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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城是午后那条白光泛滥的河流】 河流泛滥

    时间:2019-05-05 03:26:59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一  一股樟脑味儿混合着泪水味儿从灰蒙蒙的门外流进来,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把装满衣物的箱子一只只从阁楼里搬下来,整个房间飘开了灰尘,我站在那里,扬脚把一只只不用的空箱子踢下楼去。
      这是五月的一天,忍冬花由紫色变成了白色。
      搬运工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到大卡车上,我站在卡车后面,看着卡车轰隆隆地往着落日的方向驶去,心里有一种被极度压抑而扭曲的错乱感。
      我回身把手插在兜里,上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我挺直身子,往木质楼梯上走的时候,鞋底发出嘭嘭的声音。
      我仿佛在蛇形隧道里往前行走,一个人,昂着头,仿佛在往一个神秘的高处走去。
      夜萧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我只是站着,闭眼闻着那种气息。
      那种混杂着樟脑味儿、一点汗味儿,一点泪水的味儿,一点灰尘的味儿的气息。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耳朵深处的轰鸣。
      来自过去的,一点散乱的笑声,一点楼梯的咔吱咔吱声。
      我站在地板上,一直到房东来收钥匙,她翻着账本,结算最后一个月的水电费,她拿笔画给我看,我递给她钱,收了钱和钥匙之后,我拿起包,走出门。
      我没有回头。
      墙角的忍冬花由紫色变成了白色。
      哦,五月了罢。
      这样一个像温暖的夜幕一般的五月。
      二
      我就这样回去了。
      那天早晨,我往包里放书,然后背到学校。
      但我的眼前完全是夜萧的影子,我的耳边常常涌起海潮一样的她的声音。
      我莫名其妙地担心着她。
      我总是隐隐觉得她在一个默不作声的地方黯然神伤。
      直到她打电话给我,她说:我已经到G城了。
      她说G城是白色的,H城是深蓝色的,B城是红色的。
      我握着手机站在学校阳台上,望着高高的法桐,浓密的一大片,衬着蓝底的天空。忽然觉得阳光从高空喷涌下来,宛若潮水覆没了我。
      我在一个有着忍冬藤的城市。她在白色的G城。
      思梵约了我晚上去他那里,他在他家门口的电话亭等我。他看到我的时候,“啪”地合上手机盖,手高高举过头顶,挥舞起来。
      他说:我倒是很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们沿着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一条街,便看到一条河,站在这岸,可以看到彼岸的某个隐晦的点,仿佛一个深渊,沉在世界底部,不见光明。
      我有点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往那里走,沿途有很多拆迁时留下的废旧钢筋,废旧水泥柱,满地碎砖不时扎着鞋底。路灯的光芒随着那道破旧的桥到了尽头,接下来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我不敢往下走了,前面俨然是一个破旧的厂房,缠满了枯藤,墙上道道裂缝浸满了黑色的水渍。一道铁栏杆被锈蚀断了,断了的铁管随夜风飘舞着,宛若一只被斩断的只剩下一层皮的胳膊。
      月亮在空中冷冷地照着,阴森森笼罩着整个旧厂房,我再也不敢往下走。我说:思梵,回去吧。
      他说:继续往下走,还没有到故事发生的地方呢。
      他拉着我的手,拽着我往前走,一边用力地拽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是真的很想给你讲那个故事的。
      他用力地拽着我,我的脚步迟迟疑疑,我几乎是被他强行拖着往前走的。
      那里的每一面墙,每一个建筑,都像生了皮肤病一般,脏乱中透着恐怖。
      当我站到一堵坍塌了大半的墙前面的时候,我真的不敢再往下走了。
      阴森可怖的手伸进我的身体,冰冷地摸着每一个器官。墙上有早年枯死的忍冬藤,仿佛死蛇的尸体盘绕在颓垣上,鼓着绿色的眼睛,散发着毒液的味道。
      我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几乎哀求似的对思梵说道:求求你,别走了,不要再走了!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仿佛渗着一种谋杀的气息。
      我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让他如此斩钉截铁地拉着我,几乎是不近人情地拖着我,逼迫我前进。
      他说:这儿后面的一个地方住着人,既然可以住人,我们来一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不相信他的话,我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权,我仿佛一只空塑料袋,被他拽来拽去。
      他打开电筒,穿过一个长满了杂草藤蔓的地方,穿过一个被拆了大半的破旧厂房,在地上还有一只船的骨架,歪歪斜斜地靠在断墙上,他不停地和我说话,他说:这边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废弃的船厂。
      一堵墙从眼前闪过之后,我看到了一片黄黑的土地,漫长地绵延开来,宽广的河岸,没有任何稍微像样建筑,只有一两只废旧钢筋脚手架,远处还有一个砖瓦堆砌的房屋,小小的一间,从房里透出灯光,灯光在一片旷野之中,居然闪出一股幽远的意味。旷野后汩汩流淌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有两道岔口,水波往前推动,到了那里之后便自觉分成了两股水流。
      货船用铁链接连成长长的一支船队,驶过河面,发动机的声音在空中打着漩涡,货船上透出的灯光照在水里,仿佛一连串的火苗。
      这是条被世人遗忘的河流,没有栏杆,河边没有砌砖,什么也没有,自然的一道河岸,蜿蜒过来,往前走,便可以蹲下来抚那清凉的水波。
      我突然觉得自己在那天晚上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幻觉。
      在幽幽的发霉了一般的堵堵乱墙里,在死去的植物旁边,在荒芜的杂草里,一一穿过去,忽然天地之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荒野,一条天然的河流,一支仿佛往电影里驶去船队。
      三
      思梵坐在河边,泥地在我们身边的月光里闪闪发亮,他说:好吧,我要开始讲那个故事了。
      他说:你要看着那间砖瓦房,你假想这个故事,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那片废墟原本是造船厂,你可以想象十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厂房里会传来呯呯嘭嘭制作各种零件的声音。一些非常简陋的船只诞生在这片废墟之上,然后走进河流里,在各种各样的河道里承担着简洁却繁重的搬运任务。
      你也可以想象,工人简陋的居所就在这附近,很多的砖瓦房连成一片。
      然后十年,也或许是二十年过去了,厂房拆掉了,那种最简陋的船只已经不被需要了,工人们也纷纷从里边搬出去了,唯一留下的那一间屋子,孑立在荒野一般的世界中,必定是有故事的。   砖瓦房里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女儿。
      男人原是船厂的工人,船厂倒闭后就去别的五金厂做工了。女人原本也是船厂的工人,年轻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被机器轧断了三根手指。
      那个昏昏沉沉的早晨,女人躺在手术室的床上,手指血淋淋垂在胸前,她的脸上满是眼泪。同厂的中年女工抚摸着她的额头,中年女工的眼里也有泪水,她却依然哭着问:这三根手指,可以留吗,可以留吗?
      男人站在她面前,她看不见,她故意扭过脸去,就像看不见一样。丢了三根手指,就意味着她变成一个残疾人了,刚刚结婚就变成了残疾人,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维持下去?男人的脸上凝固着的惊愕表情,就像脖子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了,整张脸如同枯叶一般。
      男人看着她极力去隐藏的被血染红纱布的那只伤手,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他只是看见她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他的听力被打断又接上,于是和那表情相应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一段一段地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仿佛一只接触不良的老电视机。
      他不相信自己的视觉和听觉,甚至连脚踩的这块地都是绵软的似的。他向她走去的时候,故意走得很慢,脚掌完全踩在地面上,以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他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抓到她的那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紧紧地捏了捏。
      尽管拼尽全力,想把那三根断指接上去,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用。
      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回到厂房宿舍后,家里几乎连置办家具的钱都没有。别人分到的厂房距离厂都很近,就他们的那间最远。远其实也有远的好处,屋后的一条河流,在正午的阳光下哗哗流淌,仿佛被神圣的光芒笼罩着。
      女人常常就坐在后窗口,对着河流就是一下午。完整的那只右手绣一点花,赚点零头。大病初愈后的她虽然对未知的将来很是惶恐,但是当坐在阳光充裕的屋里,她便觉得还是彻底浸入现在的时光比较安稳。
      男人做工,女人在家给别人绣被面,虽然左手的缘故,每刺一针都会很艰难,但是渐渐地习惯了就好了。人嘛,遇到苦难,总是需要去扛的,扛着扛着,也就习惯了。
      后来,还有了一个女孩儿。孩子的出生,是在午后。女人躺在医院里就想,出生在午后好,午后的阳光最充足。在白瓷一般婴儿的身体上,她重新得到了力量。一个残疾的躯体,居然能够锻造出一个完满的崭新的生命。
      她倾尽全力地要这个孩子好,不惜代价给她买最好的东西,只要能够买得起,就绝对会买。孩子就这样,慢慢地长大了。
      和出生的时候一样,有白瓷般的皮肤,略微泛黄的头发总是让人联想到五月午后深邃的阳光。眼睛会让人想起开放的忍冬花瓣。
      思梵讲到这里停了停。他抬眼看宽广的河流,哗哗往前流动的河流,闪着光,格外神秘的气息。
      我的脑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孩儿的轮廓,那个女孩,远在G城,用她的话来说,在那个白色的G城。她温柔的几乎分不清虹膜的瞳孔里有被苦难灼烧过后的痕迹,她一头温软的栗色头发,她坐在我对面抱着咖啡杯的时候,就像一只在午后的阳光下慵懒却保持着警醒的猫。
      我说:思梵,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思梵,那个人,我好想念。
      思梵说:也或许,她其实没有离开呢?
      我以为他没有明白我指的是谁,便补充道:思梵,我说的是夜萧。
      他点点头,说:我知道。
      女孩儿喜欢看童话,尤其当这里是春天的时候,河对岸的树冠是明媚的处女绿,宛若童话中的蘑菇。后来,她开始迷恋一些很美的文字和画面。她央求妈妈买来画笔,她画各种各样的世界,美丽的森林,抑或高大的房屋。
      她还写,写很多美丽的森林,写熠熠发光的华美的城堡。
      她的文字里充满了灿烂的光,以回避那逼仄的看不见的阴霾。
      女孩总是看不到自己画面中那些华美的东西。从小到大,在学校里一直都甘于把自己锁起来安放在角落里的她,倒有点像孑立在荒野上的小砖瓦屋。她的内心里装满了一个宽敞的温暖的世界,而现实却是那么逼仄,温暖总是那么渺小,不能够填塞她逐渐膨胀的心脏。
      于是,在该叛逆的时候,她叛逆了。她觉得只要她想拥有的东西,只要她足够努力,她就可以得到,她妈妈给的那种无微不至的爱,倒仿佛成了她想要向世界索取的牵绊了。
      男人爱自己的妻子,男人爱女孩儿。男人每天在工厂里昏天暗地地干活,下了班就去给星级饭店停车场看管车子,站在寒冷的晚风里一站便到凌晨。回去吃一碟小菜,一大碗粥,喝街上散装的那种劣质酒。第二天六七点便要起来,骑着满是锈斑的自行车出去,开始又一天的煎熬。
      就这样,二十年像斧斫一样在他身上砍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曾经年轻而饱满的额头,曾经挺直的腰板,曾经雄壮有力的声音,最终变成了干瘪紧皱的额头,佝偻的腰以及衰老的伴着咳嗽的声音。
      还有,就连他唯一奢侈的享乐——每晚一杯的散装酒,也在他体内积聚了大量的甲醇。医院的报告上“肝硬化”三个字,仿佛一团流火蹿到纸上,扑哧一声炸开了,劈里啪啦地燃烧整个世界,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木质结构的屋子,在飞速地解体,掉下烧残的灰烬。
      女孩根本不能够忍受。
      在一个晚上,她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看着,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那里面是多么美丽的世界啊,可是现实是如此苍茫而厚重的悲哀。
      她开着台灯,看熟睡中的父母,但是她的内心却在冷与热中交替煎熬。她想离开这里了,她想去试着找一样东西。除了生活中这竭尽全力却依然微薄的爱,她急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填塞那因为膨胀而虚空的心脏。
      在她最闭塞的时候,她会因为对外界的妒意抹杀了那仅有的竭尽全力的爱,而更多的,便是埋怨,埋怨命运,埋怨自己。
      她决定带上一点省吃俭用的钱,出去住一阵子,她有一个写作的朋友,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子写点东西,换点稿费。她也叛逆,不过那不是因为无法承受苦难,那仅仅是因为家庭的殷实让她觉得不自由,她想撇除功利的东西。
      她们一起住了一个月。
      她的朋友叫Y。
      她们经常在深夜坐在阁楼上,开着天窗,沐浴着从窗外流淌进来的白色的月光。她并不是喜欢速溶咖啡,但是她只能够借着速溶咖啡来嗅点咖啡味儿,去咖啡馆?那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Y会带她去,Y很喜欢她写的东西。Y说:这里边的阳光是有点阴暗的。   Y抱着白瓷杯子继续说:但是真的很美。
      倘若不是因为那样一个电话,她是不会回去的。
      她接到来自母亲的电话,听她说了父亲的病情。
      在和Y度过的一个月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迹,两个写作的孩子,站在大街上,望着天空,忽然觉得空中流过各种各样的云,忽然就停在那里觉得心里很空。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临窗的位置,听着古典音乐,发呆一晚上,交错路口的红绿灯和车灯还有霓虹混杂在一起。
      有时候两人就什么也不说,趴在地板上写各自的东西。写着写着,会忍不住向对方看。在彼此脸上的表情里猜测她会写什么样的文字。
      思梵停下来了。他并拢起双膝,把脸搁在膝盖上,就像一只蹲在树上打盹的鸟。我看不清他的脸,当然也无法想象他的表情。
      我说:思梵。
      然而我下一秒就语塞了。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间小屋里射出的灯光,微薄的灯光,泛着抹抹尘埃。
      我停顿了很久,然后,站起来,掸去腿上的灰尘。我说:思梵,夜萧回G城了,她有给我打过电话。
      四
      我每一周都能收到夜萧的来信。
      她会在信中说一些我曾经以为莫名其妙的话。
      她会问我:羽,倘若失去了三根手指,要怎样的力量才能够顽强地活下去?有时候,我真的非常崇拜那样的人。
      她会说:羽,世界上有一种酒,其实是有毒的,喝下去,一天一天,会让器官硬化。
      她说:羽,我喜欢和你一起抱着速溶咖啡的感觉,不是说咖啡馆不好,我只是觉得越廉价的东西对我来说,往往才是最不易失去的东西。
      她还会这样说:我文字里面的世界会真的存在吗?我觉得它不会存在,即便存在了,也会很快消亡。
      她的一个问题让我刻骨铭心,她说——羽,当你拼命想逃离的那个世界,却偏偏掺杂着你最需要的感情,你还会逃离吗?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
      从那个忍冬花开的傍晚,我扬脚把废弃的空木箱踢到楼下去的时候,我就明白,我根本逃离不了。
      我爱的父母,我讨厌的被束缚,还有我因为要报答他们的爱不得不接受的束缚,永远都是无法逃离的。
      我愿意背叛我的心灵,伸出双手,把它们交给这个世界,让它把我捆起来。扔给考试,扔给工作,甚至扔给一些仪式。
      我们是多么的悲哀。一想到这个,我就会难受,然后想到夜萧。
      夜萧,她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任何时候给我电话和我平分着这种悲哀的人。
      这个时候,我开始注意翻看夜萧来信的邮戳。我的世界猛然剧烈晃动,我开始明白了,开始明白思梵的意思了。
      原来我一直不明白夜萧的那种倔强,倘若之前,我能够知道这一切,或许那一个月我就不会如此地对她强调现实。
      我们可以安静地坐着,微笑着,对一些往事躲躲闪闪,只言片语,然后彼此心领神会,不加挖掘。
      我们可以就那样抱着速溶咖啡的杯子,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们都是想要努力逃脱一种无形力量的人,但是都如此无法割舍亲情。
      我可以看着她的瞳仁,想起那条汩汩流淌的河流。
      我可以看着她眼睛深处被狠狠伤害的痕迹,然后想象自己再次艰难地穿过层层颓垣,穿过枯死的腐烂的疯狂生长的植物,站在深沉的黑暗中,看那间小屋透出的灯光的情景。
      我真的是可以那样做的。
      可是她还是躲闪过我了。
      她说。
      她在G城。
      G城是白色的。
      G城温度很高。午后很温暖。
      那天午后,我和思梵拨了夜萧的电话。
      我说:夜萧,我们的逃跑持续了可怜的一个月,退房屋的时候,我是多么想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可以那样聊天,一起度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她说: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管多么远,我们依然会很近。
      我说:夜萧,G城是白色的。像流淌在午后的,一条白光泛滥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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