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事故（长篇连载）
时间：2021-04-29 20:03:35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上期故事梗概：
旭山公路发生一起死亡三人的重大交通事故，肇事车辆逃逸。当警方终于查到肇事车时，却尴尬地发现这辆车的车主是市建委副主任郑志利，而此公是副市长之子。到底是把此案定性为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还是依法追究逃逸者的刑事责任？交警支队内部分成了两派。支队长李家成暗地给郑志利通风报信，企图掩盖真相；而副支队长周泰昌与支队律师郭楠等人却又发现，这辆肇事车居然是多年前的一辆盗抢赃车。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二十六
张宗祖尽管瞧不起周泰昌，但当面又不得不服从。见周泰昌走进来，他站起来笑着说：“周支队，欢迎你来检查指导工作。”
“什么检查指导工作？李局交办的任务，叫我们把‘4·24’特大交通事故重新复查一次，你不是不知道。”周泰昌说着放下公文包。
张宗祖明知故问：“难道真的要重新调查？”
“你说呢？”周泰昌反问。
张宗祖迟疑了一会儿说：“啊，那我们两个人怎么调查呀？”
“两个人怎么不能调查？”周泰昌话里有话。
张宗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思忖了一会儿说：“我叫王教导员去行不行？”
周泰昌沉下脸：“张大队，你对我说心里话，你是不是怕得罪人？”
张宗祖苦笑着没做声。他原在旭山区政府开车，后调到交警大队工作，在社会上混了十多年，人都混油了，看领导的脸色行事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我知道你不愿说心里话。”周泰昌直视着他，“你怕得罪领导，又怕得罪我。难道你就不怕得罪老百姓？不怕得罪自己的良心？”
张宗祖狡辩道：“我是想说，案子的性质是经过大家讨论的，全部推翻是不是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周泰昌有些恼火， “全部错了就全部重来，部分错了就部分重来。张大队，你我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能混到这样不错了。我们当官也好，当民警也好，就是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呀！三条人命，就领导一句话、一个眼色，我们就把良心抛到一边了？”周泰昌看他还是无动于衷，口气严厉起来，“你要是不愿干，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来。如果这不是交通肇事而是交通逃逸命案，那你就是渎职，你看着办吧！”
张宗祖躲避着他那锐利的目光，支吾着：“周支队，我……”
周泰昌明白他的意思：“有什么事我扛着，好不好？你不要害怕。”
张宗祖权衡利弊，终于长长嘘了口气：“好吧，我配合你一起调查……”
周泰昌点了点头问：“肇事车呢？”
“放了。”
“怎么放了？”周泰昌十分意外，“肇事车是盗抢车，刑侦支队检验都没检验你就敢放？”
张宗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喃喃地说：“我怎么敢自个儿放，是李局叫放的。上次开完会后，李局单独找我，中午在龙潭山庄吃饭时，丁冬生也在。席上丁冬生提到肇事车。李局说叫我酌情处理。我有些为难，晓得事故要复查，我说要放李局你写张条子。李局不答应。第二天丁冬生直接到大队找我，叫放车，我没敢放；他就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李局，李局叫我接电话，对我说把车放了，错了他负责。我敢不听他的话吗？只好把车放了。”
周泰昌霍地一下子站起来，抓起公文包转身就往外走。
张宗祖问：“周支队，你上哪儿去？”
周泰昌头也不回：“我回城里。”
“那事故的事不再复查了？”
“车都放了，查什么查？”
周泰昌没想到会是这样，满怀希望高高兴兴地来，垂头丧气窝窝囊囊地回。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坠入了迷雾之中。李家成到底是什么意思？联想到这起特大交通事故发生后他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周泰昌心里更加惴惴不安，难道李家成真的与这起事故有什么瓜葛吗？他有意无意遮遮盖盖地想干什么？李局长呀李局长，你怎么这样糊涂？
回到公安局交警支队，周泰昌匆匆忙忙地来到李家成办公室门口，重重地敲了敲门。
李家成的声音：“请进。”
周泰昌推门走进去。李家成有些意外：“周支队，你不是到旭山大队去了，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周泰昌把公文包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怎么复查？没法查！”
李家成见他一脸的怨气，说话像吃了火药似的呛人，笑着问：“怎么没法查？”
“盗抢车早就放了！”
“哦，还有这回事？”李家成故做吃惊。
周泰昌心下狐疑，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前天下午就放了，是丁冬生领走的。”
李家成迟疑了片刻，矜持地说：“案子不是快结了吗？放就放吧！”
“那怎么行？肇事车是网上追查的赃车，我们比对都没比对就放了，这不是渎职吗？”
“不要把问题说得这么严重，不就是一辆车吗？”
周泰昌心里一沉，看来张宗祖没有说假话，李家成是知道这事的。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冷冰冰地质问：“李局，张宗祖说是你叫他放的？”
李家成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尽管放一辆肇事车算不了什么，但这辆车毕竟是网上追查的赃车，而且上牌入籍过户都是自己操办的，要是真的查出什么问题，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一旦出了什么事，不就是包庇罪吗？不行，这事千万不能承认。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地说：“张宗祖说是我叫放的，你也信以为真？叫他拿我的批条来，我什么时候批的？”
“这……”周泰昌一下子怔住了，张口结舌不知怎样回答是好。
李家成冷笑一声：“我叫他追查第一目击证人，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批评他几句还不服气，现在又私自放车，还诬陷我！周支队，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李家成有些伤感地说：“你来交警队也快两年了，为了提你当副支队长，上面我顶着压力，下面一帮混蛋不服气，一有机会就要损我也损你。通过这件事，你要明白，人心难测啊！”
二十七
郑志利被父亲郑光明叫进书房里，他精神有些委靡不振，目光忐忑不安。
郑光明把一支香烟递给他，这么多年来父亲是第一次给他发香烟，郑志利接过香烟，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郑光明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见他没有点火，问：“怎么不抽？”
郑志利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抽。”
郑光明笑了笑说：“既然抽上了，就抽吧。”
郑志利见父亲说得这样诚恳，这才拿起打火机点上香烟，心里琢磨着，父亲今天怎么啦，这么郑重其事的？
郑光明朝烟缸里弹了一下烟灰，开口道：“志利，今天我们既是父子又是两个男子汉谈话，你用不着紧张。”
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对儿子的为人郑光明心里十分清楚，自私任性，轻浮好动。这些坏毛病是从小养成的。那时，郑光明还在旭山区工作，顾了工作顾不了家，只好把不到一岁的儿子送到老家，交给父母亲抚养。两位老人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在郑志利身上，冷了怕他冻着，饱了怕他胀着。郑光明进城后，才把郑志利从老家里接过来，一家人住在一起。每次发现儿子的缺点或错误，郑光明总是十分严厉地教训他，但无奈申海兰总是站在儿子一边，替他遮着挡着护着，以致夫妇俩总是在儿子的事情上争吵不休。
天下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进步？郑光明经常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是不是自己的态度简单粗暴？他每次都提醒自己注意，但一发现儿子反常的举动，又忍不住发脾气，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慢慢地，儿子对他心怀不满，遇事总是和母亲商量，父子间的隔膜无形中越来越深了。
郑志利高中毕业后考上省里的重点大学，父子俩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郑志利长大了，翅膀硬了，他要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地飞翔。郑光明工作越来越忙，顾不上儿子，只好听之任之，儿子毕竟成年了，对世事自有他独立的见解。郑光明相信：事物总是发展变化的，儿子也会变。
郑志利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市建委工作，那时，郑光明正在中央党校学习。事后才听说是申海兰出面找建委主任董先富操办的。既然一切都已成事实，郑光明只好认可了。按他的想法，儿子应该独立去闯荡自己的天地，在复杂的环境中锻炼磨砺。郑志利参加工作后，像变了个样，为人处世低调沉稳，郑光明暗暗为儿子的成长进步感到欣慰。每次遇到董先富，他总是有意无意中提起郑志利表现不错，是大有培养前途的年轻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