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黄自焚惨剧不能“安乐死”_宜黄事件
时间：2020-02-14 07:24:5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我们总是希望遭遇不幸的人能坚强地活下去,但江西宜黄拆迁惨剧中的自焚者钟如琴却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安……乐死。”如果说9月10日拆迁当天,钟如琴点燃汽油之前高喊的那声“有本事你们就来”让人心惊,那中秋节这天,她给妹妹说的这句“我想安乐死”则令人泫然。这是一个姑娘对于容颜尽毁的痛惜,更是对未来生活的无望。我们该拿什么来劝慰她?
有媒体人说,“唐福珍自焚后,再有自焚就很难引起媒体兴趣了”,但宜黄自焚的惨烈、后续发展的荒唐,仍让无数人愤怒和震惊。9月10日,一百多名政府工作人员开往钟家,并最终引发三人自焚的惨案,事后解释为去做“思想教育工作”。即使我们一再退步把这视为一次“意外”,但随后发生的限制钟家姐妹赴京并围堵女厕;叶忠诚老人不治身亡后强抢尸体;光天化日下当街抓钟家家属等等,行事之野蛮粗暴,已远远超乎我们对一个地方政府的想象。虽经媒体人和普通公民的持续关注,宜黄县委书记、县长被立案调查,副县长等官员被免职,但随后抚州官方公布了“拆迁全程合法”的调查结果,再次让人们大跌眼镜。
事件起伏跌宕,背后的野蛮、荒唐和自相矛盾该如何解释?如果不能找到其中的“合理”逻辑,即使最终严惩当事人以息民愤,也还是一笔糊涂账。这是“安乐死”式的处理方式,远不是真正的拯救――如果我们浮于表面,或找到病根却没有痛下猛药的勇气,如何对得起那已逝的生命、绝望的受伤者和伤痛不已的亲人?如何避免下一个惨剧的发生?
必须冷静探寻宜黄官员这么做的缘由。打开宜黄县委书记邱建国的博客,最新的一篇博文是他在全县招商引资动员大会上的讲话:“要不断增强号召力,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激发一切向上热情,整合一切优势资源,坚定地向着既定目标奋进,形成政令一出、从者云集、整齐划一的生动景象”,“各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要树立‘敢于打大仗,勇于打硬仗,善于打胜仗’的斗志”。而根据记者获得的一份宜黄当地强制拆迁的工作方案,仅强制拆迁一户,就将可能动用包括公安局、城管局、国土局、法制办、医院、电视台、拆迁公司等11个单位的185名工作人员,分为六个小组和八大步骤。如此阵仗,显然正是“集中一切优势资源”“打硬仗”的现实映照。
以发展经济为核心目标,一切资源为此服务,由此观之,宜黄县政府已然是一家商业公司。政府既已公司化,其维护公民权益的根本职责就只能让步――试想连公安局、法制办均成为拆迁小组一员,拆迁户怎么能够得到司法救济?而一旦试图通过其他途径维权(诉诸媒体或中央政府),又会遭到围追堵截――荒谬的是这些非法行为还往往被冠以“维稳”的名义。这就是事件从强拆、围堵、抢尸、抓人一路演变的内在理路。
地方政府公司化的背后,是GDP增长至上的政绩观。对当地官员来说,在宜黄这种偏远的山区县城,要使GDP高速增长,可打的牌不多。以公益之名拆迁获取土地,暗行商业之实拉动投资,即成主要手段――集全县政府之力对付一家拆迁户,也就不难理解了。如果说在经济发达地区,因为财政充裕拆迁赔偿相对合理,拆迁过程相对温和,那么在宜黄这种不发达地区,则难免演变成血与火的对抗。由此,我们或许能理解抚州官方为何在处理宜黄当事官员之后,又得出“拆迁全程合法”的调查结果。其实,受处理官员不过是畸形发展的经济快车上的一个寻常齿轮而已。
经济学家张五常曾兴奋地把“县域竞争”作为他发现中国经济持续高增长的“制度密码”,但他忽视了“地方政府公司化”之后,大量涌现的权力对权利的粗暴践踏。这样的发展模式肯定无法长久,正如《人民日报》评论所说,“从‘野蛮拆迁’到‘暴力反抗’,由此引发的社会矛盾、上访和群体性事件,已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导火索。”这不能不让我们为之深深警惕。为此,除了要对个案进行清晰透明的处理,还要推动新征收条例尽快出台;但最根本的还在于财税制度的改革和政府施政思路的重大调整。各级政府施政的根本目的,应该是增强所在区域国民的幸福指数,而不是相反――为了那些看上去光鲜的数字,宁可付出宜黄事件这样骇人听闻的代价,从而加剧民众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做这些需要政治勇气和政治智慧,但惟有如此,才是对钟如琴式“我想安乐死”的真正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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