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青》首唱冯瑞的两岸情】 三五两岸情
时间：2020-04-01 10:06:54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这是一段谜一样的久远故事。这对于来自中国大陆而又是一个音乐专业工作者的我而言，无异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除了兴奋和庆幸，我无法形容和评估这个重大的意外收获背后，还会有着何等特殊的历史意义和深远的时代影响。 《高山青》里话家常 那是2010年2月，我作为访问学者前往美国犹他州锡达市。这天，我前往洛杉矶拜访一位好莱坞电影音乐家。抵达洛杉矶，在行李提取处，朋友李哥接到我。 我将住在他家里。 这是我与李哥初次会面，但彼此并不陌生。因为此前我们有过多次的沟通，在网上。 李哥名叫李景新，本名李�心，洋名汤玛斯・李，出生于台湾，祖籍中国安徽，已移民美国近三十年。李哥五十四岁，但看上去颇为年轻而有活力，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英语，既有西方味，又不失中国风。他在台湾读的是西医，后又学了中医，在洛杉矶拥有两间中医诊所，均位于美国主流白人高级区，事业有成，且蒸蒸日上。 来到李家门口，推开门，里面有两位女士热情地迎了上来跟我打招呼。李哥笼统地介绍说“我的妈妈和我的太太”。他没有具体的指向。顿时我就晕了，一头雾水。因为我根本就分不清谁是妈妈谁是太太，我竭力从两位女士身上搜索各种信息，试图找到老人应有的特征――可是没找到，也没敢贸然称呼她们，只好也是笼统地说了一声：“你们好！”心里在怪着李哥，怎么不介绍清楚呢？ 事后我才知道，这是李哥故意卖的一个关子，就是要看我是否能分清老少。李妈妈叫冯瑞，今年八十高龄，早年投身于台湾的演艺界与歌唱界。但看上去，往多了说，像五十多岁。可见老人家保养得好啊！ “国内演出忙吗？”老人家的普通话很正宗，完全没有台湾味儿。后来得知她做过播音员，难怪口音纯正。她知道我是乐队指挥，话题便有意往演艺方面聊。 我说：“忙啊，这次来美之前还演了六场音乐会呢！” “都演什么作品啊？”她问我。 “民族管弦乐音乐会，有我们新来的省委书记的作品《海峡西岸正春风》。”面对这位台湾老人，我特意把台海题材的作品先提了出来，“噢，还有《高山青》民族管弦乐合奏。” “是吗！”她眼里好像放出光来，说着便唱了起来： “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啊――啊――，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高山长青，涧水长蓝；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哪，碧水长围着青山转。” 我们都拍着手和着，场面十分热烈。 “老人家，您对这首歌这么熟悉啊！” 李哥有些诡异的目光从他眼镜片中射了出来，他笑着。我用眼神问他：“你笑什么？” “你可知道，这首歌――当年是我妈妈在台湾首唱啊！” “真的吗？”我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很惊讶，更很敬佩。我用双手紧紧抓住老人的双臂，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高山青》这首歌曲与我们家的渊源确实不一般，但在当时，谁也没有料想到它会如此流行，不单在台湾，而且在整个华人世界广为传唱，至今历久不衰，并且在两岸具有其代表性的地位!这首歌曲其实是第一部在台湾实景拍摄的国语电影《阿里山风云》的主题乐曲，论年纪已逾六十，比我还要老，它创作出来时，我爸妈刚因拍摄此电影认识，我爸担纲第一男主角吴凤――一名清朝汉族台湾通事，我妈则饰演片中的一名阿里山高山族(台湾现称原住民)部落公主。而作曲者周蓝萍叔叔，作词者张彻、邓禹平(当年的电影剧组人员)和该电影导演张英伯伯更是我父母亲多年的挚友。” 我第一次对《高山青》了解得这么详细，对冯女士了解得这么清晰。 “而且，我妈妈也是你们河南人呢！老乡啊！” “嗯？河南哪儿的人？” “开封人！” “我也是开封人哪！”我说。 “是不是啊！”老人愈发激动起来。 “那你咋到了台湾哩？”我改用了河南话。 “小孩儿�娘，说来话长――” 她这个“�”字，典型的开封腔，配合着她那笑眯眯的表情，透出活泼和轻快。 接下来，我们就全用河南开封家乡话聊了起来。 “1930年6月2号，我出生在开封，约莫着八岁那年，为了躲日本鬼子，回去过信阳息县，那是我的祖籍，东北龙王庙冯庄。” “那你现在美国是……” “我现在定居美国，儿子女儿都生活在洛杉矶，不过我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在美国都讲究隐私，俺也是，自己单独过，住在老年公寓，今天是专门来儿子家接你的呀！” 感动！ 台湾首唱《高山青》 “1948年，开封战役打响，那是我即将高三毕业的时候，时局紧张。我呢，则离开开封准备奔赴南京。先是坐火车到了徐州，火车不通了，只得换乘客车前行，可走了一段，又不通了……就这样，车行步走，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月才到达南京。途中认识一位先生，叫周蓝萍，他很会写歌，按现在话讲，就是作曲家咧。他后来到香港邵氏电影公司发展，帮许多电影大片谱写插曲，创作配乐，并且以当年红极一时的黄梅调影片《梁山伯与祝英台》拿下了亚洲影展和金马奖双料大奖，才华横溢，只可惜他英年早逝。 当他知道我上过一年信阳艺术师范学校后，就一定要听我唱歌。我一唱，他就表扬我说，我的嗓音、乐感很好，到台湾好好发展吧！之后，我随友人登上了一艘客轮，叫中兴轮，去了台湾。 “我之所以在当年选择离开俺家去了台湾，完全是出于年轻时对台湾这个地方的一份好奇心；台湾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念小学四年级时的国语课文中，有着这么一段描述，到现在我还能背诵哩： 台湾糖甜津津， 甜在嘴里痛在心。 甲午年起纠纷， 鸭绿江中浪滚滚。 中日一仗我军败， 从此台湾归日本。 “却咋也没想到，当初那样一个既简单又天真的决定，竟然改变了我这一生的命运。 “后来本想从母命学医护，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的爱好，从事了艺术。周蓝萍先是介绍我认识了李影先生，就是你李哥的父亲，他是大陆来的影人，就是拍电影哩，当时他跟白光、陶金、舒绣文齐名啊。后来李影也做了导演。那时候，他们来台湾拍电影是出外景。记得是1949年吧，上海影业以万象公司的名义，要拍一部关于台湾民俗历史故事的电影，片名叫《阿里山风云》，结果时局生变，在台的大陆人都回不了大陆了，这外景队嘛，也就留在了台湾。最终我也和李影结为了夫妻。 “《阿里山风云》是大陆影人到台湾拍的第一部国语剧情片子，李影担纲，演男主角吴凤――一位爱民如子的清朝汉人通事，就是当时与台湾山地部落族民打交道的官方代表。电影故事颇为感人且深具意义, 即描绘吴凤其人, 时任当地父母官之管办一职, 与所管辖的阿里山区高山族部落因常年密切互动而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与信任, 更赢得如亲人般的感情和尊长的地位。最后为了教化当地部落戒除猎杀平地汉人和以头祭天的恶俗，他不惜壮烈牺牲了自己，也因此感化了所有敬爱他的山地部落同胞，从此平息了两族世代的战争。我在片中饰演一位阿里山公主。周蓝萍不仅也参加演出，更负责为影片配乐、编曲，电影主题歌曲就是到现在还传唱海内外的《高山青》，填词的人，是张彻和邓禹平（当年的电影剧组人员），张彻好像还是当时的编剧（编者：也是此片的导演之一）吧，日后也成为香港邵氏电影公司的大导演了。”冯瑞一口气讲到了《高山青》的创作。 “这个时候我已经加入了中国广播公司台湾广播电台。周蓝萍的很多作品多是由我先试唱的。《绿岛小夜曲》也是周蓝萍的作品，也是在写宝岛台湾的美，这个作品不能说是我首唱的，但我是早期演唱者之一。听说这首歌在大陆也很流行啊。” “是的。”我回答，“ 不过，《高山青》更流行，我们乐团至今还在演奏，而且是保留曲目啊！” “太好了，那可是我在台湾首唱播出的呀！” “当时这首歌影响力大吗？”我问。 “当然了，妇孺皆知吧，就像大陆人人知道《东方红》一样。由于这首歌旋律优美，词曲通俗易学，后来经过了许多台湾当红的歌星翻唱过，就愈来愈红。现在，我喜欢唱大陆的《天路》、 《同一首歌》、 《常回家看看》、 《真的好想你》、 《我爱你中国》。” 《高山青》里情常在 “你在哪里上高中的啊？” “开封北仓女中啊！” “这个学校――现在还有吗？” “我也不知道――”老人家目光里好像追溯着往日的时空，她用专注的眼神眺望着窗外的远方。 “那你应该抽空回河南看看啊！” “要去，要去，要去――”她一连说了三个“要去”，似乎表述着她的思乡之情，“三十年前我回去过一次，大陆统战部门接待我，住在俺老家息县招待所；那时候洗澡、上卫生间都很不方便，交通也不行，从郑州到息县很难啊。现在咋样了？” 我笑嘻嘻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她也笑了：“那肯定相当好了！” 眼前这位音乐老人，她早年从大陆到台湾，中年又从台湾到美国，经历了岁月沧桑，时空流转。我望着她不时深陷回忆的表情，不禁感慨万分。六十年前的歌声今犹在，海峡两岸、海内海外的吾辈华人们还在共同传唱着它，延续着它。同是河南人，同是中国人，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方，竟演绎着同一首歌，这何尝不是一件值得记述的事情呢？ “你老人家再回一趟河南吧！”我开玩笑地说，“我代表河南人民――欢迎你！” “一定会，一定会――” 几个月后，也就是2010年9月，冯瑞女士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她的故乡河南信阳探亲。在由北京经郑州时，她在郑州由我陪同，于20日晚参加了“2010河南省高雅艺术进校园”――河南民族乐团在郑州师院七号楼报告厅的专场演出。在民乐团的艺术家们的《将军令》、《龙虎斗》等演奏曲目和歌曲《长鼓敲起来》、《梅花引》中，八十高龄的冯瑞女士作为特邀嘉宾，专程在乐队的伴奏下又唱起了她那首六十多年前曾首唱的《高山青》。我还来了把客串，为冯妈妈的这次演出担当乐队指挥。 李哥最近给我来了一信，他在信中写道：“对于我们这些旅居海外、背井离乡的美籍华裔台湾人而言，中国大陆是根，台湾是干，美国是枝叶，不知在我们以后的人生晚年，是否当叶落归根。期待着中国的改革变化，在又一个未来的三十年里，能继续有更傲人的表现，而且让我们海外同胞、让世人都能看到！” （责任编辑/穆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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