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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合作战:征服者威廉与黑斯廷斯战役

    时间:2023-06-03 20:40:28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侯兴隆

    (中国人民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100872)

    1066年10月14日,诺曼底公爵威廉和英国国王哈罗德(Harold Godwinson)分别率领军队在英国苏塞克斯郡黑斯廷斯展开决战,史称“黑斯廷斯战役”(Battle of Hastings)。此战作为诺曼征服(Norman Conquest)的关键性战役,最终以哈罗德身死、英国陷落而告终,英国历史迎来重要转折点。黑斯廷斯战役后诺曼王朝建立,威廉加冕为王,史称“威廉一世”(又名“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黑斯廷斯战役被视为中世纪联合作战的经典案例,证明“诺曼-法国混合骑兵和步兵战术优于盎格鲁-撒克逊人传统的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步兵方略。”[1]20

    学界有关黑斯廷斯战役的分析不断推陈出新,史家们试图从不同的层面去解读这场战争,但以“联合作战”视角为切入点的分析仍较为罕见。11世纪多位史家的所见所闻为更真实地探求战役情境奠定了历史基础,如普瓦提埃的威廉(William of Poitiers)和马姆斯伯里的威廉(William of Malmesbury)的记载等。虽然普瓦提埃的威廉说“即使是亲眼目睹这场战争的最传神的作家也很难关注到每一个细节”,[2]ⅩⅩⅩⅡ但他们的记载仍被视作最大程度还原真实历史的重要凭借。此外,约完成于1067年的贝叶挂毯(Bayeux Tapestry)通过对632幅人像、560只牲畜和202匹马以及船只、建筑物的描绘,直观地再现了诺曼征服的历程。[3]20世纪以降,学界多将目光聚焦于诺曼征服的过程及影响,对黑斯廷斯战役本身的研究则多从战役进程出发,忽视了影响战争的内外因素。有鉴于此,本文试图结合原始资料的记载和前人已有研究成果,着眼于黑斯廷斯战场内外,从联合作战的角度重新审视黑斯廷斯战役,探求征服者威廉在黑斯廷斯战场内外进行的多种“联合”与战役结果的内在联系。

    战争的胜负并非仅由战场内的厮杀决定,而是战场内外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黑斯廷斯战役即是如此。早在入侵英国之前,征服者威廉便通过多种途径,实现了同西欧潜在竞争者、教会、大贵族、普通骑士的联合,就征服英国结成利益同盟。

    忏悔者爱德华(Edward the Confessor)死后,觊觎英国王位的除哈罗德和威廉外,还有挪威国王哈罗德·哈德拉德(Harold Hardraada),后者在1066年先威廉一步入侵英国。另一位声称拥有英国王位继承权的是丹麦国王斯汶·埃斯特里森(Swein Estrithson),可能是出于制衡哈德拉德的目的,他选择与威廉结成同盟。为进一步消除入侵英国的后顾之忧,威廉还取得德国皇帝亨利四世的支持(Henry Ⅳof Germany)并与其结成联盟关系。[4]149普瓦提埃的威廉记载道:根据协议规定,如果威廉公爵提出要求,德国将帮助他对抗任何敌人,[2]105实际上,德国并未向威廉提供战争所需的兵员和物资,该同盟关系仅为诺曼征服争取了一个相较稳定的外部环境。正如英国中世纪史家布朗(R. Allen Brown)所言:“在1066年的头几个月,(征服者威廉)成功进行了一场外交攻势,为诺曼人的事业赢得了西欧道义上的支持和政治默许。”[4]148此外,威廉在欧洲大陆最大的两个敌人法国国王亨利一世(Henri ler de France)和安茹伯爵杰弗里二世(Geoffrey Ⅱ,Count of Anjou)均于1060年去世,而继位者尚未成年,主少国疑。虽然他们不会与诺曼底结成联盟,但此时亦不足以威胁诺曼底,这进一步为诺曼征服营造了有利的外部环境。

    教会的支持是威廉取得黑斯廷斯战役胜利的重要精神动力。基督教会作为中世纪欧洲精神生活的主宰者,对社会的影响颇深。诺曼底公国建立后,诺曼底教会便已开始尝试与诺曼人联手,这是一种相互的利用,教会不仅可以借助诺曼人的力量维持自己精神统治者的地位,而且“可以让公爵沐浴上帝圣恩,得到民众的赞誉,以进一步提升公爵的权威。”[5]到威廉统治时期,他不仅加强了对诺曼底教会的控制,而且进一步寻求教皇的支持。11世纪中叶,公爵通过向教皇请愿,旨在将他们在国内外采取的一些行动合法化。请愿书显示,公爵认为教皇针对某些事项的干预对诺曼底有益,因此期望获得教皇的支持,但这仅限于公爵希望得到支持的事项。英国教会史学家考雷德(H. E. J. Cowdrey)指出:“人们对教皇的真正尊重与对教皇的期望相平衡,即教皇应根据公爵的需要采取行动,并满足公爵的需求,但无论教皇多么值得尊敬,他都不能挑战公爵的权威。”[6]31就征服英国而言,教皇与征服者威廉顺利结成了一种联盟,原因之一可能是教会希望通过威廉驱逐英国坎特伯雷大主教斯蒂根德(Stigand)。1052年出任大主教的斯蒂根德因兼俸而臭名昭著,他不但拖家带口,而且还被风传四处推销主教和修道院长之职,价高者得。教会认为:“威廉比英格兰人更忠诚于教会,只有他才能驱逐斯蒂根德,因此必须支持诺曼人”[7]28,而且时任教皇亚历山大二世(Alexander II)与其主要辅臣红衣主教希尔德布兰德(Cardinal Hildebrand)都为威廉的征服事业送上祝福,希望他能顺利占领英国。

    1066年3月,教皇亚历山大二世宣布将哈罗德逐出教会,并授予威廉圣物和一面教皇旗帜。作为公爵与教会联合的结果,对英国的征服变成一场圣战,敌人便是异教徒哈罗德,其为教皇和上帝的敌人。[8]141—143事实证明,威廉与教会的联合确实在黑斯廷斯战役中给哈罗德带来不少的阻碍。战役开始前夜,当威廉的信使告知哈罗德其已被逐出教会,且教皇支持威廉进行圣战时,哈罗德的心灵无疑受到重创。正如普瓦提埃的威廉所载:“当使者将消息传达给行进中的哈罗德时,他吓得脸色发白,久久沉默不语,仿佛呆住了一般。”[2]123与此同时,恐惧情绪在英军中弥漫,因为任何反抗威廉之人都会被教皇逐出教会。英国诺曼史学者马克·哈格(Mark Hagger)将之与黑斯廷斯战役的结果直接联系起来道:“哈罗德的宗教情感使他觉得作为一个异教徒,他失去了灵魂……这场针对哈罗德的圣战使他情绪紊乱,改变了他的行为举止,导致他在黑斯廷斯战役中的失败。”[8]142哈格通过进一步分析发现,哈罗德在黑斯廷斯战役中的状态与他在其他军事行动中的表现截然相反,这似乎进一步印证了教会对哈罗德的心理打击。

    诺曼底公国内部大贵族与公爵的联合是保证军队内部稳定的一大前提。诺曼底公爵作为法国国王的封臣,深受法国封君封臣制影响,“我的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的观念深入人心。伯爵作为公爵的下属,拥有极大的权力,负责伯爵领内行政、司法、财政、军事等事务,若其略加经营,权势便会快速膨胀,甚至威胁到公爵权威,如在威廉统治初期就曾发生大规模伯爵、子爵叛乱。[9]21因此,取得国内大贵族的支持是征服事业得以顺利开展的前提,威廉为此在利勒邦(Lillebonne)、图克河畔的博内维尔(Bonneville-sur-Touques)、卡昂(Caen)等地多次举行贵族会议,商讨入侵英国各项事宜,贝叶挂毯对部分会议情景进行了详细描绘。[4]145虽然普瓦提埃的威廉说:“公爵和他的部下商量后,决意以武力报复(哈罗德),要求英国王位继承权,然而也有部分大贵族担心这一任务过于艰巨,可能超出了诺曼底的能力范围”[2]101,但从诺曼征服的进程来看,威廉与国内多数大贵族基本达成一致意见,结成了利益联盟。诺曼底很多世家大族都加入了征服战争,如布厄(Eu)、埃夫勒(Evreux)、吉福德(Giffard)、博蒙特(Beaumont)、沃伦(Warenne)、孟福尔(Montfort)、格兰德梅斯尼尔(Grandmesnil)等。[10]109

    诺曼底贵族不仅为征服战争提供了兵源,还有大量的船只,以供渡海作战。一份可以追溯到征服初期的清单,详细记载了诺曼贵族为征服提供的船只数量和人员配额,如沃尔特·吉福德(Walter Giffard)提供了30 只船和100 名骑士,孟福尔的休(Hugh of Montfort)提供了50 只船和60 名骑士,富有的贝叶主教奥多(Odo,Bishop of Bayeux)提供了至少100 只船。[10]88由于清单的破损,关于贵族各自提供骑士的数量不甚明晰,但船只总数大约为776只,各贵族配额详见表1。[11]20

    表1 诺曼贵族提供的骑士及船只配额

    除诺曼底贵族、骑士外,征服行动还得到其他地区贵族、骑士的支持。亚眠的盖伊(Guy of Amien)在其11 世纪的著作《卡门》(Carmen)中记载了威廉在战役开始前是如何向诺曼底、法兰克(Francia)、布列塔尼(Brittany)、曼恩(maine)以及意大利南部的士兵训话的。[12]173J.W.伯罗(J. W. Burrow)也记载道:“无数来自高卢的骑兵、弓箭手和投石手聚集于威廉公爵的旗帜下”[13]161,甚至来自遥远的阿基坦和西西里岛的士兵都到征服者麾下效力。诺曼底以外地区的很多大贵族都热衷于为征服提供人力物力,但这些大贵族、骑士决意支持并加入征服英国的行列,与威廉公爵结成一种“联合”并非是无所求的。相反,他们希望通过征服获得英国的土地与财富,尤其是“光蛋骑士”(无土地可继承的骑士)对于土地更为渴求。英国作为一个广袤而富有的国家,将为将士提供大量的财富和土地。法国中世纪史学者米歇尔·德·布亚德(Michel de Boüard)夸张地写道:“士兵们从地平线以上的各个地区涌来。”[14]这些来自布列塔尼、佛兰德尔、庞蒂厄、曼恩、法兰西岛等地的士兵,虽然其中不乏世家大族,但更多的人和诺曼底骑士一样属于光蛋骑士,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正如布朗所言:“他们被冒险的诱惑所吸引,被威廉的慷慨所吸引,最重要的是被英国的封地前景所吸引,从而加入征服队伍,就像几年后的十字军东征一样。”[4]151

    征服者威廉与诺曼底国内外各贵族、教会、骑士等结成广泛“联合”的结果便是“从斯卡尔特河(Scheldt)到卢瓦尔河(Loire),每一个港口不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就是掌握在同盟者手中。”[15]364这些港口都朝向英国,随时可以作为征服英国的跳板。反观哈罗德一方,外部群雄环伺,内部分裂不一。1065年,哈罗德的兄弟托斯蒂格与其反目成仇,率先举兵反叛。在托斯蒂格眼中,“哈罗德犹如犹大一般,必须被推翻并受到严惩。”[7]24其后,托斯蒂格又引哈罗德·哈德拉德入侵英国,而此次入侵极大地消耗了英军战力。此外,黑斯廷斯战役前,哈罗德没有按照惯例与士兵平分击败哈德拉德的战利品,这进一步加深了英军内部的裂痕。因此,在黑斯廷斯战役前,战争的天平便已开始向诺曼一方倾斜。

    黑斯廷斯战役是中世纪西欧多兵种联合作战的典型案例,诺曼底军队不同兵种间密切配合,相互支援,最终使黑斯廷斯陷落,哈罗德国王身死。中世纪军事史学者马修·贝内特(Matthew Bennett)指出:“诺曼人的优势在于拥有真正均衡的军事力量,并且统帅有能力指挥各个部分的骑士、弓箭手和长矛兵,这些决定了这一天(指黑斯廷斯战役)。”[16]22

    有关黑斯廷斯战役中诺曼一方的兵力总数一直是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许多学者都曾从不同角度进行过估算。虽然普瓦提埃的威廉记载说诺曼总兵力有60000人,但这在中世纪的西欧显然是不可能的[2]117,而马姆兹伯里的威廉却记载:威廉去黑斯廷斯时只带了很少的军队,大约仅4000人。[15]374近代以来,有学者根据贝叶挂毯上船只的容量,估算出入侵英国的军队总数可能超过10000 人。[10]112英国中世纪史学者戴维斯(R. H. C. Davis)通过计算军队所需的谷物和干草量后则认为,诺曼军队总数不可能超过14000 人。[12]180现今,学界相对一致的看法是,诺曼底入侵英国的军队包括水兵、厨师、木匠和其他非战斗人员在内总数约为10000人,而士兵大约有7500人,其中骑兵2000人、重装步兵4000人、弓箭手和弩手1500人。[11]27反观哈罗德一方,兵力总数约为7000—7500人,以步兵为主,只有少量骑兵和弓箭手。[10]105

    1066年10月14日清晨,诺曼军队与英军在黑斯廷斯附近森拉克山地(Senlac Ridge)遭遇,英军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用盾牌结成盾墙,企图以逸待劳。与此同时,诺曼军队分为三个方阵,如图1所示。[17]168左翼由布列塔尼的艾伦(Alan of Britanny)指挥,士兵主要来自布列塔尼、普瓦提埃和曼恩;
    右翼由布洛涅的尤斯塔斯伯爵(Count Eustace of Boulogne)指挥,士兵主要来自法国和佛兰德尔;
    而中军由诺曼底人组成,由威廉负责指挥。[18]459—461每个方阵中,最前面是弓箭手、投石手和十字弩兵,中间为重装步兵,最后是骑兵。[18]467事实证明,这种排列组合在战争中灵活机动,更易夺取战场主动权。反观哈罗德一方,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只能结成盾墙被动防御,无法主动出击。

    图1 黑斯廷斯战役

    诺曼军队具有多元化的兵种,相应地,军队武器装备具有多样性,不同武器装备的相互配合对于扭转战场局势至关重要。征服者威廉起初的战斗策略为:先以投射物、弓箭等削弱和迷惑敌人,再以重装步兵打破敌方盾墙,最后骑兵发起冲锋,彻底击败敌人[17]175,然而这一策略在战斗之初便以失败告终。弓箭手、十字弩兵的进攻被盾墙所化解,而步兵和骑兵在攻击居高临下的英军时也遭遇不利。在此情形下,诺曼军队应势调整策略,使之进一步发挥装备优势。

    关于诺曼军队的弓箭射程目前还存在争议,一般认为约为50码(yards,约45.72米),而英国军事史学者大卫·豪沃斯(David Howarth)则认为射程也许能达到100码,虽然这与长弓的200码有很大差距,但足以杀死鹿和其他猎物,相比之下,英军可投射物的射程仅仅为25码。[17]181诺曼人的十字弩比长弓具有更大的射程、穿透力和准确性,但装填速度较慢。[10]51贝叶挂毯较多地描绘了诺曼弓箭手的作战场景,但奇怪的是其中并没有出现十字弩。反观英军,挂毯上只有一名身材矮小的弓箭手,[12]206这也许只是一种夸张的手法,但亦从侧面反映出英军弓箭手的匮乏。正是凭借诺曼弓箭手和弩兵的优势,诺曼军队才逐步扭转了前期不利的战局。战役之初,诺曼人的箭镞皆被英军厚厚的盾墙所挡,午后,威廉命令弓箭手以大迎角发射,试图在英军盾阵纵深制造伤亡。[6]33这一战法最终打破僵局,英军盾阵逐渐松动,而哈罗德恰巧也死于箭矢之下。

    诺曼骑兵无论在数量,还是武器装备方面,都远胜于英军,拥有较强的机动性。哈罗德所率英军大都为地方民兵所充任的步兵,骑兵数量较少,而且英军并没有意识到马匹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仍按照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惯例行事,即骑兵需要下马作战。亚眠的盖伊亦言:“英国人对马的力量不屑一顾,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10]103反观诺曼人,很早便开始重视马匹的作用,贝叶挂毯中详细描绘了诺曼征服中如何将马匹装船运往英国以及诺曼骑兵作战的情景。[19]根据贝叶挂毯可知,典型的诺曼骑兵身着锁子甲,头戴带鼻环的锥形头盔,一只手拿着鸢形盾牌,另一只手持长矛,如图2所示。[16]89大多数锁子甲长及膝盖,前后分开,这样一来骑士的活动更为自由,而且领主和一些富有的士兵还会装备腿部的锁子甲。诺曼人的鸢形盾牌相较于英军的圆盾体形更长,对身体的保护范围可以从肩部至小腿,能够有效抵御敌方攻击,而英军的圆盾保护作用较差,“根据出土遗骸的分析表明,当时很多战士都是膝盖或小腿受到了创伤。”[20]28—29诺曼人的长矛不仅可以刺,而且可以用作投掷武器。虽然诺曼骑兵比英军装备更为先进,但若没有弓弩手的配合,诺曼骑兵在对抗中并不会占多大便宜,英军坚实的盾墙和投掷出的长矛阻碍着骑兵的行进。此外,英军所使用的斧头对诺曼军队也造成较大伤亡。从贝叶挂毯可知,英军主要使用两种斧头,一种是丹麦斧,刃口约4英寸,装在轻柄上,用一只手便可挥动;
    另一种是宽斧,刃口约10英寸,安装在大约3英尺长的粗柄上,需要两只手来挥动。[11]31—34英军的斧头杀伤力较大,单靠诺曼骑兵无法突破敌方阵地,只有多兵种的联合作战方能打破僵局。正如英国学者拉尔森(M. K. Lawson)所言:“(英国)斧兵方阵的战术被威廉的弓箭手和骑兵组合战术打败了。”[12]213

    图2 诺曼骑兵

    从战争双方的步兵装备来看,诺曼一方亦更胜一筹。虽然从贝叶挂毯看,诺曼军队中步兵和弓箭手大多不穿锁子甲,但他们的武器相较于英军更为先进,且他们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大部分英军装备较差,很多人手里只有长矛或棍棒,而且也不穿锁子甲。[12]190进一步说,英军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准职业性的侍卫(即家臣)、大贵族领主和塞恩(thegn)等,他们拥有较好的经济基础,可以为自己置办盔甲和兵器,因此战斗力较强;
    二是从各郡临时征召的民兵(fyrd),他们构成了英军的主体。英国民兵的数量至少占英军的一半以上,他们大都缺乏训练,装备简陋,很多人拿着木制武器,如干草叉、木板、弹弓,只有很少的人穿着盔甲。[8]146然而令人称奇的是,这样一支装备简陋的军队利用地形优势,在黑斯廷斯战役之初给诺曼军队造成较大的伤亡。普瓦提埃的威廉记载道:“左翼的步兵、布列塔尼骑兵以及其他辅助军都被英军的勇猛吓坏了,纷纷溃退,公爵的战线几乎全面崩溃。”[2]129

    随后的战斗中威廉调整战术,吸取此前的教训,进一步强化各兵种间的联合作战。首先,利用诺曼骑兵的机动性,实施两次佯攻,随后假装溃退,将英军引出盾阵。佯攻是诺曼人常用的一种战术,在黑斯廷斯战役之前,已知诺曼人至少实施过两次,一次是在1053年的阿尔克斯(Arques,诺曼底地名),另一次是1060年的墨西拿(Messina,意大利港口城市)。巧合的是,阿尔克斯战役时的指挥官沃尔特·吉福德亦参加了黑斯廷斯战役。[21]马姆兹伯里的威廉认为这两次假装溃退是此次战役的转折点,同时也是诺曼人最终获胜的主要原因。[22]16当部分英军下山追击时,诺曼骑兵调转方向,与步兵一同发起对英军的进攻。脱离盾阵保护的英军由于武器装备的简陋,战力根本无法与诺曼士兵相提并论。然而由于英军挤在面积狭小的山脊之上,下山追击的英军所空出的缺口很快又被新的民兵补上,征服者威廉认识到,“取得部分的胜利是不够的,进攻依然受阻。”[23]246随后,他计划利用弓弩手进一步打开缺口,步兵和骑兵共同发起冲锋,一举击垮英军。当诺曼军队第4次冲上山顶时,英军阵型在几分钟内溃散,盾阵消解,尽管几名近卫军拼死保护,但中箭倒地的哈罗德还是立刻被诺曼人碎尸万段。[7]33

    需要特别指出,诺曼人的胜利还离不开间谍的信息传递。使用间谍刺探情报并非诺曼人的专属,当诺曼舰队还在诺曼底港口时,哈罗德就曾派人了解诺曼军情,不幸的是其中一名间谍被抓获并被带到征服者威廉面前。[13]144相较而言,威廉的间谍对黑斯廷斯战役影响更大,因为提前侦知了哈罗德的驻军状况,并打乱了哈罗德原本的突袭战术(在斯坦福桥,哈罗德曾用突袭一举击溃哈德拉德)。为进一步了解哈罗德的布防情况,威廉还派遣一名僧侣带着他的信去面见哈罗德,这名僧侣身兼间谍与信使的双重使命。[23]217正是这次出使,英军进一步暴露出自身弱点。马克·哈格指出:“由于允许威廉的信使不带眼罩进入,他(哈罗德)暴露了自己组织不善的营地以及军队的大致数量和类型。哈罗德应将信使扣留至战后才对,但他没有采取任何保密措施,反而允许信使回去向威廉报信。”[8]151

    在黑斯廷斯战役中,诺曼军队通过弓弩兵、骑兵、步兵的相互联合,利用自身的武器优势,并且在间谍提供精准情报的引导下,最终将哈罗德所率的英军彻底击溃。可以说,没有多兵种的密切配合,诺曼军队就难以取得战场的最终胜利。

    黑斯廷斯战场内外的多种力量之所以能够联合在一起,中间人征服者威廉至关重要。他是诺曼征服事业的核心人物,肩负着平衡国内外各方势力、整合内部资源、征召士兵以及指导作战等诸多任务。

    征服者威廉卓越的领导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不断地政治和军事斗争中历练与总结出来的,他深知满足各方所需才是达成联合的核心。1035年其父罗伯特前往耶路撒冷朝圣,威廉被指定为继承人后,诺曼底局势便逐渐失控,大贵族蠢蠢欲动,1047年又发生大规模子爵叛乱,最终威廉与法国国王亨利一世联合,借助法国的力量才将叛乱镇压下去。[9]20—21诺曼底与法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当一方过于强大时,其联盟关系自然也会被新的联盟所取代。如前所述,诺曼底与丹麦、德国的联合亦是利益使然,即削弱他们的对手。不可否认的是,哈罗德也曾试图与诺曼底的敌人结成联盟,然而这一计划最终未能实现。约1058年,哈罗德自罗马朝圣返回时,曾仔细分析法王各封臣的情况,旨在与诺曼底公国的敌人结盟,共同抵御未来可能发生的入侵,然而随着1060年安茹伯爵杰弗里二世和法王亨利一世的去世,英国失去大陆盟友,联合的企图最终幻灭。[24]

    大贵族和骑士之所以紧紧追随征服者威廉,与之结成联盟,利益是重要驱动力之一。如前所述,征服英国将为追随者带来大量的土地和财富,而这并非他们参与征服的唯一原因。确切地讲,诺曼征服为大贵族和骑士提供了施展才能的舞台,而征服者威廉作为引领者,可以带领他们实现自身的抱负。马姆兹伯里的威廉指出:“诺曼人是一个习惯了战争的种族,他们以战争为生。”[15]366进一步说,从事军事活动是中世纪骑士最重要的社会职能,他们在战场上所占据的军事地位使其在社会经济、政治、法律、思想文化等诸多方面具有其他社会阶层无可比拟的特权和影响力。[25]征服者威廉不仅为骑士提供了一个履行社会职能的机会,而且由于威廉出色的军事能力,骑士也相信诺曼征服可以取得胜利。正如普瓦提埃的威廉所言:“大批外国骑士蜂拥而至来帮助他,虽然部分是被公爵众所周知的慷慨所吸引,但他们都对他正义的事业(指诺曼征服)充满信心。”[2]103

    那么,威廉公爵为何能够赢得骑士们的信任?因为在骑士们看来,“威廉是一位军事才能超群的将军,熟悉每一种战术,不仅知道如何加强军队纪律,还知晓如何在战场上为军队提供后勤补给。”[15]366英国中世纪史学者大卫·尼科尔(David Nicolle)也指出:“他是一位优秀的将军,冷静而果断,能够赢得普通士兵的尊敬。”[1]10确实,诺曼底公国在威廉的统治下愈加强大,通过不断地进行战争以及与佛兰德尔的联姻,进一步巩固了政局。当1060年安茹伯爵杰弗里二世和法国国王亨利一世去世后,诺曼底公国在法国更是一家独大。征服者威廉统御军队的能力相较于哈罗德也更为出色。出征前,诺曼军队曾在港口驻扎一个月,普瓦提埃的威廉记载:“由于他(征服者威廉)的严明和智慧,他为士兵及其领主提供了充足的粮食,不允许任何人搜刮民脂民膏。本地人的牛羊,无论在田野里,还是荒地上,都能安然地吃草。庄稼安然无恙地等待着收割者的镰刀,既没有马群的踩踏,也没有偷摘者。”[2]103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斯廷斯战役中哈罗德统帅的英军。英军不顾哈罗德的命令,擅自追击佯攻的诺曼军队,一度使得盾阵有所松动。一些史家指出,英军不遵国王号令,离开盾阵去追击导致了战役的失败,这样的错误是严重且致命的。[13]213这样的评价或许夸大了英军的失误,但也从侧面反映出哈罗德治军不严、令行不止的实际情况。是否具有严明的纪律,对于军队至关重要。军事史学者在谈到中世纪军队作战的纪律性时也指出:“武器装备的先进可能会增加战争获胜的机会,但想要赢得战争的胜利,却很难只靠武器本身。”[20]34

    此外,征服者威廉作为一名军事统帅,具有机敏的应对能力,能够随时根据形势变化来引导士兵,鼓舞军队士气。根据记载,船队到达英国后,威廉是第一个踏上英国土地的,然而他在下船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看到这个凶兆,士兵们无不发出悲恸的喊叫,但威廉灵机一转,喊道:“仰赖上帝的庇佑,我已经夺取了我的王国,英格兰的土地都已在我手中”,士气立即得以提振起来,士兵还将一把茅草放在公爵手中,意为不仅是英国,而是英国所拥有的一切皆都在公爵手中。[13]154—155对征服者威廉来说,黑斯廷斯战役中最危险的时刻莫过于早期进攻受挫,关于公爵被杀的流言四起,诺曼军队纷纷溃退下来。贝叶挂毯生动描绘了这一幕,公爵为阻止军队的溃散,策马疾驰到溃退的军队前,一边挥舞着长矛,一边摘下头盔,向士兵证明自己还活着,并斥责溃退的士兵。[22]14最终,危局在威廉的应对下得以挽回。

    要想将战场内外的诸多事务和人员有效地联合起来并非易事,征服者威廉作为不同要素的中间联结点,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事实证明,威廉是一名合格的军事统帅,可以平衡各方利益,指挥全局作战,具有随机应变的能力。正如安茹伯爵杰弗里二世称赞的那样:“诺曼底公爵(威廉)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骑士。”[26]

    1066年黑斯廷斯战役之后,随着诺曼人的到来,英国历史的走向从此发生转变,整个社会开始诺曼底化,然而黑斯廷斯战役的结果并非完全由10月14日当天的战斗所决定的,准确地讲,诺曼底与英国的战争在黑斯廷斯战役前就已拉开序幕。黑斯廷斯战役并非仅仅是征服者威廉与哈罗德,抑或是英国与诺曼底之间的战争,而是西欧一场大范围的战争,是多个国家、多个阶层之间的较量。美国语言学家威利(Hannah A. G. Wiley)指出:“1066年的黑斯廷斯之战是丹麦文化、英国文化和法国文化复杂交融的结果。”[27]诺曼底公国通过与丹麦国王、德国皇帝以及佛兰德尔、布列塔尼、曼恩等地领主、基督教会建立联盟,为诺曼征服赢得了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与此同时,诺曼底的劲敌法国国王和安茹伯爵新丧,幼主主政,暂时对诺曼底不构成威胁。在诺曼军队内部,征服者与贵族、骑士等结成利益共同体,许之以土地,调动起军队入侵英国的积极性。在黑斯廷斯战役中,征服者威廉根据战场形势变化,积极调整战略布局,使弓弩手、骑兵和步兵相互配合,联合作战,最终赢得了战争。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虽然诺曼一方具有很多优势,但对英军也不可小觑,他们即使面临多重不利因素,在黑斯廷斯战役之初仍给诺曼人带来很大军事压力,尤其是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和坚实的盾墙保护。这场联合作战不仅改变了英国历史发展的轨迹,而且进一步促进了西欧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相互融合。英国自此被纳入诺曼王朝版图,与西欧大陆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而英法两国关于领土的百年纠葛也自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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