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素琴”|可以调素琴
时间：2019-05-02 03:17:0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陋室铭》中“可以调素琴”与“无丝竹之乱耳”前后两句历来被认为似有抵牾。本文从关键词“素琴”入手，通过探求“素琴”的来源与特点，并结合《陋室铭》的内容，以解决“调素琴”与“无丝竹”的矛盾，得出“素琴”即不加彩漆之琴的结论。
关键词：素琴；丝竹；无弦琴；不装饰；不彩漆
[中图分类号]：H1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2)-13-0124-01
初中二年级上册的《陋室铭》（刘禹锡作），作为古代文人高洁品质的写照，是经典传世铭文的代表。但文中两句“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常使人不解：既“可以调素琴”，为什么又“无丝竹之乱耳”呢？
乔俊杰等认为要解决“调素琴”与“无丝竹”的矛盾，应该将“无丝竹之乱耳”改为“有丝竹之乱耳”，如此就可与后句“无案牍之劳形”形成“有” “无”相对。这种观点遭到多方质疑，如刘大生等。首先，不管将“丝竹”理解为雅乐俗乐都不合文意。如果将“丝竹”理解为雅乐，那么“丝竹”岂会“乱耳”？如果将“丝竹”理解为俗乐，则破坏了整篇文章清幽高雅、遗世独立的风格。第二，无“无丝竹之乱耳”原本是与前面“调素琴”相呼应的，就如“无案牍之劳形”与“阅金经”相呼应一样。同时，两个“无”连用，增强了诗人厌恶浮华世俗的强烈感情。因此不可随意更改。而刘洪生建议将“无丝竹之乱耳”改成“无车马之乱耳”这样就偏离得更远了。
问题还出在对“素琴”的理解上。有学者认为，素琴就是无弦琴。依此观点，“调素琴”与“无丝竹之乱耳”就不存在矛盾了，而且还体现了诗人遗世独立的品格、大音希声的音乐追求和抨击黑暗官场、社会的另类方式。无弦琴的说法来源于对东晋诗人陶渊明“无弦琴”的记载。《晋书·陶潜传》：“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紧接着，就有了《晋书·陶潜传》：“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 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梁萧统《陶渊明传》：“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宋书·陶潜传》：“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则抚弄而寄其意。”《南史·陶潜传》：“ 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后四部书可能是根据《晋书·陶潜传》的“性不解音”推断出陶渊明的“素琴”是无弦琴，以至于后人很多都以为“素琴”是无弦琴，这从后世很多诗文中可以看出。但陶渊明的好友颜延之在《陶徵士耒》中写道：“陈书辍卷，置酒弦琴”，文中有琴有弦，从未提到过无弦琴。不管从历史时间的远近关系来看，还是从颜延之与陶渊明的私交关系来说，颜延之为陶渊明写的耒文，相比而言都较以上四部书中的记载更加可信，因此陶渊明的素琴应该是有弦的。
从《陋室铭》文意来看，素琴也该是有弦的，否则如何“调”呢？如果是无弦琴，诗人在弹琴的动作上该用“抚弄”之类的词，而不是弹奏意的“调”了。再者从历来的诗文看，“素琴”也该是有弦的。如《礼记·丧服》：“祥之日，鼓素琴，告民有終也，以節制者也。” 汉代秦嘉《留郡赠妇诗》之三：“芳香去垢穢，素琴有清聲。”唐代李白《古风》之五五：“安識紫霞客，瑶臺鳴素琴。”从其中“鼓”、“鸣”、“清声”皆可看出，素琴有弦。
王力的《古代汉语》和初中教材都认为素琴是不加装饰的琴。这种理解通常会将不加装饰的“素琴”与后文“乱耳”的“丝竹”形成对比，即“素琴”弹出的是清幽悦耳的隐士之声，“乱耳”的“丝竹”发出的是诗人厌恶的市井浮华之乐。如此，“可以调素琴”与“无丝竹之乱耳”不仅不矛盾，而且将诗人一喜一憎表现得十分分明，突显了诗人的高尚情操。
然而更确切地说，“素琴” 布是不加装饰的琴，而是不加彩漆之琴。近代琴学大家杨宗稷在《音学问答》中说：“相传不漆者为素琴。”根据古琴鉴赏家郑珉中所说，中国的古琴包括素琴、彩琴和宝琴。素琴是在彩琴出现后相对而言的，即没有彩漆描绘的琴。宝琴，即宝装琴，装饰华美（如金银玉石装饰）且有种种镶嵌（如犀象雕刻）。郑珉中认为凡是没有经过华绘雕琢、布藻垂文的琴，不管它是黑漆、朱漆还是朱黑相间的栗壳色漆的琴，即使在漆上施以泥金、泥银，漆灰中杂有孔雀石、石决明、金和铜末的八宝灰胎的，或装有金、玉徽者，都应该成称为素琴。
我们还可以从“素”的字义分析。《说文解字》：“素，白緻缯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素，白致缯也。缯之白而细者也。《郑注集记》曰：‘素，生帛也。’然则生帛曰素。以其色白也。对湅缯曰練而言。以白受采也。故为凡白之称。故凡物之质曰素……以质未有文也。”《礼记·杂记下》：“純以素，紃以五采。”依照以上释义，“素琴”应取“素”的本义“(绢帛)不染色”，为不加彩漆的琴。
同时，《陋室铭》是篇对仗工整的骈文，字字句句锤炼得精准妥贴。后一句中的“阅金经”中的“金经”，是指用泥金书写出来的佛经。“金经”是一个偏正结构，“用泥金书写”是“经”的限定性修饰语，与之相对“素琴”也应该是一个偏正结构。如果我们将“素琴”理解为不加彩漆的琴，“素”成为“琴”的限定性修饰语，“素琴”也是一个偏正结构，上下两句结构对仗；泥金为一种金色颜料，彩漆为彩色画饰，语义上也对仗。综上论述，笔者得出的结论是：“素琴”为不加彩漆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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