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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儿受伤背后】 乞儿

    时间:2020-02-13 07:30:0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来自“杂耍乞儿”的血泪控诉(三)   “你说对孩子们很好,为何你带了5个孩子,5个都出事了,不是死就是伤?”记者问。   “运气不好呗!”翟雪峰说。   
      杂耍老板的辩解
      
      “杂耍老板”徐辉、翟文志目前仍不知其踪,因此,孟堂村这场风暴的中心仍然在翟雪峰,因为任芳芳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翟娃蛋的惨死、秋月母亲的眼泪实在无法让人淡定。翟雪峰很慌,2月15日晚上他开始行动了。他和家人在任尚田的妹妹带领下来到了任尚田家,妹妹指责哥哥告翟雪峰的状,翟雪峰则给任尚田下跪求情,翟雪峰的母亲也是声泪俱下,最终,任尚田的母亲有了动摇,但任尚田坚持自己会摸着良心说话。
      2月16日傍晚,翟雪峰家的大门终于被记者敲开。翟雪峰不在家,大二子翟武坤说此前所有指控都是原村支书翟祥明教唆、陷害他爸的,原因有二:一,翟祥明的儿子翟满响因打死翟娃蛋被判刑,翟祥明要求翟雪峰补偿10万元;二,翟祥明“欺男霸女”又超生,在换届选举时落选,因此对翟雪峰一家怀恨在心。
      翟雪峰的这套宅子是去年修建的,装修豪华,屋内电器一应俱全。院内停着一辆农用小卡车,翟武坤说,出去卖艺正是开的这辆车,不过自从翟娃蛋被打死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他认为任芳芳、朱秋月家此次是在“趁火打劫”,“农村这么小的娃,不听话,俺爸打是肯定打的,但是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晚上,翟雪峰在儿子的说服下终于赶回家中接受采访,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记者同志,你先别问,听我说。我叫翟雪峰,今年41岁……”他从翟娃蛋一事开始讲起,半个小时主要表达的是他是做善事,帮翟娃蛋的父母减轻压力才认娃蛋做干儿子的。
      “过继给我做儿子了,你说我哪舍得打?我从来没动孩子一根手指头,是翟满响打死的,他当着我的面不敢,背着我打孩子。”翟雪峰解释,他让翟武坤把娃蛋的尸体从医院抢出来并开车逃到数十公里外等了七八个小时不是为了串供,而是为了等翟祥明来处理,“毕竟是他儿子打死了人”。
      记者反问为何不是等翟娃蛋的亲生父母来,翟雪峰说,“都过继给我了,我就是他爹。”对“顶罪”一说,翟雪峰矢口否认,他也不承认没帮翟娃蛋看过病,“满响告诉过我娃蛋走路不稳,我带他做了好几次检查,花了好几百元,医生说没问题。”但他拿不出医疗证明。
      翟雪峰说,任芳芳也是他出于好心才从任家带走的,因为任家实在困难。至于孩子浑身的伤痕,他解释在湖南翻车,他、妻子、长子都摔得很严重,长子翟武坤甚至骨折,芳芳当时伤得不重,“头上没有血,只有鼻子下面稍微有一点,腰椎被撞得鼓起来。”
      他说因为芳芳伤不重,当时就没去医院检查,车子一直开,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到了陕西,此时“芳芳的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孩子说不疼,但我可着急了,带到一个诊所,医生说不行,化脓了,要去大医院,就这样我就把她带到了陕西荣誉军人康复医院,医生做了两次手术,切开头皮引流,那之后,芳芳的头皮就这样了”。
      翟雪峰的妻子魏翠英还拿来了一份病历卡,这份病历只能证明他们曾带一个名叫“翟冰洁”的孩子看过头伤,但无法证明伤是怎么造成的。对此,翟雪峰表示,翟冰洁是他给芳芳取的名字,他有3个亲生儿子,当初收养了芳芳与娃蛋后,为“合法”卖艺,他还让原村支书翟祥明开了一个“育有四子一女”的证明。
      “芳芳头成这样,我咋不心疼!我自己的闺女呀,我为给她治病花了好几万元。”不过翟雪峰又称这些单据以及当初曾写有“车祸”注明的病历卡都被扔了。
      芳芳鼻中隔的缺失,翟雪峰解释,是车祸发生后,芳芳自己抠烂的,他阻止,但孩子不听,抠了两三次后就这样了。在他的描述中,芳芳身上的烫伤是他从任家领走之前就存在的,耳朵是天生缺失,舌头两侧的缺失是,舌头天生与下颚相连,手术剪开所致。
      “都是亲人,我怎么会拿钉子钉她的手?更不可能让孩子吃屎了。”翟雪峰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对她很好,芳芳跟我也很亲,不信你把她叫来,她现在还管我叫爸呢。”翟雪峰说他一年没见芳芳,很是想念,但实际上两家距离不过十多分钟的车程,芳芳受伤回家后,翟雪峰一直没有去看过。
      记者问他为何车祸发生后长达两年多没有告知任芳芳的父母,翟雪峰说,“她过继给我了,就是我的孩子。”“那为什么后来又把孩子送还任家?”记者问。“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嘛!”翟雪峰回答。
      对于记者的追问“车祸发生后,翟武坤骨折的情况下,你不留在湖南给大家看病,却马不停蹄开车去陕西,沿途也不卖艺乞讨”以及“芳芳头部后来出现化脓感染只需引流治疗,为何会切除头皮?”翟雪峰难以解释。
      对于乞儿李秀秀被弃外省,翟雪峰辩称是她自己走丢的,而朱秋月的失踪,翟雪峰一方面说同情她的父母,一方面又宣称自己没有责任。“当初,我、杂耍老师还有孩子的家长都签了合同,上面写清楚了,不管出现什么意外,哪怕死亡,都以1万元解决。”
      翟雪峰觉得朱秋月、任芳芳等乞儿的家长现在是趁火打劫,想讹他的钱,“早就签了赔偿协议了。”他指责翟祥明教唆乞儿家长诬陷他,并举报翟祥明“也不是个好鸟”,宋庄8岁的男童宋豪就是翟祥明作为中间人介绍给翟富军的。
      “他曾多次利用村支书的身份帮别人介绍孩子,得到3000元。我2009年春节让他帮我找个大一点的孩子管管小的,他主动提出让儿子翟满响跟着我。”翟雪峰自称四五年前开始做杂耍老板,带的孩子都是亲戚家的,不过具体带过几个,他说法不定,基本上记者提到一个他承认一个,再问就说没有别的了。
      “你说对孩子们很好,为何你带了5个孩子,5个都出事了,不是死就是伤?”记者问。
      “运气不好呗!”翟雪峰说,“在外卖艺讨钱苦死了,我没赚几个钱,你别看这房子好,都是我借钱盖的。”
      翟雪峰的老婆在一边抹泪,“不买家具,儿媳就要离婚,只好借钱买。”
      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的儿媳瞅着她偷笑。
      
      黑色利益链
      
      张集镇是河南省远近闻名的杂技之乡,十多年前,该镇的温良村就被河南省杂技艺术家协会命名为杂技村。为探询今日张集镇这种变味的杂技卖艺衍变,记者找到了温良村老杂耍艺人张廷干,他回忆,所谓杂技最早其实就是为了谋生卖艺乞讨。后来看到有经济效益,学杂技的人越来越多,因此温良最多时曾有4所杂技学校。
      杂技之乡的杂技以软功为主,因此学员主要是学龄前儿童,学费不用交,学成外出卖艺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老师。在最兴盛时,温良村没有孩子愿意上学,都跑到杂技学校去了。当地普遍的做法都是先让孩子学杂技,外出赚几年钱再回来上学。
      老百姓间流传着“要想富,走杂技路”的口号,确实,借助杂耍,今日的温良也是远近文明的富裕村,全村70%以上的住宅都是气派的楼房。温良村富裕后,村民们不再愿意让孩子干这个苦差事,因此村中的杂耍学校由缩减为1所,而且学员招不满,张廷干说,温良目前有20个演出团常年在外,每个团20人左右,主要在歌舞厅等地方演出,儿童也很少。
      但温良村的这个模式被周边村拷贝后,却逐渐变味。张集镇农村普遍存在“越穷越超生,越超生越穷”的现象,杂耍老师们游说这些困难、多子女的家庭将孩子送到自己办的杂耍学校,不收费,然后教一些很简单的软功、骑独轮等杂技。
      接下来,杂耍老师扮演中介角色,联系杂耍老板与孩子家长签订聘请演员合同,这个环节就像一个大型的孩子“转卖市场”。老师给孩子找好东家,东家根据孩子的伶俐和聪明程度,明码标价,支付给培训老师孩子一个月的工资。谷中学、朱法领以及其他几名杂技老师目前均不在村中,有村民反映“有些老师自己也做老板,带着几个孩子出门挣钱去了。”
      这种模式进一步演变就与杂技没什么关联了,比如翟雪峰这样的老板,会到周边农村贫困尤其是有残疾、精神疾病患者、多子女的家庭,认一个孩子作义子(女),再签订一个聘请演员合同或者口头约定劳动报酬,至于孩子是否会杂技并不重要。老板们青睐于找3岁以上、6岁以下的学龄前儿童,因为农村没有学前教育,青壮年父母又外出打工,孩子只能留给老人照顾。
      翟家三兄弟、徐辉、翟文志这些人能够乘虚而入,家长们也扮演了帮凶的角色,因为他们虽然经济上确实普遍困难,但也并非到了不让孩子乞讨就得饿死的地步。没有想害亲生子女的父母,不过,在一些家长们眼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所谓的杂耍其实就是乞讨,也没有意识到可能对孩子造成的伤害,他们只是理解为孩子是在外赚钱,甚至为此沾沾自喜。
      在这条黑色利益链上,所有的大人都在争夺自己的利益,完全将孩子当作了工具。杂耍老板之间还时常流传交易乞儿,有时会为了某个乞儿展开争夺。太康县马厂镇王老家村村民王长青是翟雪峰大哥翟明中的远亲,也曾是一名杂耍老板。翟明中为了从他手下挖走俩乞儿,与来自李红楼村的“马仔”李红�一路从河南跟踪王长青到了武汉,最终将两个孩子拐走。
      王长青与翟明中因此反目成仇,后来两个孩子中12岁的王文超回家了,他哭诉每天要乞讨,遭受毒打,身上还被刺了4个字:精忠报国。王长青觉得对不住孩子的父母再加上因为纠纷憋了口气,向记者揭露翟雪峰兄弟3人,他说,其实在张集镇做杂耍乞讨生意的老板很多,但翟雪峰兄弟3人是行业中的败类,手段残忍,无人能及。
      他说:“他们(翟雪峰夫妇)两个在车上喊,完蛋了完蛋了,那小女孩被我们害死了,如果她死了不得我们包钱嘛。那小孩就瞪着眼撑着脚,捏着拳头,不行了。我上去掐人中,掐了一段时间才醒过来。”
      王事后得知,那女孩正是跟随翟雪峰夫妇卖艺乞讨的任芳芳。
      
      职能部门不作为
      
      无论是张集镇还是太康县政府,对于这种利用儿童以杂耍之名行乞讨之实的现象都是早就知情的。朱秋月失踪后,家人在太康县公安局报案,后闹至法庭,太康县人民法院也认定了翟雪峰等人的这种严重侵害儿童权益的非法行为事实。
      张集镇派出所所长李伟承认警方曾接到杂耍团虐待儿童的报案,比如任芳芳父亲与朱秋月的母亲,都是要求处理翟雪峰。但令人遗憾的是,即便翟雪峰身上背负了翟娃蛋命案,太康县、张集镇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职能部门长期的行政不作为,导致家长求诉无门,问题也愈演愈烈。
      面对记者的追问,张集镇派出所所长李伟推托那是因为翟雪峰常年不在家,一些案情难以收集,再如任芳芳,身上的伤痕已经不再具备取证价值,所以干脆就没派人到任家查看。
      “作为政府,还有很多需要管理和加强的地方。”张集镇党委书记刘志忠表示,一定汲取经验教训,切实维护孩子们的权利。不过当被问到下一步如何整治当地存在的带小孩行乞的情况,刘志忠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2月17日,翟雪峰再次接受本刊记者采访后,太康县公安局将翟雪峰带走调查。该局刑侦大队队长王之栋说,如发现有涉嫌犯罪的行为,将坚决予以打击。
      这一次,太康官方能给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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