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向日葵的肩膀] 獠牙肩膀哪里出
时间：2020-02-27 07:35:23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周慕怡】 月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碎掉了。 最后一节下课后,我反常地没有等安溪一起去吃饭,一个人跑到天台上坐了下来。夕阳西下,大片大片彤红的晚霞在天的边陲疯狂地燃烧着,火势蔓延,一方蓝天被烧得支离破碎。
安溪走到了我身旁,我没有抬头。她学着我的样子,抱膝坐下:“你没事吧?”
我仍望着天际的泛滥火灾,无能为力。
过了很长时间,安溪忽然说:“我可以借给你一半的肩膀。”
我有些惊讶,望了望她,却没有在她的侧脸上捕捉到任何表情。
记得以前我懒得动时,就把下巴搁在安溪的肩膀上,她总将肩膀调皮地往上一抬,硌得我的下巴生疼。
而今天她居然主动把肩膀借给我,一番讶异后,我还是靠了上去。
安溪和我同一个宿舍,在我的下铺。吃饭洗澡打水都是同一路,所以关系比普通同学要好些。
但是我有些恨安溪。
恨她长得好看,恨她人缘比我好,恨她总是被老师重视……
最恨她偷走了以前我班级第一的光芒。
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安溪的肩膀竟然这么温存――我闻到了她衣服上干干净净的洗衣粉的味道,感知到了她一寸一寸的体温――忽然觉得很安定。
暮云渐渐消沉,晚霞越烧越少,西北角的金粉剥落殆尽后天空变得光秃秃的。
我觉得很累很累了,脑袋像向日葵一样,沉重却还要整天仰着它守望太阳,一直一直不敢松懈,生怕背负的沉甸甸的梦想与希望一不小心就会破灭。
【安溪】
那天傍晚周慕怡倚在我的肩上告诉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了。
霞光发红,发烫,像是血的样子。
我清楚地知道,一个月前这个天台上曾经有人跳下,我没有看到。但周慕怡告诉我,她看见了。跳楼的人就那么直直地栽下去,根本没有什么完美的弧线,就是栽下去了。学校称该生是被消极的动漫影响而致,其实他们比谁都清楚,根本不是。
没有人比我知道,周慕怡的学业压力一直很大,她的父母濒临离婚,但为了不影响她的成绩一直没有离,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周慕怡每天起早贪黑地学习,甚至我半夜醒来听见她用英语说梦话。她那样地努力,图的就是这些。
周慕怡哭了很久,直到夕阳完全消敛。我的肩膀被她连绵的眼泪打得湿漉漉的,而且有些麻了。但是我没告诉她,我只是跟她讲,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呢。
她愣愣地看我,我笑着解释,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啊。
后来我就看到周慕怡的眼睛里闪烁起点点希望的星光,她笑了起来:“安溪,我们一定行的,对不对?”
我重重地点头。
我想告诉她,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但是我没说。
我想告诉她,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让她考得好一些,再好一些……但是我没说。
我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当然也包括我那个自私的阴谋,我真是对不起她。
可是对不起,这,我也不能说。
晚上周慕怡跑到下铺和我睡在了一起,她紧紧地搂着我说,安溪,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当然她看不见我的苦笑。周慕怡还给我讲了饶雪漫的《沙漏》,她提议说我们去买沙漏吧,姐妹沙漏。
【周慕怡】
日夜企盼的星期天终于到了,我可以回家了。
打开门后,我看见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等我。爸爸坐在最左端,妈妈坐在最右端。
拉下窗帘后,他们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庆祝我十五岁的生日。摇曳的烛光迷离了我的眼,舒缓的节奏像是摇橹声声,摆渡着年华的船只,摇摇晃晃地载我回到了五岁那年的生日……那时候大家坐得紧紧的,笑得甜甜的,一家人快快乐乐的。
而现在,我坐在沙发的最中间,仿佛我是牵引整个家庭的唯一一条线。
我要将他们系得牢牢的,永远也不要分开。
晚上回学校以后,我又没睡着,拖住安溪讲这讲那,告诉她我有多么多么地快乐。我靠住她的肩,想要把满满的欣喜全部放在她的肩头。此时我的脑袋像是生机勃勃的向日葵,褪下了颓废与彷徨,可以望着阳光笑到荼靡。
那时候我们已经买了姐妹沙漏,紫色的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流得很快,我需要不停地把它倒来倒去。
我抱着那个沙漏,手上戴着爸爸送我的水晶手链,我想我的生活又找到了重心。
真该好好谢谢安溪。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安溪听我絮絮的时候,眼神总是闪烁不定。我问她怎么了,她总摆手说没事。而当她瞥到我的手链时,我清晰地看见她的眼里被光影切割出了破碎的嫉妒与忧伤,像以前的我一样。
我忽然想起一直是自己给安溪讲这讲那,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安溪的家庭,便顺口问:“安溪,你的爸妈是怎么样的啊?”
安溪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嗯……我没有爸爸。”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和妈妈搬到了这座城市。安溪一直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希望妈妈能够得到幸福。
一直以来我主观地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原来一直很活泼的安溪竟比我还不幸。也难怪她在看到我的闪闪发光的手链时眼里会流露出惊羡的神情。
这下,我更决定好好地爱她保护她了。
【安溪】
周慕怡问我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是不是弥漫起了惆怅,但是我清楚那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剧烈地疼起来。
周慕怡知道我的遭遇后,脸上写满了同情与鼓励,她说她会好好地爱我保护我。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她。
最近周慕怡的爸爸妈妈来电话很勤快,他们争着话筒和周慕怡讲话,周慕怡笑的声音好大好大。我就坐在一旁摩挲着我的那个沙漏,默默不语。
期末考试快到了。周慕怡的爸妈来电话说如果她考进年级前十的话,暑假全家就去西藏旅游。
“我一定行的,是吗?”周慕怡眼里有热切的期待。
我立刻点头说:“是的是的。周慕怡,这次考试,无论如何你都要进年级前十!”也许那一刹那我眼里迸出的欲望的光太强烈太刺眼,周慕怡看得一脸惊诧。
我补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呵呵,不管怎么说这回你都要加油啊。”
期末联考的成绩发布了出来,全班人都倒吸冷气――
周慕怡,年级……第一!
“耶!我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度假了!”一回到宿舍,周慕怡就高兴得一下子扑上我的床铺,孩子一样打起滚来。
“小心沙漏!”我立刻从床上拿下我的沙漏,我把它倒过来,看紫色的沙一点一点地消逝……时间不长了……不长了……
周慕怡爬起来问一脸出神地看着沙漏的我:“难道你就不高兴吗?”
“怎么不高兴?我都快高兴疯了!”我忽然很开心地笑出来,“这样太好了!”
一时激动,我心爱的沙漏竟“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紫色的沙洒了一地。
周慕怡安慰了我好久,后来我抱了抱她,她把“向日葵”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我们就都收拾行李回了家。
周慕怡坚信我们还会再见,便没说再见,事实上从此以后恐怕我们再也不会见。
周慕怡,我恐怕你也不能去旅游了。
对不起。
【周慕怡】
有烟花放起,迸溅得漫天璀璨。
可瞬间又星星点点地熄灭,茫茫夜空恢复黑暗。
爸爸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妈妈告诉我,她和爸爸早就离婚了。只是为了不影响我学习,两个人便每个周末都回这个家。他们约定,如果我的成绩上去了,就告诉我真相。
原来这个温暖如贝壳的憩息所,只是爸爸妈妈精心制造的一个梦境……
后来开了学,我才发现安溪也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安溪】
我隐瞒了太多太多。
譬如我是一个骗子。
譬如我的妈妈是她们家的第三者。
譬如我用尽全力帮助周慕怡,希望她的成绩能够提高,只是因为想要从她的手中抢到爸爸。
没错,周慕怡的爸爸就是我现在的爸爸。只是她的爸爸不希望他离婚的事情影响她的学习,便每个星期天都回原来的家探望她。可是我的妈妈希望爸爸只是我的爸爸,只是我的。一番争执后,最后他们决定如果周慕怡成绩上去了,我们一家便搬离这座城市,远走高飞。于是这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太希望我的妈妈能够幸福,太希望我能有一个爸爸。
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我的家庭完整了。可是我却偷走了周慕怡的爸爸。
无数个晚上,我总是会梦到周慕怡那一张绝望的脸,梦到她如泣如诉地喊着还她爸爸,梦到碎了一地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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