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魔法】 诗人

　　评委点评：李伟松多年以来对于写作的热爱与坚持，以及他日趋成熟的写作技巧与风格，终于使他在这一次放胆大赛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新人奖。总体来看，这篇文章是他写作水平稳健上升的一个表现。文中『伊卡路斯的羽翼』恰如残酷的现实与美好的理想之间的鸿沟，看似不可逾越，但实际上，只要对自己充满自信，对梦想充满坚持，成为『诗人』也是指日可待的。文中采用两种叙述环境交替转换的方式，使读者在光怪陆离的魔法世界与残酷黑暗的现实世界中不断穿行。字里行间充满想象力，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太夸张；整体风格偏向于黑暗，但又不失希望与光明，可见李伟松对于文章题材和行文的把握已经驾轻就熟。『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送给李伟松，还有所有热爱文学的少年。
　　（子衿）
　　一、回忆抑或梦境
　　今夜的月光还算明媚，懒懒地照在处于世界阴暗面的小山村上。躲在风里的野猫静悄悄的，蓝宝石似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步一步，宛如灵魂在起舞。山坡上，一座屋子突兀地立着，窗口透出温暖的微光，默默抵抗着巨大的黑暗。老旧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叫，让空旷的夜晚显得更为空旷了。
　　这所老房子孤独地坐落在魔法世界的边缘，被诗人所遗忘。它太孤独了，如同它那拥有银瞳的第一任主人那样，被诗人所抛弃。他的名字叫普鲁诺夫，银瞳的普鲁诺夫。
　　离房子不远的翡翠森林里曾有一棵大树，后来在触碰天空的时候死了。它长得太高了，最后死于自己的孤独。我曾亲眼看到过它的死亡，悄无声息地，慢慢枯萎下去，似乎不愿声张，又抑或是忠心于自己的孤独，于是就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里慢慢地死了。那时我还小，只是默默地看着它枯萎——极具美感，迅速而又缓慢，这样的镜像在后来漫长的时光里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梦里的我看到幼小的自己静静地哭着，流下的眼泪化为纯净的银。
　　于是，我终于仿佛是做了噩梦般尖叫着惊醒。
　　我不曾听到过依卡路斯的羽翼，它太轻了，在夜风还未起来之时，穿越一条鱼的回忆，或是浩瀚银河，来到这个被世界所遗忘的村庄，翅膀早已敛起。人们说，听得到依卡路斯的羽翼的人，才能称之为诗人。很显然，我不是。即使我深信着自己拥有世界最强大的魔法，拥有孤独的银色妖瞳，但我也没办法听懂夜里游走在这个村庄里的依卡路斯的羽翼，它太轻了，太轻了。
　　听我爷爷说，小时候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温润如墨，里面蕴涵着无数个春天。那时候我们还拥有魔法，在漫长的冰雪纪里可以自由地操控火来取暖。后来世界便开始变化了，处于世界边缘的人们渐渐地失去了魔法，内心的力量流失于土地。而在世界开始失衡的时候，魔法的根源开始从土地里孕育出拥有各种元素的生物，一些边缘人终于失去了魔法的力量，处在了魔法圈的底层。后来，村子里的人们都走了，只剩下那座叫普鲁诺夫的老房子还突兀地呆在山坡上，很久了。
　　普鲁诺夫是老死的，这位曾经那么伟大的诗人，拥有让星空坠落的魔法，美丽而纯洁的银瞳，后来在失去力量的时候，他终于在岁月的反噬中迅速老去，孤独地死在了家里，在清晨被身为奴仆的我的爷爷所发现，埋在了翡翠森林里的那棵大树底下。那天没有一个人来为这位曾经为村子带来无数荣誉的诗人送别，大树的最后一片绿叶恰巧落在银色棺木的古老瞳纹上，形成一个令人费解的隐喻。
　　躲在风里的猫在怪叫，它们越来越多，纷纷睁着可怖的巨眼在窥探这夜里唯一的一座房子。
　　“爷爷，我怕。”我睁着大眼，死死地拽着老人的衣角，裹在白袍里的身子因害怕而微微发抖，无助的眼睛在摇曳的灯火中闪烁着，却是诡异的银色。窗外刮过一阵又一阵的冷风，窗户被刮得吱呀作响，老人在默默抽着烟，只是看着窗外那一双双红色的巨眼不言。这是月圆之夜，动物们的狂欢。
　　窗外，一轮红月高悬，诡异的鲜血从老人的眼角流出，老人呻吟着轰然倒地。
　　二、哭泣
　　“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巷子深处那间奇怪小店的老板是个常年戴着巫师帽的怪老头，眼睛乌黑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死死地盯了我很久，然后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们都说他是个怪人，常说胡话。但我却认为他是了解我的，我是孤独的存在。
　　当我再次在饭菜里放进蛤蟆施展魔法时，爸妈终于崩溃了，纷纷张罗着要带我去医院检查。他们互相指责对方，气势汹汹令我厌恶。但是检查又能检查出什么呢，即使我才13岁，但魔法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很抱歉，先生，我怀疑您的孩子患有轻度臆想症，他需要治疗。”穿着白大褂的邪恶医生带上神秘面罩，我看不到他当时是怎样的表情，我猜想他肯定是在偷笑，他想要害死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嘴巴在他身上，什么都是他说的，我唯有沉默，更深的沉默。
　　我的深渊里不止十个怪兽在吼叫，它们躲藏在夜色里，从不听命于我。我看到过它们丑陋的面孔，血盆大口冒着浓烟与毒液，倔犟地不肯屈服于任何一把骑士的宝剑。它们是巨大的，而我弱小，我知道。
　　再次见到怪老头时是在某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野猫偷偷爬到高高的屋顶上“嗷嗷”怪叫着，曲曲折折的小巷里灯火闪烁，宛如梦境一般虚幻。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后四处闲逛，不知怎么的就跑进了那家奇怪的小店。东西杂乱地堆放在小小的过道上，空气里装满淡淡的松香与鸢尾花的气息，古老而宁静，似曾相识。
　　怪老头看到我时没有丝毫惊讶，仍是自顾自地忙碌工作着。我看见他把一瓶晶莹的液体倒进泛着紫色的滚烫浓汤里，“嗞”的冒出一股青烟便变成了纯净的银。
　　“你的眼睛也是这样美丽的颜色，很久之前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充满爱意地看着我。我呆呆地看着他如墨玉般温润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童话般美好的故事，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宛若天际那颗被重力吸引而坠落的流星。我不知所措，终于落荒而逃。但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世界只是更大的囚禁魔法的城池。
　　于是在夜里，我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痛哭，窗外不止一只野猫路过鱼鳞屋顶，它们轻声唤我，脚步如风般轻盈。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我看到它们双脚站立，漆黑的巫师帽高高翘起，如梦呓般念着神奇的咒语，眼泪随之滑落，凝结成纯净的银。 　　今夜，没有人会梦到我，只因人们再也无梦。
　　三、怪猫
　　窗外，一轮红月在高悬。
　　在外界巨大的压力下，银瞳的普鲁诺夫终于轰然倒塌，它太老了，风从高处冷不防跌落下来，地面荒芜的杂草尖叫着纷纷躲闪，露出闪烁微光的厚重泥土。男孩没命地向前奔跑着，裹在身上的白袍因为过于宽大而窸窣有声，身后的黑暗蜂拥而至，想要把他吞没，埋葬于褐色的孤独中。男孩想要呼喊，但一张嘴便有无数风涌入，声音无端地消散了，如同一直守护着他的爷爷那样。
　　有些东西是不是也像这样，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男孩狼狈地逃到翡翠森林里时，身后的黑暗像是惧怕什么东西，瞬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它们仍在夜里怪叫着，一圈一圈地盘旋吞噬夜里的光。
　　男孩看到那只怪猫时，它正安静地端坐在翡翠森林的凤凰树上，慵懒地眯着小眼，尾巴上缠着的紫色铃铛篆满隐晦的瞳纹，悠闲地来回摆动着，发出“丁零零”清脆的声音，似从远古而来的魅惑众神的乐音。
　　“请问，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男孩躲在树的阴影里，怯生生地问道，无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银色的瞳孔里有微光闪烁，似是点点泪光。
　　“你是你，这里是最接近你梦境的地方。或许它是虚幻的，但是，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它缓缓地睁开双眼，左眼是纯净的银，右眼却掌管太阳的金。它微微颔首，接着吟唱道：“远去的候鸟将要归来，届时天空一片明亮，两个太阳高悬夜空，一朵玫瑰枯萎在爱人的怀，最伟大的诗人与深夜邂逅，吟咏启示光明的新月，一切都变渺小了……”
　　一阵风吹来，那只戴着漆黑巫师帽的怪猫“嗞”的化成了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森林里是更深的静寂，甚至没有一只鸟扑扇翅膀的悲鸣。
　　男孩站在阴影里沉思良久，终于悲伤地说道：“一切都变渺小了……”
　　四、臆想症患者
　　我厌恶吃药，他们总是试图用药物来抑制我丰富的想象。那些白色的小药片居心叵测，让我的脑袋昏沉，世界只剩单调的黑白。他们是要捆住一匹想要获得更多自由的奔腾的马，而马想要的却是飞奔在无际碧绿的梦想之原。
　　大人都缺乏想象，他们坚信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宛如世界，但他们却难以理解在他们所看到的世界隐晦的阴影里，隐藏着另一个更为广阔无边的世界。于是人们便说我是病的，我是个年幼的臆想症患者。但我没病，我知道。
　　“我不要吃药，我没病！”我挣脱抱着我的手，惊恐万分地躲到墙角里，身体因惧怕而瑟瑟发抖着，如一只见到猎人的弱小驯鹿。我嘴里呢喃着，试图用神奇的咒语让自己逃脱困境，或穿墙而逃，或化为一股青烟消散而去，但我却忘记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便是在这个远离魔法的现实世界里，魔法是没有的；在这个破落的世界里，钞票的魔力远胜于魔法。
　　我瞪着他们枯涸的眼睛，冲着他们的脸和面颊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说：“向十字架爬去！”
　　他们因惊愕而浑身发抖，接着便不顾我顽强的对抗向我扑来，用饿狼般凶狠的目光把我震慑住了，再用钳子似的手把我的嘴巴撬开，往里面灌迷药。我太弱小了，丝毫不能扳回一局。世界终于在药力的扭曲下变得动荡不安起来，房子旋转着，眼神呆滞，昏昏地便又要睡了，而这一夜注定无梦。
　　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正是深夜，我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深渊里十个怪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更为深沉的寂静，如死尸一般冷。
　　每一次吃药都会削弱我的力量，我似乎是回不去梦里长久存在着的魔法世界了，不止一个神奇的咒语被我忘记，我是那么的悲伤，我相信银瞳普鲁诺夫的火柱必定先行于伟大的正午。可是，这是有自己的时间和自己的命运的。
　　“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我耳边似乎又响起微弱的声音，从远古而来的，由远及近，苍老而富有魅力。于是我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慌乱地爬起，急忙打开窗户，而窗外却空无一人，连月光也躲进了厚重的黑色云层里。
　　“难道我们不是一定要返回来，在那另一条路上跑，跑出去，跑到我们前面，在这条可怕的长路上，难道我们不是一定要永恒地返回吗？”我把身子置于被子的束缚中，轻声低语着，而夜晚悄无声息。
　　突然，我听到一只猫在近处怪叫。
　　我曾听到过一只猫如此怪叫吗？我的思想跑回去了。是呀！当我还是小孩时，在最遥远的梦境里，那时我曾听到过一只猫如此怪叫，而且我也看到，它毛发直竖，高昂着头，双脚站立着浑身战栗。在那最寂静的午夜，连猫也相信鬼怪的午夜里，其时满月正当空，死寂地悬于天空之上，洒下如血般的红。一棵参天大树孤独地缓缓枯萎在猫眼里，怪猫的眼睛金银闪烁，宛如水晶。
　　“但这是真实的吗，抑或是我的臆想？”我开始怀疑自己，就像怀疑那时常听到的老人悠长的叹息。于是在怀疑与肯定之间，我恍惚地睡了，这安稳的睡眠，四周变得寂静无声，犹如有了双重的寂静。
　　而在黑夜最静默的时候，露珠才落在草上。
　　五、依卡路斯的羽翼
　　天空，一轮红月在高悬。
　　男孩在阴影中站立了许久，他太悲伤了，以至于哽咽，于是他决定前往森林的更深处，去探寻更为深沉的黑暗。他的白袍沾上了泥土，显得破烂不堪，然而他终于忍受不住了，轻轻地念动第一个咒语，他眸子里有万千星辉闪烁。他说飞，于是他便学会了飞。他再也不必惧怕行走的疲倦与肮脏的泥土，但是他却更为悲伤了，他这样说道：“我荒废了道路，现在我也荒废了行走！”
　　男孩悬浮在空气中，他变轻了，轻于一根鸿毛，而且他静默着前进，以便听到更多的声音。
　　“现在我轻逸了，现在我飞起来了，现在我看到我在自己下面，现在有一只精灵在我心中舞蹈。”男孩得意地说道，并在风中悠闲地跳起舞来。此时万物寂静，只有风穿过树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男孩继续向前游走着，阴郁地穿过带有死尸色彩的被阴影覆盖的孤独地带。他阴郁而寒冷，紧抿着嘴唇。他看到一条小路，顽强地穿过乱石而上，一条险恶的、荒凉的小路，再也长不出杂草和灌木。这条小路在男孩银瞳的注视下“嚓嚓”作响。
　　“向上！不顾那把脚往下拉、拉向深渊的精灵，那依卡路斯的羽翼将向上。”小路怪叫着，蜿蜒至更远更远的远方。男孩看着小路跑远，又陷入了独自的漫游。在黑夜和迷途中，他的灵魂在渴望什么呢？如果他向上飞，那么他在天空中寻找的又是什么呢？ 　　“羽翼……”男孩听到微弱的声音，如同呓语。他停下来，用心静静地听，他听到声音如此说道：“羽翼强壮者，可以飞抵。”男孩突然大笑起来，银瞳里有星辉闪烁，他大笑道：“我终于听到了依卡路斯的羽翼！”
　　世界又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男孩缓缓降落在地上，单膝下跪，呢喃地念着不为人知的句子——这位新生的诗人。
　　六、怪老头
　　我早早醒来，窗外浓雾弥漫。我感谢我的晨梦，使得我因此在今天清晨称量了世界。作为一个人间的美好事物，它来到我这里，这个梦和心灵的安慰者。于是我在药力所带来的剩余的晕眩中，爬过一个又一个现实的沼泽，越过正在酣睡的无梦的人们，重又钻进浓雾弥漫的曲折小巷。
　　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我这臆想症患者在清晨醒来。
　　“嘘。不要说话，不要告诉人们我在寻找一样东西，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一只黑猫与我对峙，它谨慎地盯着我，发出阵阵低吟。我双眼看它，单膝下跪，虔诚如信徒。它似乎听到了我心里那重复折叠的絮语，于是微微颔首，转身慢慢地走进更为幽深的小巷里。
　　雾，会越来越浓。
　　在黑猫的带领下，我于浓雾中也不惧怕迷途，似乎度过了漫长的时光，走过了漫长的路途。在浓雾丝毫没有消散之时，我重又站在那间奇怪的小店前。镀银的大门上篆满瞳纹，两只黑猫趴在门口竖立的石柱上，发出“咕噜咕噜”的低语。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怪老头坐在凤凰木椅上，微笑地看着我。
　　“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我低着头，怯怯地不敢注视他深邃乌黑的眼睛。
　　“你是你，这里是最接近你梦境的地方。或许它是虚幻的，但是，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怪老头温柔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他们逼我吃药，他们恶狠狠地说我是个病人，他们厌恶我心存魔法！在梦里，在最后的晨梦里，我今天应当站在一个海岬上，远离于世界；我应当手持一杆秤，来称量这个世界。但是我不知怎么地就来到这里了！”我带着哭腔，向他抱怨着，他安静地看着我，却是缄默着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他如是说道：“孤独的高处不会永远孤独和自足，高山可以降到山谷，高处的风可以吹抵洼地。你须以梦境为食，而且以少量乐意急切飞翔和飞离的羽翼为食，这将是你诗人的本性。但是，其中何以不会有某种飞鸟的本性呢？羽翼强壮者，方可以飞抵远离于世界的海岬。”
　　我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怪老头看到我迷惑的神情，欣慰地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晶莹的药水，里面蕴涵着漫天之星辉与太阳之光芒。
　　“你须把它喝下，这样你便可以看到你自己。”我接过那瓶晶莹的药水，出于好奇而仔细端详着，便又想起之前看到怪老头时他施的魔法，那盘最后变成银色的紫色滚烫浓汤。我轻轻拔开瓶盖，一缕青烟从中飘出来，散发出淡淡的松香与鸢尾花的气息。我迷醉了，“咕噜咕噜”一股脑儿喝了下去，这如眼泪般苦涩的无名液体。
　　世界在旋转，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我似要就这般长久地安睡去，不发一言地安睡，而内心却有东西喧嚣着要醒来。我突然感到漫无边际的悲伤，泪水从脸颊流下来，却是滚烫的银。
　　“飞吧，飞到梦想不到的遥远的未来，飞到比雕塑家们向来所梦想的更火热的地方去。在那里，神祇舞蹈着，诗人与魔法同在！”老人漆黑的巫师帽高高翘起，双手挥舞着，嘴里念念有词。
　　而我越来越累，终于永久地睡去。
　　世界只剩永恒的漆黑。
　　七、永恒的世界
　　天空，一轮红月在高悬。
　　披着白袍的男孩继续向前走着，并且因为获得了依卡路斯的羽翼而面带笑容。他美丽的银瞳闪烁着迷人的光辉，淡淡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笼罩上一层神秘的微光。他坚定而自信地走着，丝毫不再惧怕黑暗。这位新生的伟大诗人，世界将他命名为银瞳的普鲁诺夫。
　　“我是银瞳的普鲁诺夫！”他在翡翠森林里行走，他如是叫喊道。
　　躲在风里的野猫安静了，静静地跟在男孩的身后，谦卑地低着头，缄默着不发一言，皆向这位新生的诗人致以最高的敬意。凤凰木静肃着，火一般的凤凰花飞出一只又一只浴火的凤凰，在男孩的头顶欢快地盘旋着。
　　我与他在翡翠森林的第三个路口相遇，我们对视，许久许久不发一言。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我看着他，似曾相识。
　　“你是我，我是你，这里是最接近你梦境的地方。或许它是虚幻的，但是，请你相信自己的想象。”他看着我，银瞳里有万千星辉闪烁。他接着说道：“你的想象是永恒的，这个世界也是永恒的。”
　　“我自己的想象……”我呢喃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在曙光与曙光之间，我们终于融合在一起，白袍随风飘起，左眼是纯净的银，右眼是掌管太阳的金。天空两个太阳高悬，魔法重新降临于世界，诗人与魔法同在。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八、诗人与魔法
　　孩子，请相信你的想象。
　　（本文获第十一届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新人奖）
　　获奖者感言
　　李伟松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于是寻找。在夜晚漫长地行走，思绪是一条穿越记忆的鱼。诗人，抑或魔法，在心中长流。看到拐角的风吹拂一朵玫瑰，温柔如夜空的蓝。我不是吴华超，吴华超也不是我，我有我的故事，它深沉，隐喻抑或跳跃，一如我的诗。我内心沉睡的诗人，可以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东西，譬如流云、清风和安魂曲。阅读一本书，像是邂逅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梦境里的大树便开始生根发芽长出枝叶，直至触摸到苍穹。世界在，世界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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