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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流浪汉“父亲”的悲喜人生] 流浪汉

    时间:2019-05-02 03:14:28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冯浩祥刚刚做完胃部恶性肿瘤切除手术,肚子上那10多厘米长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个晚期癌症病人却顾不上休养,因为“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在过去的这一周多时间里,他正忙着帮自己的养父曹根新——一个70岁的流浪汉,讨回失去了10多年的户籍身份,让老人可以落叶归根。
      这一老一少原本素不相识。5年前的一个雪夜,流浪汉曹根新无意中救了喝醉酒的打工者冯浩祥一命,从那时起,冯浩祥许下承诺:照顾老人的余生。
      您的家在哪里
      雪夜里的一条棉被,把两人的命运裹在了一起。
      2006年1月25日的深夜,杭州城里刚下过一场足足4厘米厚的大雪。水电工冯浩祥在老板家中喝了两斤半黄酒,说尽了好话,才拿到了“留给他过年”的5000块钱——7.9万元拖欠工资中的一小部分。
      出门后,喝得大醉的冯浩祥,接连在小巷里摔了5个跟头。走到路口,他脚下一软,栽进路边的灌木丛,昏睡过去。
      跌倒的响动,惊动了正猫在路边立交桥洞里过夜的流浪汉曹根新。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寻到路上,发现了这个只穿着单薄衣服的醉汉。
      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小伙子,无儿无女的曹根新心里涌出一股酸楚。他把冯浩祥扶进自己的被褥,担心被子太薄,他又翻出一件捡来的军大衣,盖在上面。
      第二天早上,冯浩祥从宿醉中醒来,一睁眼,发现身旁齐刷刷地睡着一排流浪汉。他打了个激灵,马上摸摸兜里的5000块钱,一分没少。然后,他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散出汗臭和土腥味却很暖和的小花被,身边还坐着一位冻得发抖、不停地打着瞌睡的白发老人。得知这个流浪汉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守了自己一夜,他感激地从兜里抽出一把百元大钞,数都没数就递了过去,这个老人吓得连连摆手。
      “您的家在哪里?”年轻人问道。
      “你躺下的地方。”老人回答。
      这年的除夕夜,冯浩祥邀请救命恩人吃了顿年夜饭。酒过三巡,曹根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40岁的时候,这个农民离开家乡外出求生。后来,他加入了一个盗窃团伙,并在“望风”时被捕,判刑4年。在刑满释放、出狱回乡的火车上,他的行李被盗,释放证明也没了。“没脸见家人”的曹根新流浪到杭州,靠拾荒活着。
      听到这个老人红着眼圈说:“我不想做流氓”,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捧着大海碗狼吞虎咽地喝着年糕汤,冯浩祥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您跟我回去吧,咱们一起住,我把您当作父亲,照顾您一辈子。”
      您帮我找回做儿子的感觉
      冯浩祥自己也说不清“收养这位流浪老人”的初衷。
      在父母眼中,他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为了打游戏机,他把家里给的学费偷偷花光,初一那年,无心向学的冯浩祥就辍学了,16岁就来到杭州做了电工。22岁那年,因为斗殴,冯浩祥被判入狱1年。在监狱里,脾气暴躁的他常常会被10多个犯人群殴;半夜,他揪出挑头打人的“老大”,裹上被子用拳头报复——换来一次次关禁闭。
      出狱那天,父母没有来接他。回到村子里,他受尽了人们的议论和异样的目光。父母也嫌他丢尽了自己的脸面,在一次争吵中,愤怒的父亲冲着他喊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从此以后,他就很少和家里联系。他原名冯浩翔,后来,他改了自己的名字,把“翔”改成了“祥”。
      “我不认识原来那个字。”他淡淡地说道。
      从那时候起,冯浩祥开始养成了酗酒的习惯,他常常靠整瓶整瓶的黄酒来释放精神上的压力。在工友们眼中,这个带班的队长,工作起来勤恳认真,但就是有点孤僻,在外打工的人们,总喜欢谈些家里的事情,但工友们从未听冯浩祥说起过这些。
      “直到遇见老曹,我才找回做儿子应有的感觉。”回忆起这些,冯浩祥微笑着,嘴角翘了起来。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起初,曹根新觉得,冯浩祥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好心人”。
      当时的房东也很好奇,这对“父子”,除了身上穿的黑色运动衣是同一个牌子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相像的地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甚至连肤色和口音都相差甚远。而且,两个人“客气得不像是亲人”。的确,走进冯浩祥的屋子,曹根新一度不敢坐在椅子上。冯浩祥租的房子,是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只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和老式的电视机,但这对于一个住了6年桥洞、天天睡在水泥地面上的流浪汉而言,已经像个天堂。
      这对“父子”开始相依为命。早上,老人会站在门口,目送冯浩祥上班。晚上下班后,冯浩祥会带回工地上的饭菜,他还特地叮嘱食堂的大厨多放些肉。路上再买两瓶啤酒和小菜,回到家与养父边喝边聊。
      “你能体会吗?累了一天,回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老人,那感觉有多温暖。”冯浩祥这么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冯浩祥每个月留给曹根新六七百元生活费,让他“中午别将就,吃点好的”。但是,这个过惯了苦日子的流浪汉,很少吃午饭。每天冯浩祥上班后,他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住处,找到藏在楼下车棚或花丛中的麻布编织袋,开始拾破烂。到了饭点,只有“收成好”的时候,他才会买个面包或馒头,边走边吃。
      他也常常会回到原本栖身的立交桥下,与那里的“老邻居”们叙叙旧。只是,他再也见不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在过去的几个冬天里,桥下陆续冻死了几个流浪汉。
      只是,每到人口普查或者有人敲门时,他们依然会担惊受怕。老人是没有身份证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送进救助站。
      2007年,冯浩祥带着曹根新回过老家,委婉地告诉父母,自己在外面收养了一个老人。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父亲又发起了脾气:“你不惹祸就不错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又一次大吵之后,在村里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两人“逃一般地离开了”。
      最后的心愿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断了“父子”俩平静的生活。
      2011年上半年,往日“能扒下两大碗饭”的冯浩祥食欲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呕吐,尿液像“浓茶一样”。到医院诊断后,医生告诉他:“胃癌晚期,必须马上手术。”
      虽然冯浩祥把诊断书藏了起来,可是不放心的曹根新还是找到医生,问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10月8日,在浙江诸暨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外面,老人那双“捡过无数矿泉水瓶”的大手,使劲攥着麻醉后的“儿子”的手,直到医生提示“手术马上开始”,他才松开。
      病友告诉醒来的冯浩祥:“小伙子好福气,你爸爸守了3天没合眼咧。”老曹为他接尿、换衣服、擦洗身体,回想起老人絮叨着帮他剪脚趾甲的场景,冯浩祥的眼圈红了:“这本该是我为他做的事情。”
      以往的积蓄,因为这场大病都花光了。出院后,他们退掉了租住的楼房,搬进200块钱一个月的阴冷的平房。
      手术后的小冯顾不上休养,他在操心着两件事:老板拖欠他的薪水和曹根新失去了十几年的户籍证明。
      为了尽快帮曹根新办理户籍身份证明,冯浩祥开始四处奔走,他去过曹根新以前所在的监狱,也到过曹根新的故乡,可都没能拿到证明材料。
      直到求助媒体之后,已经16年没有回家的曹根新,才在媒体的帮助下,踏上了家乡的土地,拿到了《居民户口簿》。
      2011年12月12日的夜里,冯浩祥的母亲突发脑血栓,生命垂危。冯浩祥连夜赶回绍兴,在临走之前,曹根新让他带上好心人刚刚捐的3000元钱。
      在看了儿子带回的登载此事的报纸后,原本严厉的父亲沉默了许久,突然流下了眼泪。他终于同意了儿子的收养行为,并邀请曹根新春节回绍兴,四口人一起吃顿“久违的团圆饭”。
      那位拖欠工资的老板,在看到小冯上了报纸、电视后,天天都打来电话。他一个劲地向冯浩祥保证:“我马上就会把工资补给你,你千万不要曝光我啊!”
      (摘自《时代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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