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辉:我活得像羊吃草]马家辉
时间：2019-04-11 03:14:4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在从南京到江阴的车上完成了对马家辉的采访，期间经历燥闷、口渴、瞌睡、打进来的电话，以及汽车内部或外部无休止的噪音。这是一次完全“开放式”的访谈，由于诸多“干扰”因素散布在周围，任何一个小因素的偶然袭来都会使这次访谈走向另一个方向。所以认真看完这篇访谈的读者难免会有这样的印象：无论提问者还是回答者都好像只说出了“半句话”；每到接近问答的“深领域”就会戛然而止；问答的节奏时快时慢；由于问答的思绪过多，遂产生过多的读解方向。这显然不是一次成功的访谈，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一次未完成的访谈，未完成的部分恐怕只能由读者自己来完成。
◎“之后做事就会想有没有必要把自己绑住……绑住了我比较容易做一个好人。”
陈云昭：你说过你女儿也特别热衷阅读，刻意培养过她的阅读习惯吗？
马家辉：没有特意去培养过她，她在这样一个“变态”的家庭里成长，她就会“变态”。从小在美国也好，在台北、香港，三口的活动基本就是看电影，逛书店。她自然就会这样，还有女孩嘛，会受妈妈的感染。我太太就是整天喜欢抱着书看，耳濡目染自然她也会。
陈云昭：你们会讨论吗？
马家辉：讨论会啊，大家断述不一样，很难说是讨论，就是交谈。而且我女儿现在又不一样，她主要是看英文的，爱看外国的作家的一些东西，很多她都会比我懂。所以也会互相说哪个书好看，或者是什么的点点滴滴。她倒是有一个令她对小说特别着迷的关键点，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她妈妈在读哈利波特的书，然后她看几页之后就特别着迷。之后她就很迷小说，一两千也的英文小说，她一个月会看完。她爱看小说，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所以没有朋友。你说香港谁跟她谈啊？她连刘德华是谁都不知道，容祖儿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谁跟她谈啊。谈来谈去都是国外的东西，汉奸似的。
陈云昭：作为读者，你本人最喜欢自己写的哪一本书？
马家辉：当然每一本都有感觉自己的东西，我有一本叫做《在废墟里发现魔法》的评论集在大陆还没有出，我最喜欢了，我现在不在那种状态，比较懒散，写不出来了。那些旅游的书，每章我自己重新看都感觉是历历在目，像我刚刚说的那本书《日月》，是我在读博士班的一些生活记录也有游记。其实这个问题也应该倒过来问，我哪一本最不喜欢呢？我出过一本小说，那小说的每一篇都讲得是两个老头的对话，用广东话来写的，讽刺的是政治。那个我就觉得搞笑，无厘头。写得太粗糙了，出版社的朋友说要出版就出版了，那一本最没有感觉了。
陈云昭：在美的那段时间是不是读了大量的外文书？
马家辉：那当然了，工作需要。
陈云昭：那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让您印象特别深刻的阅读经历或某个作家的书？
马家辉：那是我们专业里面的东西，我是读社会学的。特别经历没什么特别经历，印象深刻太多了，因为我们那个大学的社会系是全美第一名的。我的老师叫做波特，他搞马克思理论，搞阶级，搞阶级理论。我修他的课，他当我的指导老师。他的书，我就读每一本每一章都觉得印象深刻，很清楚。特别是他的一篇写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威斯康星教书，我很感动。他的水平很高，全世界的大学都找他教书，他都没有去，他就选择来到美国中西部这个大学城来教书。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去别的大学做研究，肯定要花很多时间去跟人家辩论，可能会忍不住放弃他对马克思的崇拜和认同，所以呢，他先选择来到这边，让自己免掉了其它的诱惑。他这一段心路历程，对我影响蛮大的，让我也免掉一些诱惑。他举了一个神话的例子：主角就是在上船时，让其他的水手把他绑在船尾，他说因为我知道前面会有一个女妖来唱歌，她一唱歌我们都会跳到海里面死掉。所以呢？我就预先把自己绑住，所以自己就跳不了了。果然，那个船到海中间，女妖就出来唱歌了。美妙的歌声，其他听到歌声的水手就跳下去死掉了，他也想跳，但他跳不了，因为他被绑住了。所以呢，他用这个故事来比喻他的选择。这个对我后来的影响蛮大的，之后做事就会想有没有必要把自己绑住，往往我不绑住的话，会更惨，会受不了种种的尴尬和诱惑啊，绑住了我比较容易做一个好人。
陈云昭：文艺类的呢？
马家辉：文艺类就是张爱玲他们，那都是很早期的了。
陈云昭：现在在阅读上的这个比例是怎么安排的？专业书籍读得多吗？
马家辉：专业书读得少，我这两年比较集中在我感兴趣的两类书上。一个是在民国抗战时期关于汉奸的问题上，一个是最近关于旅行写作的问题上。
陈云昭：“旅行写作”已经成为你的一个题材的考虑了吗？
马家辉：对，这对国外的旅行写作，特别是从后殖民理论去看的旅行写作，欧美世界的来龙去脉，跟它们的帝国主义之间的关系。我想做一些研究。
陈云昭：你最喜欢的书店还是美国的那家“人民书店”吗？
马家辉：对对。
陈云昭：当时为什么很喜欢这家书店？是因为感觉吗？
马家辉：年轻嘛，它是独立书店，里面只卖一些左派的批判的一些书。年轻嘛，年轻特别支持边缘的东西。像村上春树不是有个名句吗？“若要在高耸的坚墙与以卵击石的鸡蛋之间作选择，我永远会选择站在鸡蛋那一边。”年轻很有这种感觉嘛。
陈云昭：支持弱者这种感觉嘛？
马家辉：是支持边缘独立、批判这样子。
陈云昭：那到现在为止，你应该看过很多的书店了，有没有比较喜欢的？香港有没有？
马家辉：有的，各有特点。主要在于你懂不懂得欣赏。
陈云昭：内地有您喜欢的作家吗？
马家辉：有啊，有好多。刘震云《温故一九四二》，很多的，数不胜数。大陆的评论作家我感觉他们的包袱比较重。
陈云昭：你突然提到评论作家？我想问一下大陆有评论作家吗？
马家辉：有的有的，许知远、熊培云他们都应该算的吧。
陈云昭：介绍到大陆的香港作家和介绍到香港的大陆作家好像有很多的“不对等”?介绍到大陆的香港作家主要集中在评论啊，生活啊，美食这方面的。
马家辉：香港没什么作家，香港是个小城市嘛，一个北京的人就比它多，相对来说，出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作家已经不容易了。很佩服香港写作人的坚持，因为在那边你获得的掌声和现时回报又低，你还选择走这条路，那表示你还是有你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