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墨家的衰亡_墨家
时间：2020-07-14 07:30:42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墨家是中国古代主要哲学派别之一。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墨家学派由先秦时期的“显学”最终走向衰亡，其原因何在？对中国的文化及社会结构又有何种影响？本文阐明了墨家文化的要义，并对墨家文化与统治阶级所需求的意识形态之间的矛盾进行分析，最终揭示了墨家学派衰亡的根源。
关键词：墨家；思想；专制；民本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公元前8世纪，中国进入了大的动荡时期，诸侯称霸，变乱纷争，人民生活痛苦不堪。几千年之后，人们翻开这些精妙绝伦的诸子文献可以发现，诸子将他们的言行总结起来，根据其时的社会变革加以论证和改进，成了我们至今受用无穷的中华思想宝库，墨家文化正是这个宝库中的重要一环。
一、墨家的特点
说起中国传统文化，似乎已经被儒、释、道三分天下，墨家学问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学术史上，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这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儒墨两大学派都产生在东周后期，年代接近，墨在儒之后。墨学反儒。墨家所代表的是庶民阶层，为争取庶民阶层的地位，反对儒学，而向统治阶段提供忠诚的服务，统治阶级因为战争、劳役等需要，不得不向庶民阶层在形式上作出一些让步；儒学代表士人阶层，与统治阶级利益相一致。
贵实行不贵文采，重口说不重著书。墨经每条少仅三个字，多不过二十个字，文字极简，但给当时有关社会和生产的重要知识，作了一个近乎全面的总结。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非儒等十一题，墨子进学，弟子笔录，合而著述，类似论语。前十题是墨家的政治理想，墨子想用十条药方根治国君的病，可惜没有一个国君，也注定不会有一个国君愿意用他的药方。墨家思想的精华主要集中在与儒家的辩论中。儒家主张“亲亲有术（等差），尊贤有等”，严格区别亲疏尊卑，巩固封建等级制度。墨家不反对等级制度，但反对儒家所说的等级，主张兼爱、节葬、尚贤、尚同。儒家主张有命在天，寿、夭、贫、富、安、危、治、乱都是不可改变的天命。墨家反对宿命论，《天志》、《明鬼》、《非命》三篇说，天欲义而恶不义，鬼神赏贤而罚暴，命脉是暴王所作，穷人所述。儒家主张繁饰礼节，教富贵人糜费财物，自己分肥得食。墨家反对不劳而食，主张节葬、非乐，反儒者“贪于饮食，惰于作务”。儒家主张不显谏，待国君问，问小答小，问大答大，不问不言。墨家反对庸言庸行，主张“事上竭忠，……有过则谏”，“务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1］ 强使国君行有利人民的政事。墨子与孔子的对立，也是泾渭分明。孔子尊天信命远鬼神，主张天命即定，天子代天治民，下民应该顺从，不许怨天尤人，儒家信天命所以鬼神不灵。墨子尊天非命信鬼神，认为上天鉴临下民的利害而对贵人随时实行公平的赏罚分明，绝无不变的命运，墨家不信命所以鬼神也能降祸赐福。儒家认为庶民最贱，墨家认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奴隶也是人，在上天看来，凡是人都应该兼相爱、交相利。儒家的天是静的，保护统阶级利益的，表现上天意志的是命。墨家的天和鬼神是活的，有极大的权能赏善罚恶，保护被统治阶级的利益，结果只能麻痹庶民的反抗性。孔墨都要求中国政治上的统一。孔子年代较早，周礼在各诸侯国还有一些约束力，主张从周尊王，复兴周道，代表着士人的利益。墨子时周天子已完全失去政治上的作用，主张上同于天，楚越齐晋四大国各保现状，等待上天选择有德利民的国君为天子，代表着庶民的利益。孔墨都多艺，孔子以射御为士阶层最次的艺。墨子重视生产知识，墨经里形学、力学、光学的研究记录有多条，特别是光学研究，论阴影，论反射，论光之直线进行性质，论平面镜，论球面镜，俨然是一部中国最早的完整的光学。墨子研究东周劳动群众在手工业方面的成就，他本人也是当时最优秀的手工业者。孔子则轻视生产劳动，他的艺适合于士阶层，墨子则是庶民的艺。孔墨都博学，孔子删订六经，教弟子诵诗书习礼乐。墨子书中多引书、诗、百国春秋，墨子出行，车中载书甚多，但教弟子学“精微”的要义（墨经），懂得是非曲直，不必多读书。孔子的学适合于士阶层，墨学则是庶民的学。孔墨都贵辨说，孔子主张文质彬彬，以为“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墨子则是用庶民的质言。孔墨都讲逻辑学，孔子主张“正名”，就是以礼为标准判断是非利害。墨子主张用“本”、“原”、“用”三表法，“本”是上考历史，“原”是下考百姓目所实见实闻，“用”是考察政令的实际效果是否对国家、百姓人民有利。孔子的正名适合于士阶层，墨子的三表法目的在为庶民谋利益。墨学讲究人人平等，其首领称之为“矩子”，选举出最有威望的人的担任，这是与专制思想极其对立的主张。墨家的精义在于“天下为公”，主张可以用暴力对抗暴政，并因此专门著作了着点于“守”的军事理论，这与西方近代的民主主义何其相似。墨家务实，善于体察社会表象掩盖下的一些朴素的基本道理，他们的出发点是人民大众，让人民看到了历史与现实的真相。当然，这些都会被统治者以及代表统治阶级的法、儒等学派的无情攻击。
墨家精神迥异于中华文化的其它分支。墨家的逻辑学，堪称为中国古代逻辑之高峰。在物理学实学方面，墨家虽然还未能达到古希腊的数学方法水平，但在先秦诸子中，却是雄视一方，而墨子本人在技术方面与鲁班便不分上下。在抗论别择上，墨家在中国文化中最具有此精神特质，同样，在保守崇古上，虽然墨家也强调古代的经验，但更加强调发展的观点，这也是墨家与儒学的区别之一。墨家有自己的一套严密的理论，但因为墨家实际上更是实际的践行者，所以与其他门派相比，其思辩精神是非常明显，这也使得其理论更多是建立在逻辑学与认识论的基础上，而非徒然的门户意气之争，这从墨家的经典中可以见到。墨家在钻研其他学术流派上花了许多时间，而对其异议则是分析判断后以理性的眼光给予评判。墨家在两千年前的思想，即使以现代意义看来，仍然在许多方面可称为典范。
墨家的书籍证明了其不仅是思想一流、技术一流，其军事能力也是一流。《墨子》一书中自《备城门》以下十一篇，是不折不扣的相当完整的兵家之作。墨徒们并不是一群书呆子，而是一群随时准备着为 “ 大义 ” 而献身的武士。墨子尝说： “ 士虽有学，行为本焉 ”，墨家学问的指归在于践行，他们秉承先秦时代 “ 慷慨悲歌 ” 的 “ 士 ” 的精神，并将此精神发扬到极至。即使是墨家的反对者，在这一点上也不得不承认。
梁漱溟先生在审视中国传统文化时，曾指出中国传统的生活方式与西方生活方式的不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国人的家庭观念极强，缺乏西方的集团生活方式，而西方的集团生活方式，衍生出了如权利、义务、纪律、法制观念等，向下推之于个人，即为个人的权利，向上推之于国家，则是国家观念的发达［2］。中国缺乏集团的生活，并不意味着中国人没有过集团生活，墨家就可列为集团生活的典型。汉代以后，以家庭为本位的观念的兴起，墨家的集团生活方式便无法见容于社会，而此根本的原因，是古秦汉之后，中国专制集权主义的高度发展，在政治专制臻于完善，学术的自由空间便急剧地压缩，那么学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与政治专制合二为一，这是儒学的道路；要么躲避世事，空谈玄理，这是道家以及后来进入中国的佛教的道路。所以，墨学学派的消失，是专制集权政治的必然结果，因为墨家实在是太纯洁，纯洁得无法与专制政府同流合污，也无法象道释一样逃入象牙塔之中。
综上所论，战国中期兴起墨家学派，实际上已经形成为一个有宗教信仰、政治主张、共同的经济关系，并有严密组织、严格纪律及自己的道德规范的政教合一的民间组织，墨家可说是古代劳苦群众最早的政治结社。虽然儒墨都是显学，但是统治者需要的是儒而不是墨，因之孔子成为士的成功的代表人，墨子成为庶民的失败的代表人。
二、墨家的衰亡
秦汉之后， 墨家文化中断达两千年之久，这是墨家纯结性使然，没有任何一个专制的政府，能够见容于墨家的存在。确实，墨家与其他诸子百家相比，显得极其特立独行，墨家不仅仅是学术的流派，而且是准军事组织，准政治组织，是民间强大的政治力量，他们是智者、学者、演说家、辩论家、技术家及武士的集合，有儒家的责任感，有法家的严谨，有名家的智慧，有道家的广博，有兵家的谋略，有纵横家的才气。墨家自食其力，不依赖于政府，独立于政府，足以让一个专制的政权为之心惊胆战。
中国古代文化中的 “ 侠义 ” 精神，多存在于民间，究其本原，与墨家大有关系。扶弱以抗强，一直是墨家的本色，我们可以从墨子的徒弟禽滑厘的一句话中看出： “ 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奈何？ ” 先秦诸子中，象墨家这样坚定地站在弱者一边，实在是绝无仅有，而同情弱者，正是侠义精神的发端。梁启超曾将墨学分有兼爱、游侠、名理三个分支，对于其游侠精神，梁启超评道： “ 凡兼爱者必恶公敌，除害马，乃所以爱马也。故墨学衍为游侠之风。楚之攻宋，墨子之徒赴其死者七十二人，皆非有所为而为也，殉其主义而已。自战国以至汉初，此派极盛，朱家、郭解之流，实皆墨徒也。 ”［3］
韩非子说： “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 ，儒学一旦与政治同流，成为立法的根据，儒学便完全实现合法化；而国家专制集一旦成熟，墨家就无法生存。 在墨者集团中，有着政府无法染指的内部法纪，这也是专制的政府所无法容忍的。以侠义为精神的墨者，势必是统治者所欲除之而后快的，而 “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 的思想专制的提出，更加速了墨学的灭亡。墨家侠义的践行上既受到政府的围剿，继而又在思想的自由上遭到扼杀，虽然历史没有明确的记录，但我们不难推断，在罢黜的百家思想中，墨家肯定是最受重创的一家，因为数百年的自由学术年代里，墨家是惟一可以同儒学学派相抗衡的。清代学者汪中在《述学 • 墨子序》中写道： “ 与九流之中，惟儒足与之相抗，其余诸子，皆非其比。 ” 而《韩非子 • 显学》也载： “ 世之显学，儒墨也。 ” 从韩非子到汉武帝，时间不过相距百年，而墨学竟然从举世显学一举坠入深渊，以致于往后漫长的时间里，墨子的名字，竟然极少为学者们所提及。汉武帝的 “ 罢黜百家 ”为君王集权专制扫平障碍的同时，也扼杀了中国文化的灵性与活力。
三、墨家衰亡对中国社会的影响
秦始皇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他首次将散乱的华夏统一起来；汉武帝刘彻也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他第一次将中国变成了一个国富民安的强大帝国，崛起于世界历史。他们的功绩自然不能抹杀，但是他们焚百家之书、独尊儒术却为而后的中国社会的痛苦与迷茫埋下了伏笔。被扼杀了自由精神的华夏文明因为再也没有出现过“百家争鸣”这样的思想大辩论而迷失了方向，缺少了自我更新的动力，终于盛极而衰。试想，若墨家，道家等百家思想体系发育更完备一些，更为世人所理解和和延续，会不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形成真正有东方特色的民主主义？用“民本、民主”思想武装出来的人民起义而建立起来的统一国家，会不会将中华民族的屈辱历史改写？笔者以为，以中国古代生产力地发展速度，至晚也会在南宋后期进入资本主义初期，而那时，西方还在中世纪的黑暗中迷茫徘徊。可惜，中国古代的专制力量过于强大，加上统治阶级不谓余力的实施愚民政策，使得已经做好同弱者共进退的准备的墨家，最后必然是走向强权政府的对立面，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四、结束语
墨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学术团体。其主张代表着庶民的利益，具备朴素的“民本、民主”思想，墨家的首领称“矩子”，主要由选举产生。墨家的精义在于“天下为公”，主张可以用暴力对抗暴政，这与西方近代的民主主义极其相似。墨家务实，善于体察社会表象掩盖下的一些朴素的基本道理，他们的出发点是人民大众，让人民看到了历史与现实的真相，这些都会被统治者以及代表统治阶级的法、儒等学派的无情攻击而最终流于消亡状态。中国历史上过早、过于统一的政治结构，扼杀了文化的灵性与活力，使得中国的思想界失去了随着社会发展产生大变革的空间。
参考文献
［1］墨子.墨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2］梁漱溟.人生至理的追寻［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8.
［3］梁启超.子墨子学说［M］.上海：中华书局出版社，1936.
［4］苏凤捷.平民理想：墨子与中国文化［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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