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关怀与民族复兴
时间：2021-07-05 08:01:46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黄万盛先生
旅法、旅美国际知名学者。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文革。”后第一届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研究生，后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工作，曾担任比较文化研究中心、比较哲学研究室主任。90年代初应邀赴法，在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从事研究工作五年余，后接受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学社邀请"担任哈佛燕京研究员十四年余。此间，经常受国内学术机构和大学邀请回国讲学，先后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特邀研究员、《清华大学伟伦特聘教授、西安交通大学特聘教授、华南师大、东北师大等国内十余所大学的名誉职称；其研究领域涉及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等。曾任“比较文化丛书”、“哈佛燕京学术系列丛书”主编，著有《道德理论和实践》、《危机：与选择》、《革命不是原罪》等书，并先后发表论文二百余篇。近年退休后’主要从事中国农业经济与乡村社会的调查和研究。
价值关怀与民族复兴
谢谢大家能够一起来探讨价值和中国发展的问题。原来的想法就是找机会跟更多的朋友聊天。通过聊天来探讨一些问题。在座的有我很多的老朋友，我们都是通过聊天相互认识。为什么要突出聊天这个概念，因为聊天是深刻的价值，而根据当今社会存在的基本矛盾来看，聊天作为价值，这一点没有被充分认识。
大家知道德国是古典理性主义哲学的精神家园，在二次大战以后，经过希特勒纳粹主义灾难，德国哲学家和思想家们有一些非常深刻的反思。其中有一个影响极大的哲学家叫海德格尔，他后来专门说过，聊天是深刻的价值。就因为通过聊天可以沟通差别，通过互相理解形成社会共识，世界正变得越来越紧密，原来遥远的差别现在近在眼前，处理差别成为重要的社会课题，差别可以引起冲突和战争，但差别也可以通过交流沟通成为相互学习的社会资源。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代哲学家，叫哈贝马斯，前些年他曾经到中国来访问过，这个哲学家现在还活着，九十来岁了。哈贝马斯在研究现代化起源的时候，提出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看法。德国的现代化晚于英法，现代化对德国也曾经是很大的压力，德国学者对这个问题非常关怀，我今天会花一点时间，跟大家一起来探讨这个问题。
黑格尔认为现代化起源取决于三个主要的因素：一个是出现了通过宪法而建成的国家，把国家机器从宫廷皇室中解放出来，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第二个就是有职业军队，专门为保卫领土而存在的那个军队。第三个是警察的出现，标志了国家内部管理的规范化和标准化。黑格尔讲的都是硬件，讲都是现在国家的制度系统，但是到了哈贝马斯，他有了很重要的改变。
哈贝马斯认为全部现代化起源于两个基本的因素。第一个，是newspaper，报纸。新闻报纸的出现，这是现代化出现的一个最重要的基础和前提。第二个叫做teahouse，就是茶馆，通常在西方很少讲teahouse。人们通常会用另外一个概念来说交流讨论，叫round tabIe，圆桌。圆桌就是没有主席的，大家团团转，当然到中国不一样。中国餐馆里都是圆桌，还要设一个主座。在西方凡是round table的时候，就是大家都有发言权，都有参与的权利，都可以平等讨论事情。哈贝马斯不用round table这个概念，他用了teahouse，茶馆。他也不用这个咖啡屋。他用茶馆这个概念是有深意的。
后来我对茶馆这个概念做了一些社会学意义的解释。我认为茶馆比咖啡屋等可能具有更宽泛的意义：第一，所有到茶馆来的人，流动性非常大。他不完全是一个天天重复的习惯。你走路走渴了，也可以进来坐下来喝一碗。因此，茶馆的话语就不只是地方的，而是可以传播的。第二，茶馆的桌子，有极大的流动性。你坐在这一桌子跟别人谈话，谈了以后发现这个话题我没兴趣。你可以跳过去，换另外一个桌子，所以它交流的议题比一般的要更加宽泛。第三个可能最重要的，就是茶馆没有权威领导。这就有了一个最重要特征，它的话语没有宰制性。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决定我们只能说这个话，不能说那个话。它的话语空间非常开放而且宽广。
哈贝马斯看到了茶馆最主要的社会功能就是聊天。而且在那个场域可以反复聊很长时间。这一点可以参考老舍写的那个《茶馆》。不是说它没有政治生态，茶馆可以是一个非常活跃的政治生态场域，是一个公共参与的环境。这点非常有意思。哈贝马斯讲现代化起源的两个因素，newspaperand teahouse，都是突出通过交流沟通形成社会的公共性。现代化是由社会交往推动的。如果进一步思考，可以看到现代政治、经济、社会组织等等，都建立在公共参与公共交往基础上。
所以，我这些年回国来，一直希望推动的就是增加聊天，增加沟通，增加不同意见的交流，以期形成更多一些的社会共识和凝聚力。今天我想就以下四个方面的问题，与大家沟通交流，并听取大家的批评意见。
（一）现代化与现代价值
刚刚提到现代化问题，实际上是人类社会最近50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话题。四面八方都在寻求现代化。现代化成了人类的当代目标。我们国家四届人大的时候，周恩来总理提出四个现代化的国家战略目标，工业的现代化，农业的现代化，国防的现代化和科技的现代化。现在回头来看，可以提一个反思性的问题，所谓反思性问题不是为了苛求前人，而是为了今天更深入地认识问题。当初提那样一个现代化，作为一个国家战略，它后面的哲学思考到底是什么？因为我们发现，从政治哲学的角度来说，是一个落后和进步的观念在主宰，如果我们不能现代化，就代表着我们不能进步。
这是不是一个合理的见解？以至于像“文革”结束之后，我们经常用一句话，国家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边缘。而邓小平同志后来专门讲一个观念，就是再不发展，再不进步，我们就要被开除球籍了，我们可以了解在当时讲现代化的时候，它后面是一个进步史观。从历史哲学的角度来说，是进步史观在推动我们的国家战略。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当时我们国家非常贫困，难道你贫困还不寻求发展？发展是毫无疑义的。问题在于发展是不是就是进步？进步是不是就是发展？发展造成的困境越来越被证明与进步没有关系，相反可能还是严重的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