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统与意大利困局
时间：2021-06-01 08:01:1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意大利问题需要在欧元区范围内求解，困局不会因为一个老年总统和一个年轻总理而终结。
意大利的政治僵局再次证明欧债危机也是一场政治危机。议会选举两个月之后，内阁一直难产，恰好老总统纳波利塔诺任期在5月15日就要结束，无法宣布重新大选。组阁僵局与总统选举让意大利政坛成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台。最终，87岁高龄的纳波利塔诺梅开二度创纪录地连选连任，而年仅46岁的总理莱塔则成为意大利第二年轻的总理，组建了一个各种政治力量“杂烩”的大联合政府。凡此种种，意味着意大利的困局并没有随着内阁诞生而结束，而是开启了一个更加激烈的争吵时代。
年迈总统
对于87岁（按照中国的虚岁算是88岁了）的纳波利塔诺来说，这场选举是一场折磨，颐养天年的年龄却要忍受政治的喧嚣、无尽的政党吵闹，更重要的是这个欧元区第三大国的政治乱局需要他来收拾。
相比于去年的希腊，意大利的表现还不错，经过一番激烈的博弈，总统和总理都诞生了，没有进行二度选举。但是总统经过六轮投票才艰难产生，组建意大利内阁面临政治危机，没有哪一个党派能够成为意大利民意的代表，一方面说明意大利国内政治意见多元，在经济危机面前各个阶层的意见相左，难以达成共识；另一方面则折射出意大利宪法的缺陷，修订选举规则将成为下一步改革的重点。代议制的真谛在于集中民意，而意大利的多党议会制度则面临民意分散，政党斗争激烈的问题。纳波利塔诺不得不连任总统足以说明，意大利政客们失掉了中庸与容忍的品格。
2月份的议会选举可谓四分五裂，中左政党民主党与中右政党自由人民党得票相当，民主党受惠于选举规则而获得众议院多数席位，此外左翼的五星运动获得了1/4的选票。选举结束之后，各个政党在组阁问题上互不相让，无论中左还是中右都没有资格独立组阁，要么拉五星运动一起建立小联合内阁，要么建立左右大联合内阁。然而，五星运动领导人格里洛对入阁没有兴趣，民主党党首贝尔萨尼不愿意与中右政党联合，于是组阁一拖再拖。
意大利前总理贝卢斯科尼领导的中右翼政党在选举中“绝地反击”，鼓吹结束紧缩措施，纾解中下层人民的痛苦。民调显示，这位前总理会在重新大选中取得胜利，因此，各个党派为了各自利益不会在组阁问题上作出让步。债务危机、民粹主义以及政党恶斗让意大利政坛充满诡谲。
4月18日，参众两院开始选举总统，结果两轮下来之后，没有人得票能够达到2/3多数。民主党提名前总理、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为总统候选人，但是普罗迪并不为自由人民党所接受，最终的结果是，在第四轮选举中，普罗迪只获得了395票。值得关注的是民主党手中有496票，也就是说101位民主党议员并不支持自己政党推举出来的候选人。而普罗迪在得知投票结果之后放弃竞选资格，不再参加下一轮的竞逐。
按照规定，第四轮投票只要获得相对多数票的一方就能获胜，即便如此，意大利政坛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各派力量所接受。中左翼政党本可以让自己提名的候选人坐上总统宝座，但是党内分裂让第五轮投票依然是一场混战。
选举大战的硝烟弥漫，长此缠斗下去，没有胜利者。4月20日，贝尔萨尼、贝卢斯科尼、看守内阁总理蒙蒂等代表不同的政治派别前往总统府，请纳波利塔诺再次出山，连任总统。从年龄而言，纳波利塔诺不是最佳人员，但他却是为各派不反感的对象。政治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在各派的强烈要求之下，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发表声明，承担自己对国家的责任，勉为其难地参加选举。
4月20日，纳波利塔诺没有悬念地当选为意大利总统，终结了持续3天之久的选举大战。总统虽然只是名义的国家元首，但是拥有解散内阁重新大选的权力，在群雄逐鹿、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总统也能发挥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4月24日，纳波利塔诺授权年轻的中左翼政党领导人莱塔组建新内阁。这样的提名有些意外，但是能看出老总统的政治敏感度。莱塔在政府、议会都有工作经验，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勾连意大利左右两派。他早年是中右翼政党成员，而后转向中左翼，在左右两翼都有政治人脉。另外，莱塔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坚定的欧洲论者，能够更好地与其他欧洲领导人建立工作关系。
在纳波利塔诺的“指导”下，莱塔很快建立了一个容纳左右两派的大联合内阁。纳波利塔诺可谓一语定乾坤，但是新内阁能不能持久执政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情愿”总统表示，如果各个派别不能在经济政策和宪法改革上进行合作，他将挂冠而去，远离政治喧嚣。
“新罗马”在柏林
莱塔组阁成功并于4月28日宣誓就职，迟滞两个月的改革重新起航。4月29日，莱塔便在议会发表演讲提出宏大的改革计划。对于意大利而言，如何在平衡预算的同时提高就业率才是经济改革的关键所在。莱塔既承诺遵守财政整固的计划，又表示不会增加税收额度，同时投入更多资金发放失业救济。在一个左右联合的内阁之中，莱塔需要照顾方方面面的需要。
意大利的问题还是需要在欧元区范围内求解，因为2012年欧元区通过了财政协定，财政已经不仅仅是意大利的内政问题。而德国总理默克尔是财政协定的坚定支持者，罗马的改革决策需要得到柏林的谅解。因此，4月30日，莱塔前往柏林与默克尔会面，此举可视为“述职”，两年前看守内阁总理蒙蒂被视为默克尔的派往罗马的“总督”。
莱塔向默克尔大倒苦水：过去的的18个月中，意大利严格执行了紧缩政策，但是失业率在上升，经济还在萎缩。默克尔的立场也有软化，表示她并不赞成那些对经济增长有打击的紧缩政策。莱塔则投桃报李，承诺意大利政府不会采取由债务支撑的经济刺激措施。由此可见，意大利的新总理与默克尔之间达成了一定的默契。当然，在9月份德国大选之前，默克尔不会改变紧缩的原则。
在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会面时，欧盟对于意大利在平衡预算方面的努力表示认可，同时巴罗佐认为当下的紧缩政策达到了顶点。如果意大利能够满足欧盟的预算赤字要求，就可以加入不必受到财政惩罚的精英国家行列，从而为经济政策带来更大的自主空间。问题的关键是，莱塔需要尽快从债券市场融资，解决预算的窟窿。
对莱塔而言，一些有利的条件犹如祥云一样汇集：欧盟在紧缩问题上的立场有所软化，尤其是关于90%的债务率的神话被打破，哈佛大学教授提出的一国债务率超过90%会影响经济增长的定律被认为出现计算错误。此前德国极力倡导的紧缩政策就失去了理论依据，陷入债务泥潭的国家可以获得更长的缓冲时间。另外，欧洲央行下调了利率，行长德拉吉表示欧洲央行对负利率持开放态度。这对债券市场是利好消息，负利率会让更多的资金流向债券市场寻求较高收益。
2012年9月欧洲央行宣布购买成员国国债，为南欧国家回归债券市场创造了条件。意大利新内阁上台之后，债券市场情绪乐观，国债收益率下跌，股市上涨。近期，意大利发行了超过10年的超长期债券，从而缓解了意大利的债务压力。
这些都是意大利的利好消息，但是评级机构惠誉却保持谨慎乐观，认为意大利经济衰退严重，还没有什么复苏的迹象。最新的统计数据表明，意大利经济连续7个季度衰退，根本的问题还是要让经济重回增长轨道。恰恰在这方面，莱塔并没有什么“真招”，意大利的危机是双重的。惠誉的评估认为意大利中期经济增长潜力只有1%，此外，宪法改革还是一场看不到前景的博弈。
政治与经济的双重改革的确需要清晰的大脑和强健的心脏，这可能是纳波利塔诺“不情愿”当总统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意大利的困局不会因为一个老年总统和一个年轻总理而终结。
（作者为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特约研究员、理论经济学博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