对你有用，一直没机会拿给你。回家多花点心思看看，别把时间浪费在……”话没说完，小冉的手机屏幕在黑夜里闪烁起来。
她停下车，看着显示的号码迟迟愣着没有接听，直至对方放弃，上面一共显示十一个未接电话。我诧异地看着她，昏暗灯光下小冉的脸带着难以承受的疼痛，闪烁的眼睛渐渐晦暗下去，这个神秘电话似乎能轻而易举左右她的情绪。
我用手触摸着她隐忍的脸，牵扯到心里揪紧的难过，眼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小冉的身体微微颤栗着，那一刻，从她眼里倾泻出来的分明是浓浓爱意，我的嘴唇覆上她冰冷的唇，双手柔软地缠绕在她的颈项，从小冉怀里流淌出来的温暖，是那么舒适安然。
栏目由每周五档改成了周末两档，小冉在电台出现的时问越来越少，问起她，她就说最近在忙一档新的节目，我问起她包里那些药，她轻描淡写地说是抗生素。
录制完节目小冉都会送我回家，她对我温柔地笑，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我故意蹭到她身边，她都会委婉躲避开来，我不生气，想着她只是需要点时间来适应，只要和小冉在一起，心底就像长开了一丛洁白璀璨的马蹄莲，只想陪她走今后的路程，看她每一个微笑的涟漪，看她每一次微微地颔首，就会满足。
小冉的消失毫无征兆，连一句告别也没有。我无数次在电台蓦然回首，都找不到灯火阑珊处的她，小冉送我的书成了她来过的唯一凭证。我发疯似的在这个城市寻找，回应我的只有一个无法接通的电话号码，她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我努力工作，因为那是小冉所希望的，我等她回来，日日夜夜。在每个被想念吞噬的夜晚，我会放一首小冉喜欢的歌，在博客上写下对小冉的情愫和思念，闭上眼睛想她的容颜，眼泪带着余温流下。在这样的时刻，我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它孤寂、它落寞、它痛苦、它残忍地撕扯着身体，告诉我生命还在继续，生活的残忍不是闭上眼睛就能忘记。
《寂寞摇曳》在小冉消失后的半年重新开播，当我以主播的身份坐上小冉曾经的位置，手里握着小冉喝过的咖啡杯，当我以同样的音调对着夜空说着寂寞的声音，我知道，已经物是入非，时光流转后谁能拾得几度芳华，寻不回的过往如同空荡荡的秋千，不是每一次的等待都能换来回归。
每天在直播室听这样那样的故事，恍然明白，生活的航向往往不能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前进。时间沉淀的不只是剜在心口的伤，还有你无法掌控的现实。
那期节目接近尾声时，导播告知我还有一个听众电话，按理说节目是从不延时的。电话那头沙哑的女声娓娓地说着，这头的我泪雨磅礴，小冉的声音在阔别一年后通过电波穿进我的耳边：“有些话，不说，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千万人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因为遇见得太迟，等不到花开就落。这世间有太多的选择，你选择我，我选择你，而我们无法选择的是命运。”
通过电话号码查询，我请了假，日夜兼程朝小冉躲藏的城市追去。她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途中，曾在小冉手机上反复出现的神秘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林佳，如果老天能再给我十年的生命，我会用来回应你的爱，可惜，我没有再多的十年。记住，别再等我!忘了我!”
我照着号码回拨过去，只听到一个妇人泣不成声，小冉的母亲，一再催促她回去接受治疗，她了解我们濒临绝望的爱。信息是小冉在进手术室前编写好的，而母亲只是在为女儿完成最后的遗愿。
小冉走了，是生命的那头。无论我如何呼喊，如何哭泣，她就像手中捕捉不到的缕缕青烟，漠然消失在空气里。
我学会了抽烟，流年暮色中，缭绕的烟雾飘散而落。室内无灯，窗前无月，黑暗中凭窗孤立，小冉的笑靥是我残存的陶然。
编辑/维C E―mall：351151103@qq.com
推荐访问:谁的 摇曳 寂寞 谁的爱 在风中寂寞摇曳 爱是寂寞的风 爱在风中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