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治理中运用积分制的适用条件与关键环节分析——基于苏州农村地区的实地调查

殷志扬 何 兵

(1.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8；
2.常州大学 商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
3.南京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25009；
4.苏州市农村干部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4)

2020年7月,中央农办、农业农村部印发了《关于在乡村治理中推广运用积分制有关工作的通知》，指出积分制具有很强的操作性和实用性，对解决乡村治理中出现的新问题，特别是当前乡村治理中的重点和难点问题具有很强的针对性，是提升乡村治理能力、完善乡村治理体系的有效模式[1]。近年来，全国各地在推进乡村治理的过程中，创新运用积分制，将乡村治理具体事项细化分类、赋值量化、打分考核，以潜移默化之势营造良好的氛围，以制度细化之能促进共建共享，以数字量化之效助力乡村善治。积分制已成为江苏省实现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强力“助推器”。目前，江苏省已有8个县、103个乡镇、1 590多个村运用积分制进行事务管理，应用范围包括：党建管理、环境治理、垃圾分类、志愿服务、社会综治、脱贫攻坚、文明创建等方面[2]。

虽然积分制作为一种管理模式在乡村治理中的实用性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是对积分制在乡村治理的过程中到底应该如何运用，国内并没有相关资料给予详细解读，这极大地影响了这一管理模式的应用效果和推广范围。基于此，课题组在2021年7月至9月分别走访了张家港市南丰镇的永联村、建农村和新德村，常熟市梅李镇的天字村、瞿巷村、寨角村和赵市村以及苏州市吴中区临湖镇的牛桥村，对各地在乡村治理的过程中运用积分制的情况进行了实地调研，系统分析了积分制运用于乡村治理的适用条件以及积分制促进乡村治理的关键环节。

1.1 积分制的运行需要资金保障

积分制的运行具有高度的资源依赖性。一方面，制度的运行需要成本;另一方面，积分制是以一套量化标准作为村民获得奖励的依据，而足够的资源是开展奖励的重要前提。对照中西部地区的积分制试点情况，湖北省荆门市H镇T村运行积分制的资金来源主要包括县级政府按照常住人口每人2元的标准纳入本级财政预算的工作经费，乡镇政府按照每人1.5元的标准纳入本级财政预算的工作经费，村级组织按照常住人口1元每人的标准配套建立的奖励资金，以及社会组织和个人捐赠的资金等。从实际的运行状况来看，属于扶持阶段的积分制能够激发村民参与的热情，但到了2018年T村积分制试点验收合格之后，因为财政资金不足、政府治理目标转移，积分制发挥作用的空间缩小，积分制的运行逐渐失效[3]。相较之下，苏州农村地区开展积分制具有较为雄厚的资金保障。在实地调研中，课题组了解到苏州地区农村开展积分制的奖励资金都是来自村集体的可支配收入，例如，临湖镇的牛桥村近年来，每年村集体可支配的收入约2 000万元，其中拿出400万元用于发放积分制奖励；
南丰镇的新德村虽然在苏州属于经济薄弱村，但是每年也会拿出15万元用于积分制奖励。

积分制的运行需要资金保障，目的是让农村居民看到兑现承诺、遵守村规民约能够享受到与自身义务相对应的权利，但是这并不代表积分制运行得好的必要条件是发放较为丰厚的物质奖励。通过调研发现，南丰镇的新德村虽然是苏州市经济薄弱村，但是也是江苏省文明村，在开展人居环境整治的过程中采用的是“类积分制”的管理办法。例如，在每个月的检查过程中，如果村民家的宅前屋后的环境符合治理要求，将会被授予“人居环境达标户”荣誉牌，并被张贴在居民家门上，同时可以获得价值50～60元不等的生活日用品奖励。一方面，这些生活日用品的现金价值虽然不高，但是对那些远离生活超市、腿脚不方便、勤俭节约的老人来说，这些物品具有更加明显的吸引力，为农村居民参与积分制管理提供了重要动力；
另一方面，在乡村熟人社会中，大家都“好面子”，对那些没有拿到“人居环境达标户”荣誉牌的村民来说也是一种软约束。

1.2 积分制的落地需要文化引领

积分制运行的第一步就是指标设计，即通过设置明确的管理对象和范围来调整治理主体的行为，以“考评—激励”的方式约束村民的失范行为，构建村庄内部的公序良俗。积分制的指标设计包含四个要点：(1)目标与行为具有一致性，治理目标定位清晰，指标设计精准化、规范化，可以具体细化到不同的治理对象和治理行为。(2)行为与分值具有对应性，从而使行为可视化、可操作化，保证村级组织能够对治理主体和村庄秩序进行整体监测。(3)行为边界具有明确性，具体包括鼓励行为和禁止行为，其目的在于强化和细化治理主体的行为规范，引导村民行为在村级组织的可控范围之内。(4)积分制管理具有动态演进性，管理的对象、范围随着治理环境和治理目标的改变实行动态调整[4]。

虽然设计积分制管理的指标体系相对容易，但是农村居民对这些指标的认同程度才是积分制能够有效运行的关键。一方面，如果农村居民对积分制管理的指标体系并不认同，那么会增加该指标体系在村民代表大会通过的难度。另一方面，即使积分制管理的指标体系在村民代表大会上被表决通过，但是如果有部分村民口服心不服，消极对待积分制管理的考核要求，也无法真正实现村民自治的目标。因此，在实地调研中，我们发现目前苏州农村的积分制管理指标体系的设计都是围绕村规民约展开的。村规民约不同于法律制度，不具有强制性，是一种道德和文化层面的约束，承载着一定区域内乡土社会的发展需求，具有民主管理、民主决策、民主监督的功能。村规民约在乡村治理中发挥着规约与调控作用，对新时期乡村治理具有重要的作用[5]，而村规民约要得到农村居民的认同需要文化引领。

课题组本次调研的临湖镇牛桥村是全国文明村和全国社会治理示范村。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牛桥村很多青壮年外出就业，村内留守儿童和老年人所占比例正逐年扩大，民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日益增长，但全村活动场所不足，自发组织活动单一且枯燥，文化服务供给短缺。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牛桥村诗礼堂新时代文明实践点于2019年5月成立，位于临湖镇牛桥村诗礼堂内。实践点通过整合村内优质文化资源，开展传统文化教育活动，发挥乡贤名人的引领作用，为留守儿童和老年人打造家门口的精神家园,同时按照时代特色、乡风文明、文明家庭、美丽庭院等活动的要求及时整合资源，开展各类活动。实践点的房屋结构分为上、下两层，主要设置儒家文化、孔氏与临湖、牛桥孔氏名人、孔氏家风家训、牛桥家风家训、牛桥新乡贤等主题，做到以礼育人。实践点通过将儒学经典名句布置在场馆各处，设置儒家文化碑刻长廊和仁、义、礼、智、信“五常”碑刻区域，集中展示名人家风家训;设立牛桥村的善行义举榜，做到以德化人。此外，实践点通过品读儒学经典，研修中国传统礼仪方式，引导青少年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传承优秀文化遗产，养成读经典、明事理、懂孝道和志于学的良好习惯，从而提升个人精神素养。实践点还定期开展国学文化、亲子互动等活动，做到“月月有活动，月月有主题”，更好地将孔子文化、牛桥乡风文化传播开来。目前，牛桥村通过线上直播和线下交流的方式，成功举办两届未成年人成人仪式，吸引了46万网友观看。牛桥村的实践结果表明，通过文化引领，乡风文明得到了极大提升，农村居民对村规民约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这时候及时将村规民约转化成可量化的积分制管理的指标体系则会水到渠成。

1.3 积分制的实施需要素质过硬的村干部

农村社会治理的目的是帮助村民办实事，引入积分制的目的是引导村民不要违反村规民约，让人居环境得到长效治理。在计划引入积分制管理模式时，村干部要积极引导村民了解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哪些事情是鼓励做的。乡村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村干部大多是当地人。20世纪，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出了“熟人社会”这一概念，认为中国传统社会有一张复杂庞大的关系网，人熟是一宝。背景和关系是熟人社会的典型话语。“熟人社会”强调的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办事大多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生疏程度、感情深浅程度，关系越亲密就越有可能被中心成员用来实现其利益目标，在这里责、权、利的界线较为模糊，他人的权利容易被侵犯，在公共事务中则容易出现论资排辈、任人唯亲、徇私舞弊等情况。在实施积分制管理的过程中，如果村干部、党员、村民代表、妇女主任等村民眼中的关键人物都没能做好表率作用的话，村民会觉得积分制管理的对象具有指向性，并不是一视同仁。因此，村干部自身的综合素质过硬是推动积分制管理制度运行的前提，村干部在落实积分制管理的过程中要做到公正、公平、公开，要带头遵守村规民约，做到自律。

积分制是一种管理工具，将积分制引入乡村治理并不意味着只要各地制定《积分制管理细则》，并要求大家遵照执行这么简单。积分制的运用只有遵循一定的客观规律，才能真正让乡村治理有成效。

实现乡村有效治理，是国家有效治理的基石，也是我国社会建设的基石。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了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实施乡村振兴战略；
同时提出了“加强农村基层基础工作，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的要求。本课题所讨论的“治理有效”是指以农村党建为引领，以自治为基础，加强党组织领导下的农村群众性自治组织的建设，完善村民自治机制，让村民自己“说事、议事、主事”。

通过实地走访和深入访谈，课题组对积分制促进乡村治理的关键环节进行了梳理，如图2所示。以农村党建为引领，在实施积分制管理之前，需要构建基层民主制度，同时需要完善权利义务相挂钩的考核制度。在正式实施积分制管理之后，需要广泛宣传和动员，让广大村民积极参与到积分制管理的事项中来。此外，还需要引进先进的管理理念和管理体系，在管理模式上进行积极创新，提高村民的参与度，降低积分制运行的管理成本。在积分制管理实施一段时间后，需要展开阶段性评估，在农村党建的引领下，对积分制管理中的考核内容进行动态调整，从而通过积分制管理完善村民自治机制，最终使乡村治理有效。

课题组认为积分制促进乡村治理的关键环节主要包括：完善基层民主制度、构建权利义务挂钩的考核制度、加强宣传动员、创新管理模式、完善管理体系和考核机制动态调整六个方面，其各自的作用机制阐述如图1所示。

图1 积分制促进乡村治理的关键环节

2.1 完善基层民主制度

村规民约是积分制管理的考核标准。近年来,随着农村社会的快速发展，不少地方的村规民约也在不断进行动态调整，每一次的调整都需要村委广泛听取村民的意见，通过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经过宣传动员、分组讨论、征求意见、民主集中,最终村民代表以举手表决的方式达成相关决议。只有通过民主决议的被村民广泛接受的村规民约才能保证积分制管理被广大群众所认可，因此，完善的基层民主制度是开展积分制管理的制度保证。以瞿巷村为例，《瞿巷村村规民约》的开头明确写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为加强村民自治管理，努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切实推进依法治村，经全体村民讨论，制订以下规定并由全体村民共同执行。” 2018年4月28日，梅李镇瞿巷村村民委员会根据常熟市人民政府《关于彻底排查彻底整治“三合一”和群租房消防隐患的通知》，为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坚决杜绝伤亡事故发生，在全市范围内开展彻底排查、彻底整治“三合一”和群租房消防隐患专项行动。结合本村实际，村委专门召开瞿巷村村民代表大会，经过宣传动员、分组讨论、征求意见、民主集中，最终以举手表决的方式达成决议——《关于实施〈瞿巷村村规民约补充规定〉的通知》(梅李镇瞿巷村〔2018〕2号)。据瞿巷村邵书记的介绍，其中这项决议中有关股金待遇的决议内容前后一共召开了27次会议才最终确定下来。虽然前后商议的次数很多，过程比较漫长，但是一旦最终通过村民代表大会的表决，在执行的过程中就没有阻力了。

2.2 构建权利义务挂钩的考核制度

积分制管理的考核内容如果仅与村民福利相挂钩，那么其约束力是不够的，无法在更大范围内激发村民参与自主管理的意愿，因此，积分制考核需要找到合适的抓手。根据各个村经济发展状况的差异，调查组在调查中发现，当村集体经济比较薄弱、村工业经济比较落后时，积分制管理的考核内容主要是“三联挂钩考核”，以新德村为典型代表，主要表现为积分与村民福利相挂钩、与党员考核相挂钩、与村干部考核相挂钩。当村工业经济比较发达时，积分制管理的考核内容主要是“四联挂钩考核”，以建农村、瞿巷村为典型代表，主要表现为积分与村民的福利相挂钩、与村民的股权分工相挂钩、与党员考核相挂钩、与村干部考核相挂钩。当村工业经济非常强盛时，以永联村为例，积分制管理的考核内容总结为“五联挂钩考核”。一是社区挂钩居民，社区通过宣传引导及统筹区域治理单位制定各类奖惩机制进行挂钩考核；
二是由经济合作社挂钩社员福利待遇，社员的文明积分每扣1分，福利待遇每人扣12元；
三是由工作单位挂钩职工评优奖励，社区根据职工在工作单位的表现加分或扣分，并将得分情况反馈给工作单位作为职工评优奖励、职务晋升的依据；
四是学校挂钩学生评优奖励，学校在进行评优奖励时，参照该名学生家庭文明积分进行综合考量；
五是党组织挂钩党员，党员家庭违反文明家庭考核细则的，报所在党组织进行挂钩考核。由此可以看出，村集体经济越发达，积分制管理考核所对应的抓手就越多，村民的权利和义务之间的关联程度就越强。

2.3 加强宣传动员

村级组织主要通过三种策略实现其社会动员。第一，在每年年底的总结大会、党员大会上积极宣传动员。农村里能去村里开大会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村里的党员和村民代表都是有正能量和影响力的人。通过在党员代表大会和村民代表大会上宣传动员，发动党员代表和村民代表在村里积极宣传积分制的意义，给村民描绘积分制实施后形成的民风淳朴、秩序良好的乡村美好蓝图，促使村民从不情愿的被动态度转变为积极参与的主动态度。第二，邀请老书记、老村长、老干部和老妇女主任，利用他们在乡村熟人社会中长年积累的人脉给村民开座谈会进行动员。这是一种很重要的信息沟通渠道，倾听村民的想法，最后再通过老同志做好村民的思想工作，最大范围地动员村民参与积分制管理。第三，利益吸引。积分制的施行需要让村民看到积分的物质收益。在人居环境整治专项活动中，不少地方都有积分兑换实物的举措，例如，牛桥村可用积分兑换大米和食用油，建农村可以用积分兑换股权分红和燃气劵，瞿巷村可以用积分兑换现金福利，这些物质奖励具有明显的吸引力，为村民参与积分制管理提供了重要动力。

2.4 创新管理模式

积分制是一种管理工具，在乡村治理的过程中也需要不断创新管理模式。通过引入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技术，能够让村民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村民自治中来。苏州是人口净流入的城市，202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苏州外来人口831.8万人，户籍外来人口679.4万人，流动外来人口152.4万人，苏州外来人口及外来人口指数均位列江苏第一，是全省第一大移民城市，也是全国第二大移民城市，而这其中有不少的外来人口居住在苏州农村。对土著村民而言，每家每户每年的福利均与积分挂钩，会愿意遵守村规民约;对租住村民而言，因为不享受村里的福利，时常会有违反村规民约的情况发生。为了杜绝本村的房屋租客违反村规民约的事情发生，利用积分管房东，让房东约束租客成为一种新的管理模式。以牛桥村为例，通过引入“村委会做好宾馆前台服务”“让本村居民管理外地居民”的管理理念和智能电表这项新技术，让积分制在管理村里外来人口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具体做法如下：村委会通过与中国农业银行合作，为每家出租户安装智能电表，每位租客到牛桥村入住时需要先到村委会报到，进行登记，村委会相当于宾馆前台。村委会告知租客相关村规民约，嘱咐租客遵守，并告知如果违反村规民约，将被智能断电，同时租客需要支付押金给房东。当租客在日常生活中违反了村规民约，比如违章搭建、用电存在安全隐患等，村委会一方面会通知房东，告知房东每年的正常福利会暂缓发放，另一方面会对租客进行远程断电。一般发生这种情况，房东会对租客进行约谈，要求租客立即整改，整改完成且经村委会验收合格后，房东的福利会补发。当租户要离开牛桥村的时候，同样需要到村委会办理相关退租手续，并由房东退还押金，这样村委会对村里有哪些出租户，分布在哪里都非常清楚。目前，牛桥村的外来租户约300多户，但并未影响牛桥村每个月都获得人居环境奖，其中管理模式创新发挥了重要作用。

2.5 完善管理体系

积分制管理能发挥杠杆作用，并不是靠少数村干部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完善的管理体系。农村的大小事务很多，但总体来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经济发展，另一类是村民的日常事务管理。永联村在组织建设方面作了很好的示范，构建了“代表大会议大事、议事团体议难事、楼道小组议琐事、媒体平台议丑事”的基层民主管理体系。“代表大会议大事”是指永联村经济合作社社员代表大会和永合社区居民代表大会，针对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分配和社区居民公约等重大事项进行研究、表决，每年分别召开两次。“议事团体议难事”是指永联村经济合作社和永合社区居委会分别成立议事团体，针对经济合作社和社区居委会中存在的个别疑难问题，召集部分社员代表、居民代表和当事人家庭进行讨论、决议。“楼道小组议琐事”是指通过在每个楼道内组建一支楼道小组议事委员会，不定期召开楼道议事会，实现楼道自我管理、自我教育。其工作方法包括：(1)组建楼道议事会代表。以楼栋为单位，平均每50户为一组，每户户主为楼道代表。(2)推选议事委员会成员。召开首次全体会议，推举3～4位沟通能力强、素质高的热心居民作为楼道居民议事委员会成员，负责日常沟通协调、信息采集等。(3)讨论通过文明公约。根据每幢楼实际情况，由全体参会人员讨论并最终签字通过《楼栋文明公约》。(4)一事一议履行公约。一旦出现与公约规定相悖的行为，将受到相应的惩罚，如扣家庭文明奖积分等；
若出现超出公约约束范围的不文明举止，则由议事会成员开会讨论解决方案，并组织履行公约。“媒体平台议丑事”是指永联村充分利用永联一点通App、永联村讯、魅力永联公众号、社区电子屏等信息化载体，一方面，将居民、社员工作生活中的不文明行为进行曝光，让全体村民讨论、评议，形成舆论压力，让村民知荣辱;另一方面，对各单位日常工作中的不作为现象也予以曝光，引起单位重视。

与永联村相比，其他地方农村的工业化、城镇化虽然也在不断推进，但是传统的熟人社会尚未被打破，管理体系更多的还是依赖村里关键人物的参与。在实际调研中，我们看到苏州地区其他农村在组织建设方面基本都是采用网格化管理，将党支部建在网格上，每个网格都有自己的党支部，在网格里重点发挥党员、村民代表、老干部、网格管理员等关键人物的积极影响，主动收集群众的声音，了解社情民意，宣传村规民约，以网格为单位开展自我管理。

2.6 动态调整考核机制

积分制管理所依据的村规民约也是与时俱进的。随着积分的不断兑现，村民的文明习惯也在慢慢养成，在过去看来需要通过积分激励的文明行为渐渐成了大家自觉自愿的行为，这时候就需要及时调整积分制管理的内容，给村规民约赋予新的时代要求，激励大家继续向新的方向努力。

以瞿巷村为例，目前该村全年有4个村规民约考核，分别是大环境长效管理、村社区股份分红细则常态管理、村级老年保养金发放管理、村民出租房管理等，以上所有村规民约都与村民的权利、义务、待遇挂钩，全年每户平均奖励金额8 000元左右，有效激发了村民的积极性，星级文明户于年终一并考核，与奖励同步。在调研中，瞿巷村邵书记表示，计划在2021年12月底前把所有现存的村民民约合并，重新制定和细化村规民约，对村民已习惯遵守的考核内容将分步逐渐退出，新增一些当前和今后的重点工作内容，特别要增加志愿服务的参与率。

以永联村为例，从2004年开始，为了顺应乡村发展要求，永联村通过实行改革创新，开展文明家庭评比活动，制定了《文明家庭奖实施办法》，将村民的日常行为量化成具体考核标准，规定凡符合考核条件的村民，每人每年可获得村经济合作社发放的1 000元奖金。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程度的整体提升，当前永联村村民都已基本符合考核标准，导致文明奖逐渐演变成为一项福利分配，村民渐渐失去进一步提升自身文明素养的想法。同时，“文明家庭奖”的考核发放对象仅为永联村经济合作社社员，这些较多享受奖励的社员并不生活在永联村区域，而更多在永联村区域创业工作生活的外来人员却没有纳入考核，现有的文明奖已达不到进一步提升永联村文明程度的预期效果。因此，自2019年开始，永联村取消了“文明家庭奖”实施办法，取消每人每年1 000元奖金。同年，永合社区根据相关考核单位及居民群众的意见，制定了新的“文明家庭奖”评比实施办法。

随着新技术的不断涌现，考核方式也需要适时进行动态调整。以永联村为例，改变过去考核主体过于单一、自上而下的考核方式，鼓励居民积极参与考核，实现“文明家庭”评比可视化、智慧化，通过“永联一点通”App手机平台，新建“文明积分”窗口，实行网上申请、查询、审核、评分、排名、公示、积分兑换等服务，居民只须登记个人相关信息，各责任单位可实时进行考核评分，居民可随时查看个人文明积分及排名情况，将自己做的好人好事，以及身边的不文明行为，以图片、视频的形式及时上传到该平台，作为年终考核评分的依据;居民可为好人好事点赞，为不文明行为点踩或申诉，并给予上传者一定的积分，推动广大居民参与其中，成为考核的主体。

随着物质水平的提高，单一发放物质奖励的方式也需要进行动态调整，精神奖励和信用奖励成为趋势，引导社区居民见贤思齐。以永联村为例，奖励形式日趋多元，物质方面的奖励措施有：前10名挂牌“文明家庭标兵户”的家庭，奖励3 000元/户， 积分超过60分以上的家庭，每超过1分可兑换价值10元/人的礼品，可前往天天鲜超市内进行物品兑换，另外还可以到社区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内兑换由残疾人群制作的手工艺品以及就业帮扶人员提供的各类服务。精神方面的奖励措施包括：文明家庭门口挂牌宣传，排名前90名的挂牌“金质文明家庭”；
60分以上的挂牌“银质文明家庭”；
60分且无加扣分的挂牌“铜质文明家庭”。此外，在全村范围内加大对文明家庭的宣传力度，通过开展大型文艺晚会表彰奖励、拍摄宣传视频、创作文明家庭文艺作品、先进事迹宣讲等形式，让文明家庭的故事走进文艺作品、走进道德讲堂、走进书法摄影作品，走进家家户户。信用奖励方面的措施主要是将文明积分纳入信用体系。居民贷款以文明行为、诚实守信作抵押，把文明家庭获得者列入银行的白名单，金融超市将白名单人员信息推荐给银行，把诚信量化为可贷款额度，个人不需再提供资料。例如，中国建设银行推出的“文明乡村贷”，就是建行为永联村村民定制的纯信用贷款，个人纯信用贷款最高可贷30万元。

通过对以上积分制适用条件及积分制促进乡村治理的六个关键环节的梳理，研究认为积分制运用于乡村治理的未来蓝图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积分制管理杠杆效应的发挥离不开村集体经济的发展，村集体经济越壮大，村集体可支配收入越高，每个村民享受的福利越多，积分制管理的杠杆效应就越明显。

第二，积分制管理的实施需要文化引领，乡村文化建设作为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全面贯彻落实中共十九大关于建设美丽中国的具体行动，也是推进新型城镇化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途径。有了文化引领，再配合积分制管理，乡村治理就有了治理工具。

第三，随着大数据、“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积分电子化将成为未来发展趋势，一方面积分的获取途径更加公开透明，另一方面积分的使用也更加多元。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农村像牛桥村一样，通过与各大银行的合作，成为智慧农村，村民获得的积分可以像电子货币一样进行消费，挣积分就是“挣钱”，积分高就是信用高。

第四，随着农村经济水平的不断提高，积分物质奖励的额度并未呈现单边上升趋势，而是呈现倒U形曲线。因为随着农村经济水平的提高，村民的文化素质也在提高，这时如果一味地强调物质奖励，就会造成边际效用递减，因此，应该增加精神层面的奖励和积分的其他效用，例如，积分高代表高品质的人格，交通出行可享受VIP待遇,看病挂专家号可以优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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