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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共和盆地(报告文学)

    时间:2021-04-27 12:03:2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那在高空的游丝下面冲决气旋
      带箭失落于昏溟的大雁、
      那在闷热的刺棵丛里伸长
      脖颈手持石器追食着蜥蜴的
      万物之灵
      是他昨天的影子?
      ——摘自昌耀《记忆中的荒原》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好几个来回了,这次又得重新走一遍。
      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公路之一,青康公路——国道214线,与文成公主当年走过的唐蕃古道大体一致。当我们于当下的时空中追踪一个大唐公主远行的足迹,也就有了追溯一条大河之源的双重线索,那条在亘古岁月中静水深流的长河,这条正在我们眼前如泥水浆般翻涌的大河,还是同一条河流吗?
      每次,我都是带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疑问上路的。
      在伟大的青藏高原上,一切几乎都要用巨大来形容。
      无论是当年的文成公主,还是如今的我们,在翻越日月山、涉倒淌河而南下、向青藏高原腹地纵深时,先必须穿越一个巨大的盆地——共和盆地。这是一个传说中的聚宝盆,其实,这座东宽西窄、大致呈倒置扁梨形的盆地,看上去更像是高原骨盆腔中央的子宫。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最年轻的高原,这也是一个还很年轻的、充满生机的子宫,而一条母亲河就是她繁衍生息的血脉。这里已是河源下游,黄河自东南向西北流经共和盆地,在这一流域,黄河也是一条倒淌河,她如同拨动着一个轮盘,却只拨了一半,在盆腔中央绕出了一个半圆形流程。
      追溯一条大河之源,很容易让人想当然,而一座神秘而诡异的高原,又总是频频给人类带来幻觉。当你听见那呼啸而来的风浪声,那幻觉又逼真地涌现在眼前。是啊,哪怕闭着眼睛想想,那呼啸而过的应该就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啊!然而睁眼一看,却是席卷而来的滚滚黄沙。
      一塔拉、二塔拉、三塔拉……
      远远看过去,这三个塔拉如浑黄起伏的黄河浪,一浪高过一浪。
      说来惭愧,第一次看见这三个塔拉,我还真以为是奔涌而来的黄河,但猛一看,却是连绵起伏的、干得冒烟的干滩。在恰卜恰还能看见几棵树,过了恰卜恰,几乎看不见一棵树了。共和盆地三天两头刮大风,没有了树木遮挡,风沙自可任性地长驱直入横扫一切。到了这塔拉滩,离恰卜恰已有一百多公里,扑入眼帘的只有苍黄的灰霾,而盆地的灰霾既浓重而又经久不散,把太阳裹得严严实实,人也像被裹住一般,闷热、压抑,我被这沉闷的气氛压得长久喘不过气来,鼻腔里辛辣而灼热,这是流鼻血的先兆。眼看着车前玻璃蒙上了一层灰尘,连久经沙场的司机老沈也放慢了车速,一路上不断地喷水,那雨刮器不停地摆动,但视野还是一片模糊,不知是玻璃越擦越模糊,还是风沙越来越大,那模糊一片的玻璃转眼又被黄沙笼罩了。我们这辆车的密封性还算很好的,但玻璃缝儿里也有沙尘钻进来,既不敢打开车窗,这样紧闭着车窗也让人呛得不住的干咳,咳出来的也是沙尘。眼看着能见度越来越低,老沈只能一个劲儿地盲目按喇叭,好在这一带人烟稀少,几里路也碰不上一个人、一辆车。
      到过塔拉滩的人都知道,这儿的沙尘暴有多么狂野。
      老沈说:“只要恰卜恰的树叶一摆,这塔拉滩上的石头就开始满地疯跑了。”
      对于这条路,这塔拉滩,老沈比我更熟悉。说来,他还真是久经沙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就在这里当兵,一说到当年的五公里越野,他那精气神儿一下又抖擞起来了。在这塔拉滩越野拉练,必须戴上钢盔,全副武装,那被风沙染成浑黄色的钢盔和迷彩服,压根儿就不需要隐蔽,在风沙中急行军,就像奔腾的沙尘暴。在这激荡与呼啸的黄沙中,一个来回跑下来,黄军装变成了灰军装,连领口里也灌满了灰土,大半截脖颈都埋在黄沙里了。
      塔拉滩位于黄河干流左岸,这儿可能是地球上除了沙漠之外最干旱的地方,在三塔拉中,一塔拉又是三个塔拉中最荒凉的。抵达一塔拉时,正是高原的太阳最嚣张的时刻,那太阳如同一团模糊的光影,你看不见阳光,但那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如慢火炙烤一般,连塔拉滩的石头摸上去也炽热发烫。农历七月,正是青藏高原最美的季节,然而眼前却是褐黄色的荒滩,几乎寸草不生。此刻,风不大,但风沙却被一阵一阵扬起。我在路边抓了一把黄褐色土壤在手里揉搓,干燥得没有一点儿水分,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土壤,而是一盘散沙,朝手心里哈一口气,噗的一下,就掀起了一场小小的沙尘暴……
      这还是好的。几年前的一场遭遇,让我一直心有余悸。
      那是一场呼天抢地的沙尘暴,如世界末日骤然降临,顷刻间天地间一团漆黑,连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那还是中午啊。这些年我多次行走青藏高原,对这儿的沙尘暴也多少有些经验了,一般沙尘暴,风力至少在8级以上,有时甚至高达12级。一旦风沙乍起,天色忽暗忽亮,变幻莫测,看上去奇形怪状。以前,哪里有什么沙尘暴这个概念,人们也不知道沙尘暴到底是怎么刮起来的,那风声听着就像狼嚎鬼啸一般,在簌簌落下的沙石中,还有吱吱叫着的鼠兔、蝎虎溜子从天上掉下来。你在地上见了这些小动物不觉稀奇,而一旦看见它们活生生地从天上掉下来,看上去特别狰狞。在塔拉滩的老乡看来,这是鬼使神差或妖人作法,在古书中也有不少妖人作法的记载。塔拉滩的老乡都把这风叫妖风、黑风或黑旋风。这沙尘暴虽说总是突如其来,但在共和盆地、切吉草原尤其是这塔拉滩年年都会发生,有时候一年里就要刮起十几次沙尘暴。
      当地老乡对付沙尘暴也有了一些经验。若是走在路上,一旦遭遇了沙尘暴那是不能跑的,只能就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死死地抵在膝盖上。这塔拉滩连一棵树也没有,你也只能自己抱紧自己了。那风沙噼里啪啦打在身上,开始还觉得很痛,疼得要命,过一会儿就浑身麻木了,那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最要紧的是不能被飞沙走石打破了脑壳,无论那手臂有多疼痛多麻木,都必须死死地把脑袋抱紧了。那车是绝对不能开了,无论顶着风顺着风,车速怎么也赶不上风速,那么猛烈的风,一下就把你掀翻了。你只能就地停车,把车门车窗都关紧了,等着这狼嚎鬼啸一般妖风过去。那次,也是农历七月,我们在这塔拉滩困了十几个小时,就像陷在一个黑暗的陷阱里,那种窒息、恐惧、生死未卜、不可名状的感觉,如活埋一般,让我做了多少年的噩梦。那是如鬼压身一般的梦魇,你的神志明明是清醒的,但无论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好在,这沙尘暴还挺准时,一般12点来,十七八点走。但沙尘暴走了,车还走不了。这时候你打开车窗一看,天哪,塔拉滩上那薄薄的一层土壤就像黃河揭河底的自然现象一样,被风整个儿揭掉了,彻底打回了那贫瘠绝地的原形。而那些掀起的尘土与沙石,早已将一条路埋下去半尺来深,我们那辆越野车浑身上下都是沙尘,车轱辘都整个儿埋在沙尘里了。若要把一条路清理出来,少说还得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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