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前教育
  • 小学学习
  • 初中学习
  • 高中学习
  • 语文学习
  • 数学学习
  • 英语学习
  • 作文范文
  • 文科资料
  • 理科资料
  • 文档大全
  • 当前位置: 雅意学习网 > 作文范文 > 正文

    【远去的大坡私塾】学大同程私塾待遇

    时间:2020-03-25 07:44:35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民国三十五年,先父能梁应聘到这里来教私塾,我和母亲也从倒岩搬到这里居住。我当时虽然才几岁,但对这堂农村私塾,还有些清楚的记忆。60多年过去了,大坡及其私塾的人和事,在我心中,有如一首歌,一首遥远而又亲切的挽歌。
      
      从二戈寨往前走,在离摆郎一两百米处,往左手拐,经七里长冲,便来到一个村寨,这就是大坡寨。
      以坡的大小名寨,在贵州是很普遍的现象,仅贵阳就有不下十处。某一村寨的后山是个大坡或小坡,而这个村寨当时又没有突出的特点足以名寨时,人们便习惯地把它喊叫“大坡”或者“小坡”。因为“大坡”和“小坡”的重名很多,因此人们又往往会把这个村子,附着在一个寨名之前,比如“小河大坡”、“谷立大坡”。我要讲的寨子是谷立大坡。
      
      大坡寨里,以物易教
      谷立,原叫谷立堡,是贵阳的五十名堡之一。离谷立只有一两里路的大坡,寨子中间有一棵香樟树,要4个人张开手臂才能围住它。其树干也很高,隔几里路都能看得见。全寨过去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是个汉族小寨。寨里有5个大院,其中3个大院住户是张姓,另外两个大院,住户基本上是孙姓或邓姓。寨子里的名人――张三公和孙三公,家境虽不富裕,但德高望重。还有一位叫做张培先,他家比较富裕,四乡八里的人都晓得他的名字。他的母亲是个很厚道的老人,全寨都敬称她叫“张太太”。
      民国三十五年,先父能梁应聘到这里来教私塾,我和母亲也从倒岩搬到这里居住。我当时虽然才几岁,但对这堂农村私塾,还有些清楚的记忆。
      私塾是过去私人设立的教学场所,它包括四种情况:一是有钱人请先生来家里专教自己子女的,叫家塾;二是一族人请先生来教本族子弟的,叫族塾;三是乡村多户共请先生来教子女的,叫村塾;四是先生自己开馆招收学生就读的,叫私塾。但在一般情况下,上述四类都通称为私塾。私塾的产生,可追溯到春秋时代,孔子就说过“古之教学,家有塾,堂有庠,术有序,国有学。”裘其圭先生还说,甲骨文中就已有“塾”字,可见其历史之悠久。它历经各代延续下来,直到新中国成立,才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应该说,私塾为传承中华文化作出了不容置疑的贡献。
      大坡的这堂私塾,属于村塾的范畴。但不像现在的乡村小学,是全寨适龄儿童学习的处所。这堂私塾的学生只限于家长(东家)有能力延师教子的那一部分,因此学生只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是苗寨“寡婆桥”的。学生家长给我父亲的“敬束”(报酬),不是钱,而是米、油、煤、炭、茶、烟等。我至今还保存着几份给我父亲的聘书,上面写着:“一,约定学生十一人,如有另外搭学者,照此办理。二,全年学米共计乡斗六石。三,每生供炭十斤、菜油二斤、猪肉一斤,烟叶一斤、茶叶半斤,煤轮流供应。”东家们都是农民,没有钱,只能以物易教,富有农村私塾的特色。
      
      “先生不放学,一个打一个”
      这11个学生,加上我,共12人。学堂没有统一的课桌,各人从家里抬来,高高低低,五花八门。年龄悬殊也很大,有的才几岁,有的已十七八岁。年纪小的,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声律启蒙》、《幼学琼林》;大龄学生因上述的“三、百、千、千”等都读过,就从“四书”、“五经”开始,而且每个人的进度不一样,有的读《大学》、有的读《中庸》、有的读《诗经》。年龄小的,主要是识字,年龄大的还要讲解内容。不论年龄大小,都要背书和习字。背书时,要反过身去,高声背诵。背错了要挨竹片打手心。写字是从填红开始,然后写米字格,再脱格临帖。所临的帖,一般是颜、欧、柳、赵的代表作。那时没有墨汁,要用“兰烟”墨在砚台里磨出黑汁,才用毛笔蘸着写。所写的字,要交先生“判”,哪个字写得好,先生就用红笔在上面画个圈。不懂书法的东家,对小孩习字的情况,只看圈多圈少。由于每个学生的情况不一样,先生采取单个教育的形式,先生教某一学生时,其他学生自己读书或写字,各司其事。有个别学生书背得不好,先生就不放学,其他学生也跟着挨饿。有一首儿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那歌有四句:“鸡叫晌午过,学生肚皮饿。先生不放学,一个打一个。”放学时,学生要先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之位”前行礼,然后才能回家。
      每年的开学时间是刚过完大年的正月十六,一直要到腊月二十三送灶神上天才放假。没有星期天,也不兴放寒暑假,只有端午节和七月半接老祖公这两天才不读书。其间,先生有要事,或需要赶场买盐巴,可临时停学一天,学生有事可以不来学堂,但要家长来请假。端午节时,每个学生要给先生拜节,并送四个“干碟子”,即一盘腊肉、一盘血豆腐、一盘干豆腐、一盘花生米。先生要回送每个学生一把折扇、一碇“兰烟”墨和一枝毛笔,还要请全体学生吃顿饭,叫吃“珍馐”。过年时,学生要给先生拜年,送腊肉一条、糍粑一个。全寨人家的红、白喜事,都要请先生。甚至东家有客人来,也要请先生去陪,吃饭时,先生上坐,变成了客陪先生。其他如填包、写碑、写祭帐、写祭文、写请帖、写对子、写契约,都要来请先生帮忙,可以说,乡村的私塾先生,简直是全寨的书记官,教书之外的文事很多,也备受寨民尊敬。
      大坡没有专门的塾馆,父亲教的这堂私塾,是办在张家大院的厢房中,我们一家住在同院的张培先家的耳房里。他家虽是大坡的“大富”,但粮食还是不够吃,进入七月份,田里的谷子还没有黄,就在土里掰嫩包谷来煮吃,把它当饭,叫“啃柱头。”好心的张太太怕我们吃不惯,就挎着个饭箩到田里去,选那些成熟了的谷穗,一线线地摘下来,搓散,磨给我家吃。这里面既饱含善意,更体现了那时的农民对先生和知识无言的尊重。有一天,寡婆桥的一位姓唐的苗族学生请我们一家去吃他的结婚酒。农村的红、白喜事,摆的都是坝坝宴。大概是出于对先生的尊重,我们家是招呼在堂屋中间吃席。苗族非常热情,吃完饭后,还兴包“菜杂包”,即主人用一把谷草,把两头扎起来,掰开中段,将桌上吃剩的菜倒在里面,甚至连汤都倒进去,每人一包,让客人拿着回家。我们一家3口,就得了3包。这位学生的母亲,一个穿着蓝靛裙子的妇人,给我们拿着“菜杂包”,一直送我们到家,那份真诚、那份执着、那份热情,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一个下雪的夜晚
      两年以后,我父亲因病去世,张姓的一位东家送了在寡婆桥的一块穴地,其他东家又凑钱买了棺材,安葬了他。我母亲毕业于女师,受东家之聘,继续教大坡的这堂私塾。不过,我们家不再住原来的地方,而是搬到了孙家大院。这个院里,有长5间的正房和两间厢房,房主是个孀妇,人们都叫她孙二奶。她有两个儿子,一个比我大1岁,一个比我小1岁。院大人少,异常冷清。尤其是此院靠山,又在寨子边上,一到晚上,就听到豺狗在屋后的山上呜呜地叫。甚至白天黄鼠狼也会来把鸡叼走,听说院里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鬼出没,很恐怖。
      记得快过年时,母亲有急事要进城一趟,那时没有车,全靠步行,要走大半天才能到纪念塔。又因下着大雪,不能带着我走,母亲只好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临行前,母亲把两天的饭菜给我做好,又千嘱咐万叮咛,叫我不要怕,说她第二天就回来。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个年代,晚上是靠一盏如豆的桐油灯照明。天一黑,我就爬上床去,用被子把头全部蒙住,但怎么也睡不着,只听到豺狗在屋后叫,房间里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我很怕,不时把被子轻轻掀开一条缝,看看天亮没有。第二天快天黑时,母亲终于踏着深雪回来了。一进屋,她就紧紧地抱住我,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去借书。因为私塾的教材不由老师定,而是学生拿什么书来老师就教什么。有一位学生拿了一本很生僻的书来,母亲急需进城借相关参考书,为此,只好忍痛让4岁的独子在惊恐中单独度夜。在旧社会,条条蛇咬人,教私塾也不容易,有很多辛酸。
      
      那些人,那些事
      与这堂私塾有关的,还有些人和事,很值得一说。
      一是我父亲。他很有才学,书、画都很好,当过县长、征收局长、省禁烟委员。在这些可谓肥缺的位上,他不贪污,不受贿,不取无义之财,以致毫无积蓄,谢世还要东家义葬。他的亲妹夫、我的两个姑爹,一为周西成政府秘书长,曾训武先生,一为在南京做大官的国民党中央蒙藏委员会委员陈绍禹先生(古蔺人),但父亲不依仗这些权势,自食其力。他还认为省政府放他三等县长不公,砸了省府的公示牌。由于怀才不遇,借酒浇怀,酿成贪杯之习,经常醉酒。不过他醉酒之后,绝无狂语恶行,而是写字,在愤笔疾书中,一吐满腔怨气。记得有一天他喝醉了,就在塾馆门前的张家大院石板上写字,5个学生给他磨墨,一块石板一个字,一个大院的几百块石板全写满了。写完后仰天大笑,倒在大院里,睡着了。
      二是他的学生。他的11个学生都很尊敬他,爱戴他。他不仅教他们读书写字,还教他们处世为人要诚信。我母亲受聘甘庄教私塾,把家搬离大坡后,有一个20来岁的人来到我家,他叫张儒森,是父亲在大坡教的学生。他拿出一本民国十六年出的《孟子话解》,说这本书是我父亲借给他看的,当时忘记还了,现在来还。书的主人虽已去世,借他书的学生还是不忘奉还,足见其信。母亲留他吃了饭,把这本书又反送给他。临走时,他说:“先生的坟,我要一辈子照看。”几年后,他也因哮喘病离世,就葬在我父亲坟的旁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还有一个学生,叫唐金发,住寡婆桥,是苗族人。2007年,他看到告示,说新修的西南环线要路过父亲的坟地,他便来贵阳找我家。他从师大问到马王庙师专,又从师专问到八鸽岩,才找到我家住处,告知此事,并商量迁坟事宜。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为儿时老师的坟事,奔波几十里,足见其诚。私塾教材中蕴含的丰富的中华传统美德孕育出来的这种师生关系,与现在的“人一走茶就凉”的市侩主义简直是一天一地。
      三是塾馆的女主人五老祖。大坡私塾是办在私人家里,房主是个高辈孀妇,全寨人都喊她叫“五老祖”。她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目力也很差。私塾设在她的堂屋中,东家们要给她几斗米,作为房租,她死活不收,说“让娃娃在这里读书,是积德。”母亲要她同我们一起吃饭,她也死活不肯,说“我怕死后还不起。”她经常牵着我,有时还背着我去串门,吃张三公的火烧老木虫,尝孙三公的水煮鲫壳鱼。我成家后,同爱人南心带着小孩去上坟时专门去看她,这时的五老祖已经瞎了。南心给她买了些吃的去,她也死活不要。我们只好把东西放下,赶紧跑着离开。当我们走过七里长冲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声喊我的名字“隆――民”,其声凄厉而悠长。我们反身一看,正是她老人家跌跌撞撞地追来。我们赶忙回身跑过去,扶住她。她手里抱着一个大公鸡,围腰里兜着干辣角,硬要把这些东西给我们,说的还是那句话,“我怕死后还不起。”我们只好含泪领情,并拦了一驾马车,把她送回大坡去。以后,我们又去看过她多次,但都不敢再给她买东西。有一次去看她时,推门进去,桌上凳上全是灰,屋角扯满了蜘蛛网。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怕人。我喊了几声“五老祖”,才看见已脏成黑色的帐子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你们来啦,快坐。”她撩开帐子,慢慢摸着穿上用粗布做的长袜,然后用几根谷草扎在袜口处。我很心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寨子里的人跟我说,送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不要,总是说“怕我死后还不起。”几年后,她孤伶伶地去世了。这位五老祖,迷信,甚至愚昧,但她纯朴、高尚、善良,具有人的原始的可贵良知,这同现代不少人不是怕“还不起”,而是怕占少了的贪欲相比,可谓天渊之别。她没有坐过汽车,没有看过电视,也没有吃过美味佳肴,但她没有一点憾意地走了。她的居所,破败、凋零,甚至可以说肮脏,但她心灵干干净净,毫无污染,清清白白地走了。我永远忘不了塾馆里的这位老人,忘不了谷立大坡的这个“祥林嫂”。
      60多年过去了,大坡及其私塾的人和事,在我心中有如一首歌,一首遥远而又亲切的挽歌。
      (作者系贵阳学院教授、民进贵州省委副主委)
      

    推荐访问:私塾 远去 远去的大坡私塾 远去的大坡农村私塾 3骆驼的叹息

    • 文档大全
    • 故事大全
    • 优美句子
    • 范文
    • 美文
    • 散文
    • 小说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