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失业与纽约市犯罪探析】 重回八零年代

　　摘 要：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美国出现了连续多年的低通货膨胀、低失业率、高经济增长的“经济奇迹”。在经济快速发展、失业率下降的背景下，美国的犯罪率连续降低。而这一时期纽约市的犯罪率下降非常显著。本文通过大量的数据和理论分析，阐明这一时期纽约市失业率降低是其犯罪率下降的重要原因。
　　关键词： 纽约市 失业 犯罪
　　
　　与淳朴的乡间田园相比，城市异质性的增强、空间功能结构的变化、丰富物质的诱惑都提供了滋生犯罪的土壤。美国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曾一度为猖獗的犯罪所困扰。到了九十年代，美国犯罪率开始下降，至今已连续下降了18年。这引起美国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但这一时期失业率的下降与犯罪下降的关系，目前学术界依然没有定论。故本文探讨失业对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纽约犯罪的影响。
　　一
　　美国在经历了七十年代的“滞胀”和八十年代的危机之后，自九十年代后经济出现了低失业、低膨胀下连续多年稳定增长，即“双低一高”（低通货膨胀率、低失业率、高经济增长率）的发展态势。特别是1991年4月以后，美国摆脱了石油价格上涨带来的短期周期性危机后，近十年的实际GDP保持在3%以上。［１］1999年达到4.6%。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失业率从1991年的6.8%下降为1998年的4.5%，［2］但是通货膨胀率却总体保持在5%的水平。［3］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这个过去经济学家大为困惑的“根本的两难选择”，仍均处于控制之中。同期政府财政赤字也由1992年近2904亿美元的高位回落到1998年首次财政盈余692亿美元，到1999年达到1244亿美元的财政盈余［4］。美国经济的这一发展态势，西方的经济学家惊奇地称之为美国的“经济奇迹”，或美国的“新经济”，或“新纪元”。
　　受美国经济强劲增长的影响，九十年代纽约市经济迅速发展，生产总值连续增加。尤其是1991年经济恢复以来，纽约市呈现了一次经济增长周期。但由于纽约市全国金融中心的地位，1990年到1991年的短期经济危机对纽约市产生了较大影响，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对纽约市经济也产生了短期影响。在经济的影响下，纽约市的失业率在总体下降的趋势下，也经历了一些波动。如图1所示，由于1990年短期金融危机影响，从1990年到1992年，纽约市失业率从6.9%上升到11.1%的高峰；1992年随着经济的回复，失业率开始下降，到2000年降到5.8%。期间受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失业率达到9.4%［5］。
　　数据来源：U.S.Department of Labor Status of the Civilian Labor Force Bureauof Labor Statistics New York City，seasonally adjusted 201 Varick Street，New York，New York，10014.
　　九十年代，美国犯罪开始下降，从1990年的14，475，600件下降到2000年11，608，072件，下降幅度达17.7%。［6］纽约市犯罪下降尤其显著，从1990年535，680件下降到2000年的212，623件，下降幅度高达60.3%。［7］其中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都下降明显。但是，九十年代犯罪率的下降也不是直线的，从1992年到1993年出现了大幅度的波动。如图2所示，总犯罪率1992年到1993年降幅2.2%，是九十年代降幅最小的一年。1996年到1997年降幅为3.5%，1997年之后犯罪率平稳下降。从图中可以看出，财产犯罪和暴力犯罪也出现了相似的波动。暴力犯罪1992年到1993年降幅仅为0.7%，财产犯罪同一年降幅也只有0.5%，都是整个九十年代降幅最小的一年。［8］但是，从图中可以看出，暴力犯罪波动较小，财产犯罪的波动更加明显。
　　数据来源：Source：Annual publication“Crime in the United States”（FBI）
　　由此可见，九十年代的犯罪率下降与失业率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失业造成的经济拮据是导致犯罪的重要经济因素。失业人员大多数是低学历、低技能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们就业只能进入次级劳动力市场，而且失业后再就业困难。这种处境很容易诱使他们通过非法手段改善现状。失业人员的心理失衡也是导致犯罪的重要原因。失业人员心里处于紧张不安、失望的状态，这种心理不及时进行疏导和改变，达到其个人能够承受的心理临界点时，对意志薄弱者而言很可能转而走向极端，从而走向犯罪。当整个九十年代失业率呈现下降趋势时，犯罪率也呈现下降趋势。2000年失业率是90年代失业率最低的一年，这一年犯罪率也最低。短期经济危机使纽约市1992年的失业率高达11.1%时，［9］这一时期犯罪率下降幅度也最小。与此同时，失业引发的经济窘困决定了失业人员的犯罪必然以财产犯罪为主。所以，九十年代随着失业率的波动，财产犯罪反应最敏感，波动也最大。可见，九十年代失业率变化对犯罪率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
　　失业率经常作为衡量劳动力市场环境的指标之一。失业率低表明劳动力市场提供的合法劳动机会多，则犯罪的机会成本大，有利于减少犯罪；失业率越高，失业人口收入减少，犯罪机会成本下降，则易引发犯罪。“许多研究发现失业对犯罪有一定的影响，参与犯罪的人就业率比未参与犯罪的人低”。［１0］一项美国司法部门的调查显示，1991年被捕的州罪犯中33%的人是失业人员，联邦罪犯中26%的人是失业人员。［1１］弗里曼（Freeman）以美国标准大都市统计区为基本单位，以失业率为标准分类进行研究，发现“整个九十年代失业率一直较高的（28个区），犯罪率最高；失业率一直保持较低（＜4%的14个区），犯罪率也很低；失业率降幅特别大的地区，犯罪率下降最快”。［１2］美国一个遗产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的研究发现：“100，000人中每增加1%的劳动力参与，犯罪率就下降8.8%。”［１3］换句话说，当更多的人被雇佣时，暴力犯罪就会下降。经济学家史蒂文•拉斐尔（Steven Raphael）和温特•埃伯（Winter-Ebmer）通过经济学分析指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犯罪的下降与失业率下降有关系，“二十世纪九十年犯罪的下降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失业率的下降。”同时他们进一步指出：“40%的财产犯罪与失业有关。”
　　九十年代纽约市失业率变化对犯罪率产生了显著的影响，下面通过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典型群体分析，探讨失业率变化是怎样影响犯罪的。
　　（一）纽约市移民失业率和犯罪率下降
　　九十年代纽约市移民构成发生变化。1990年，美国颁布《新移民法案》（The 1990 Immigration Act），新法案对那些有较高技能的人给予高奖金，以吸引其来美国，尤其是对那些可以增加美国人多样性的国家实行永久性的优惠。九十年代，有130多万人离开纽约市，120多万美国其他州和外国人迁移到纽约市。在新移民法的影响下，90年代移民构成最大的变化是拉美裔移民代替黑人成为纽约市仅次于白人的的第二大种族。其次，这一时期亚洲人大量移民，到2000年占纽约市移民的24%［１5］。
　　移民的多样性改变了九十年代以来欧洲移民高犯罪率的特点，尤其是亚洲人的犯罪率相对较低。同时由于新移民法颁布，纽约市新移民受教育程度和技能较以前移民都有所提高。与之前的移民相比较，纽约市九十年代的移民受教育程度更高。九十年代来纽约市移民27%受过高等教育，虽然低于纽约市当地人受高等教育的比例（31%），但是与90年代之前的移民相比，提高了6%。［１6］九十年代纽约市的移民中因有技能而获得优先雇佣的人占10%。八十年代这种人只有8%。经研究表明，受教育越少的群体，失业率越高。所以，九十年代纽约市移民教育程度的增加，与九十年代之前相比，提高了就业的资本和成功率的同时，减少了犯罪的机率。
本文为全文原貌 未安装PDF浏览器用户请先下载安装 原版全文 　　整个九十年代纽约市移民的就业率上升。由1982年至1989年7.9%的就业率，到1990年至1999年就业率提高到9.9%。2000年男性移民的市场参与率是66.9%，高于纽约市本地男性市场参与率62.6%。2000年占纽约市人口36%的移民市场参与率高达43%。［１7］同时期，占纽约市人口近一半的移民的犯罪率也大幅下降。
　　（二）年轻人失业率和犯罪率的下降
　　15―24岁是一个特别敏感的群体，他们非常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因为这个年龄段是比较叛逆的时期，而且也是价值观、人生观形成的关键时期。他们自制力还很弱，自控力差，一旦由于学业无成而没有工作，很容易通过酗酒、吸毒、加入犯罪集团等方式维持宣泄。所以，15―24岁的群体的犯罪问题一直是犯罪高发群体。但九十年代，这个群体的犯罪率明显下降。据统计，1999年全国18―24岁的人总犯罪率比1995年下降了9%，其中杀人罪逮捕率下降了56%，抢劫逮捕率下降了39%，入室盗窃逮捕率下降了23%，盗窃摩托车逮捕率下降了35%。［１8］同时期纽约市的年轻人犯罪率明显下降。据统计，15―24岁杀人罪数量从1990年的754件到2000年下降到221件。25―34岁杀人罪数量从1990年的790件下降到2000年的212件。［１9］
　　九十年代纽约市人口年龄结构发生了变化。14岁以下的人增加了46.7%，15―24岁的人增加了12.8%，25―34岁的人减少了0.2%，85岁以上的老年人增加了18.7%。［20］由此可见，纽约市九十年代年龄结构是逐渐两头大中间小。所以，容易犯罪的群体――15―24岁的人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下降，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就业市场的压力，也在人口基数上影响了犯罪的数量。弗里曼（Freeman）认为：“失业率每增加1%，16―24岁年轻人犯罪增加1.5%，1992年到1997年，美国失业率降低了2.6%，年轻人犯罪下降了3.9%”。［2１］据统计，纽约市16岁及以上的男性失业率从1990年的9.3%下降到2000年的9.1%。［22］由于九十年代16―24岁的男性人口的下降加之失业率的下降，故参与犯罪的人数下降。
　　在经济繁荣、就业形势好转的情况下，年轻人会将通过合法手段得到的收入与犯罪获得的收益比较，然后作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九十年代，年轻人犯罪率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年轻人从事毒品贸易的人数较少。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纽约市失业率的增加，使许多年轻人失去工作，意志消沉加上毒品能使人得到快感的特点，许多人开始吸毒并参与毒品贸易。1993年经济形势好转，失业率开始下降，纽约市从事毒品贸易的人数从1899年到1999下降了20%多，［23］所以，与毒品有关的犯罪也逐步减少。同时，这一时期持枪犯罪和酗酒都明显下降，这都应该归因于这一时期就业形势的好转，更多的人选择从事合法工作。
　　（三）黑人失业率和犯罪率的下降
　　黑人在美国地位较低，是较困难群体，加上种族自身的特点，黑人历来犯罪率较高。据统计，1990年到1996年，非洲裔美国人的监禁率是拉美裔的2倍，是白人的8倍。［24］由此可见，与其他种族相比，黑人一直都是犯罪高发的种族。但是，九十年代黑人的犯罪率与七八十年代相比显著下降。纽约市黑人犯罪也显著下降。纽约市因杀人致死的黑人数量由1990年的1071人下降到2000年373人［25］。
　　九十年代纽约市黑人人口增加相对缓慢，黑人人口从1990年的占总人口的31.3%下降到2000年的24.5%，同时，黑人年轻人的比例下降，15―29岁的人在总人口中的比例由1990年的26.3%下降到2000年的21.8%。［26］这一犯罪高发年龄段的人口的减少，客观上有利于黑人犯罪率的下降。
　　九十年代黑人的教育得到发展，25岁以上黑人中接受四年大学教育的人从1990年的12.8%增加到2000年的18.9%［27］。所以，黑人人口的大幅度下降和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使其就业率有所提高，失业率下降。而九十年代纽约市16及以上黑人的失业率从1990年12.2%降低到2000年的8.9%。1999年纽约市16岁及以上的黑人男子的失业率9.5%，女子的失业率为8.7%。［28］
　　由于人口减少，尤其是年轻人人口的减少和受教育程度的提高，黑人失业率下降，因此从事合法贸易的人数增加，参与毒品贸易、枪支犯罪自然下降。虽然黑人的就业率及生活条件跟白人相比仍然较低，但是，九十年代的黑人生活条件和就业情况由于经济繁荣的大环境而得到明显改善，因此黑人犯罪率明显下降。
　　可见，不管是移民、年轻人还是黑人这些比较特殊的群体，在这一时期失业率和犯罪都明显下降。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纽约市经济在美国“经济奇迹”的大背景下迅速发展，就业岗位持续增加，失业率稳步下降。在此影响下，九十年代纽约市的犯罪率大幅度降低，2000年纽约市成为美国最安全的大城市之一，摆脱了六十年代“犯罪之都”的阴影。目前席卷全世界的金融危机给各国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美国首当其冲。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各国失业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我们应该采取措施，一方面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尽量降低失业的影响，另一方面重视失业人员的心理状态，给予他们更多的人文关怀，使其增强再就业的信心，避免因为失业造成的心理失衡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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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Data for 1990 are from the 1990 U.S. Census of Population；data for 2000 are from the 1999 NYC Housing and Vacancy Survey.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公式、注解等请以PDF格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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