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奏鸣套曲】奏鸣套曲
时间：2019-04-03 03:18:3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王蒙“季节”系列小说《恋爱的季节》、《失态的季节》、《踌躇的季节》和《狂欢的季节》是将音乐、文学、历史融为一体的“音乐史诗小说”，是一部近三十年社会历史的奏鸣交响套曲。在这部“季节”奏鸣套曲中，王蒙以时间为经，以人物心理为纬，反观人生，反观自我，将他个人所经历的时代、岁月的变迁和知识分子的命运，编织成了一部20世纪后半叶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史。本文认为，“季节”系列小说是王蒙有意按照交响乐的结构来安排小说的，由此试图从音乐的视角去挖掘作者小说文本的叙事隐喻。
关键词：王蒙;“季节”系列小说;音乐叙事; 奏鸣套曲
王蒙是一位高产作家，其创作的小说往往夹陈着音乐叙事，折射出社会变迁搅动人心的复杂经验和自我情绪，例如王蒙“季节” 系列小说《恋爱的季节》、《失态的季节》、《踌躇的季节》和《狂欢的季节》是一部近三十年社会历史的奏鸣交响套曲，是将音乐、文学、历史融为一体的“音乐史诗小说”， “这是王蒙动用了他的全部生命体验、生活积累、艺术积累和思想积累，全力以赴写出的一部作品。他在这里攀上了一个新的制高点，同时也全面地展露了自己的才分、阅历和学力”①。但迄今为止，对王蒙小说的音乐叙事并没有研究者进行观照，笔者试图从音乐的视角去挖掘王蒙小说文本的叙事隐喻。
王蒙的“季节” 系列小说是作者有意按照交响乐的结构来安排小说的，就总体形式和结构而言，具有“巨流”一样气象万千的变化和激荡澎湃的气势，结构宏大，从中可以看出作者的心路历程：作者从青春到中年，从交响到沉寂再到重新歌唱，一路走来，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也收获了小说创作的突破，这部“季节”奏鸣套曲，是王蒙以时间为经，以人物心理为纬，反观人生，反观自我，将他个人所经历的时代、岁月的变迁，知识分子、“革命者”这群人的命运，编织成一部展示了20世纪后半叶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史。王蒙借助小说隐射历史，在文本中把当代中国历史剪辑为四个 “季节”：恋爱失态踌躇狂欢，较为含蓄地隐喻出了当代中国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与动荡改革的发展进程，它不仅与王蒙的人生经历、命运起落相对应，也是王蒙自己在时代浪潮波动中的心路历程的反映，具有很强的纪实成分。奏鸣套曲中的每一个部分，每部小说都又单独成篇，把近三十年的一段社会生活，比做生命的季节，已经走过了季节的人们，回首望去，几番感慨，几番思索。
一语言的音乐性
王蒙在“季节”系列写作融入了诸多的音乐元素，且先不说用交响乐的形式贯穿小说结构，旋律的和声和复调手法融入小说文本始终，为追求更加细致刻画人物心理的多层次效果，“和弦式语言”、形成反讽效果的“戏谑性语言”的语言配置方式也随处可见，难怪有人说：“王蒙小说是语言的艺术，曾有人说季节系列如果抽去繁丰、汪洋恣肆的语言就不知道是不是王蒙的作品了。王蒙小说的语言成为语言流，一群语言夹裹而下，浩浩荡荡，看之眼动，闻之心动，仿佛一个钟鼓齐鸣的小乐段，大号、小号、圆号、大鼓、三角铁，小军鼓……各自奏响自己的声音，你连着我，我连着你，好不热闹。”②
王蒙深谙音乐语言在演奏时空上的立体性、同时性，在小说语言的音乐性探索中，发现了一种节奏多样的、立体丰满的语言，即通过语言的“和弦”方式来完成语言的音乐效果。如在《恋爱的季节》中表达对新社会新中国的革命胜利的情感时，王蒙写道：“却原来，人们献身革命，不惧死亡，正是为了生活！感谢共产党，感谢苏联，感谢《卓娅》，从此，中国青年才知道了：热爱生活！还有：幸福。我们多么幸福。祝你幸福。幸福的热泪流呀流下来。这不是冰激凌，这是幸福。你好。你好，爸爸。你好，娜塔莎，娜塔丽娅·丝琪梵诺娃。你好，师长同志。你好，孩子。你好，莫斯科。你好，列宁山。爱你。爱你，亲爱的。爱你，自由的天空。爱你，伏尔加。爱你，我的美人，我的‘捷乌什卡’（俄语：姑娘）。爱你，永远永远，永远地爱你。请相信我。谢谢。是，保证完成任务。明天。明天会更好。当然。当然啦，怎么会不这样呢？梦。我梦见了你。像梦。梦一样的年华。青春。力量。向往。荣誉。光荣。信任。光明。大路伸向前方。白桦树。招手。飘荡。黎明。曙光……多少美丽的崇高的迷人的字眼，都是从苏联传来的呀！”③似呼喊，又似自言自语的呢喃，语言本身意义不连贯，断断续续的词组，这种语言的形式只表达情绪的莫名状态，和人的情绪流动形成对应状态。如果细致地读这一段，还是可以分解一下这段“和弦式”的语言，是由相同或相近乐音构成的几个和弦：“你好。你好，爸爸。你好，娜塔莎，娜塔丽娅·丝琪梵诺娃。你好，师长同志”是一个和声音程和弦（乐音之间上下音程关系叫和声音程；前后进行关系叫旋律音程）；“你好，孩子。你好，莫斯科。你好，列宁山”是一个和声音程和弦；“爱你。爱你，亲爱的。爱你，自由的天空。爱你，伏尔加。爱你，我的美人，我的‘捷乌什卡’（俄语：姑娘）。爱你，永远永远，永远地爱你”这句是由一个时值较长的和弦音构成；“请相信我。谢谢。是，保证完成任务”，这句是一个时值较短的和弦；“明天。明天会更好。当然。当然啦，怎么会不这样呢？”“梦。我梦见了你。像梦。梦一样的年华。”“青春。力量。向往。荣誉。光荣。信任。光明。大路伸向前方。”“白桦树。招手。飘荡。黎明。曙光……多少美丽的崇高”，这四句则是时值几乎相同的和弦，和弦音之间都是协和音程，词语之间的跨度并不大，语言内部并不形成张力。表达了热情、欢快、美好的情绪状态。
而在《踌躇的季节》中“反右”告一段落，钱文回到北京作为摘帽右派被安置到一所高校教书，在一次所在院系总支部书记赵奔腾和舒亦冰找钱文就教育阶级路线之事以及让钱文参加文代会的谈话中，谈话内容的迂回曲折和最后摊牌给出的喜讯，使钱文喜不自禁，又悲喜交加，王蒙“语言的和弦”音色发生了改变，他这样写道：“你他妈的！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那灿烂的太阳升起在东方！青年人都有远大前程，老年人愈活愈年轻！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让蓝色的星儿照耀着我！山连着山，海连着海！”④这段看似无理的话语流，既有革命歌曲、流行话语，还有古典诗词，文学语言的瞬间语言流动，多种形式的语言，共同形成了立体丰满的“和弦音”效果，非常准确地表达出钱文当时悲喜交加、压抑得到了释放的心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