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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那道弯|三道弯

    时间:2019-05-11 03:28:09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霹雳一声震天响  来了平谷当乡长  村庄里小孩子们的嘴里是这样传唱的。其实平谷打县城来到这里,出任的是饮马沟乡的书记,是一把手。小孩子那么唱,可能是他们还不知道书记和乡长谁大。平谷隆重赴任的那天,正赶上最后一场秋雨,虽没打雷,却也是细雨霏霏的,挺有情调。组织部的陈副部长专程送他到任,平谷趁机细心地察看了饮马沟乡的山山水水,记忆里最深的是从饮马沟大桥下公路上的一个转弯。遇到这个转弯,车子里的平谷不由自主地将身子甩到靠车窗的一面无法平衡。平谷心想,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得走这条路,再路过这里时,一定要司机加些小心,弄不好要出事故。走这条路的日子最起码要是一个任期的四五年。
      一晃两年过去了,眼前的那道弯早已不在意了,要不是看见了饮马沟大桥下面有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平谷基本上不用再提示跟了他两年多的司机小马。
      平谷告诉小马,别太快,减速。
      小马嬉笑着,放心吧平书记,准保一路平安。
      平谷的心不在这上,是他看到了桥下有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迎着早上的日光,挺扎眼的。
      平谷指着远处那一堆模糊的东西问,你,你看见没?那里好像有东西。
      小马把车子玩弄得十分娴熟,看见了,说不定谁丢的垃圾呢。
      不是不是,好像有东西。平谷的手仍没离开所指的那个地方。
      小马说,平书记不是要赶早上的村书记会嘛,别理那些,时间要紧。
      要是放在往常,或者平谷刚来到的那阵,好奇的他无论如何也要下车看看。可是这时的平谷已经渐渐地消失了那种好奇。饮马沟大地,没有他没走到的地方;饮马沟万事,没有他不知晓的秘密。小马说走也就走了,车子过去也就过去了。
      村支书的会上,平谷布置了李副县长交待的工作:秋霜来了,在封冻之前,把能翻整的耕地都要翻过来,保证饮马沟乡的秋翻高指数,最好排在全县的前头。
      村支书们散去,大桥村支书张玉文走过面前时,平谷好像想到点事情要跟他说,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要说啥了。张玉文看出平谷有话要说,还故意站下来等等,平谷冲他摆摆手,走吧走吧,没事。你们村给我争点脸提提气就中啦。
      一般是每天的下午,平谷都要坐着车子在全乡跑上一圈,看看各个村的秋翻工作是不是机车轰鸣外加热火朝天的景象。可是今天下午,平谷却出不去了。县委的周副书记来到饮马沟乡时正赶上中午,亲切地在此就餐。酒嘛一准是要喝一点,喝一点就弄得平谷睁不开眼皮了。平谷在办公室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渐晚,不亮灯屋子里已看不清墙上的照片了。在平谷转身倒水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乡长邓道明。
      邓道明在电话里说,平书记,饮马沟大桥下面发现一具女尸,大桥村书记张玉文打来电话,你看这事咋办。
      平谷笑了,道明啊道明,你又不是个小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好办吗?既然是女尸,那就是刑事案件,赶紧报案吧。这明显是警察的事。秋翻这阵子咱们忙得要死,就那些警察没事干,找他们,啊。平谷说到尾还拉了个长音。邓道明非常理会平谷这个尾音,事情就去办了。
      平谷接过这个电话,一下子想起早上来的时候,饮马沟大桥的那道弯,他看见了桥下的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东西被小马称作垃圾,一准是邓道明说的女尸了。一咂摸,这事得有一小天了。
      中午陪县委的周副书记喝的酒是水井坊,酒该是好酒。再好的酒过量地喝,也还是多,铁人也得转磨磨。一小觉不解乏的,平谷此刻还是头晕,困得直打哈欠。他叫来楼下的通讯员有根交待说,我实在累了,先睡一会。有电话你接,记好就行。
      通讯员有根点点头。平谷是饮马沟乡最大的首长,侍候好首长,他是最最会干的,他的表现也一直被书记平谷看好。
      平谷对乡长邓道明、司机小马和通讯员有根还是十分放心的。平谷曾一度觉得,在饮马沟乡,只要他还有这么几个得力的属下,工作是断然不会干错的。
      平谷放心地睡去。
      办公室通讯员有根一个人守在电话机旁,桌上有茶,架上有报,屋角还有一部连接了光纤的电脑。有根又开着手机,长年累月地干着这样的干作,他已驾轻就熟。不过,每每到了天黑的时候,偌大的乡政府大院,只剩有根和食堂的胡师傅一老一小两个人。两人一前一后住室相隔百八十米,虽在同一个院墙之内,却也似两个村庄,来来回回跑起来,觉得费力气。久而久之,有根就懒得跑腿,实在捱到了饭口,才去一趟食堂。胡师傅轻易不离开食堂,有吃有喝还有工钱,他才不会犯傻呢。一旦胡师傅这个老头回家,儿子、儿媳连个好脸都没有,以乡为家的人就是这么练就出来的。
      电话响了,是乡长邓道明打来的。邓乡长直截了当地问,平书记在不在乡里?
      在啊,休息呢。
      有根你去叫醒他,我有急事。
      有根看看天色,已完全黑透了,该是平书记睡得正香呢。
      有根对邓乡长说,平书记正睡觉,我咋好叫醒他呀。我一个小小通讯员,把正睡觉的乡书记叫醒,那书记对我该是啥看法?不过,平书记交待我,有事让我记好。
      邓乡长显然不高兴了,那你记吧。饮马沟大桥下发现的不是女尸,是个活人。请示平书记,怎么处理?
      有根觉得事情挺大,边记边向楼上走。来到平谷的门前,轻轻敲门,门竟然开着。走进书记室的有根见平书记还躺在床上,睡相深沉,室内的灯也没开,他不知所措。
      有根退出来,冲着电话那端的邓乡长大声说,书记还睡着,邓乡长你看着办吧。
      邓乡长急了,没有书记的指示,你叫我怎么做?你个小小通讯员,懂个屁!你去叫醒,耽误事我收拾你!
      有根撂下电话,撅着嘴又返到楼上,硬是把睡梦中的书记平谷叫醒。
      有根战战兢兢地对平谷说,邓乡长有急事找你,我看你睡着,没敢叫醒你。没想邓乡长急了,都把我给骂了。
      平谷睡眼惺忪,操起电话,道明,咋回事呀。
      邓道明说,平书记,还是饮马沟大桥那件事。现在看来,被发现的那个目标不是女尸,而是活人,还有气的女人呀。
      平谷问,报警没有?
      警察在呢。
      要是活人,那就通知民政部门救助,这是政府的职责,你可以酌情处理。   平谷撂下电话,复又关掉手机,看看满脸委屈的有根,安慰了一句,别往心里去,不是有我在嘛,回屋看好电话,轻易不要叫醒我。
      平谷重新躺回到床上,嘴里责怪道,这个道明,属木偶的,不扒拉不转!
      有根听见这话,仿佛出了气似的,心里敞亮了许多。有了平书记这句话,他再也不用惧怕那个邓乡长了。
      在有根的眼里,乡长邓道明是个不太走运的人。他当饮马沟的乡长已有七八年了,而别的乡镇,乡长升书记的有的是,几乎三四年变动一回。全县数来数去,就是饮马沟乡的邓道明还是原地踏步一动没动,一直侍候了三任书记。为此乡干部们还暗地里编了一套嗑:
      邓乡长,等乡长
      等过了乡长往长长
      邓乡长,长不长
      等来等去还是乡长
      书记平谷睡下之后,通讯员有根桌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先是乡派出所的外勤民警来电话,向有根讨问朱民政的电话。接着是朱民政打来电话,责怪有根不应该把他的电话告诉派出所。再下来是乡长邓道明的电话,告诉有根注意接听县里来的电话,有事马上转告他。
      不想,县里的电话真的来了,不过不是找邓乡长的,而是找书记平谷的。来电话的人是今天到过饮马沟乡的县委周副书记。
      有根接到这个电话,哪敢怠慢,急三火四外加跟头把式地跑到楼上,毫无顾忌地叫醒了书记平谷。
      平谷连衣服也没等穿利索,就来到了楼下接听周副书记的电话。撂下电话,平谷开始给司机小马打电话,立刻备车,书记平谷要回县里了。
      平谷的车在公路上疾驰,路过饮马沟大桥前,还想着要仔细看看那里究竟有啥情况,不知是小马的哪句话,让他一时疏忽了这件事,直到过了那道弯很久才又想起来,可是车子已经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回到县里的平谷消失了饮马沟的疲倦,他一直觉得只有这个灯火辉煌的县城,才是他平谷的安乐窝。自打让他到饮马沟乡任职以来,他就有强烈的生疏感。从小到大长在城里,哪里有过对乡村的想念?饮马沟一定要去,再难也得待上几年,否则想一下子干到理想的位置,不可能。道理嘛,平谷是明白的,对待吃苦,他也是有充分的精神准备。
      周副书记要他回来,还是一场饭局。不过这个饭局已不同那顿带有检查性质的午饭,因为又多了组织部长和他的当副县长的大舅哥。小小县城,有这几个人在,啥小事都是大事。酒宴的气氛很好,平谷预料到要无可回避地喝多。
      周副书记当着大家的面说,平谷到了饮马沟乡以来,工作开展得非常得力,全乡的各项事业都有进步,群众口碑也不错。只要这样干下去,应当考虑回到县里担当重任……
      平谷喝下去一大杯。
      组织部长是从外县刚来不到一年的新领导,年纪比平谷要小几岁。他也对平谷说,周副书记是管干部的领导,他一直夸你。在全县的干部当中也有很多人这样评价你,平书记将来前途无量。
      平谷又干掉一杯。
      大舅哥副县长虽没说什么,却也能看出一脸的高兴。使得平谷又多喝了一杯酒。喝多酒的平谷此时反到觉得不如在饮马沟舒坦,那里有听话的邓道明,麻利的小马,会来事儿的有根,最次还有会做解酒汤的胡师傅呢。可眼下,他们都不在眼前,招之不来,挥之也不去。
      周副书记告诉平谷,近几天他要带几名乡镇的一把手出去一趟,任务是到南方考察棚菜生产,你平谷就是其中的人选,就这个机会跟我出去转转吧?
      平谷再一次高兴起来,强挺着坚持到最后,醉得连家都回不去了,只能在宾馆睡下。
      平谷在第二天的快到晌午头的时候才来到乡里。天气突然变冷,大地结了一层薄冰,不过对秋翻的影响不大,还是可以照常进行的。自打昨晚和周副书记吃过饭后,平谷真的盼望那场临近的大冻立马到来,一旦封了冻,秋翻也就宣告结束,地块翻多翻少都是那么回事了。仅仅一项秋翻工作,干好能怎样,干不好又能怎样?那些被提拔的乡镇书记们,哪个是因为秋翻干得好被重用的?抓秋翻让平谷感到特别的疲惫,路过饮马沟大桥时他什么也没看见,那里干干净净,想必一切事情都被乡长邓道明安排妥帖了。
      到了乡政府大院,平谷见一伙人在院子里。
      有根急忙迎了过来。
      平谷不慌不忙地下车,正准备上楼。
      有根说,窄沟村的吴家女儿不见了,找了两天还没找到呢,这不来派出所报警呢。
      平谷问,有这事?
      有根接着说,吴家的女儿在县里念高中,是大礼拜回家时不见的。
      平谷感到好笑,那怎么不多打发人到处找找,来乡里干嘛?
      有根说,可说呢,谁知道呢。
      平谷一时不太愉快,乡里的秋翻多忙啊,哪还有闲人帮你家找孩子?今天几号啦?
      有根说,都24号了。吴家的家长要见你,见还是不见?
      平谷说,又不是上访,让他们来吧。
      有根把来的一群人带到了平谷的办公室,屋子里立刻就弥漫开了杂杂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平谷最不喜欢的,甚至十分讨厌。他习惯地捂起了鼻子,这一举动让有根看在眼里,回头对一群来人说,要不咱们一个一个进来,再不谁是代表就谁来说话好不?
      书记平谷向有根摆摆手,没事,都在这吧。
      来人是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实巴交的中年农民,不待说话,哭腔就来了。平书记啊,我的闺女丢啦,两天两夜我都没找到。我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吧。
      别着急,你说说是咋丢的。
      中年农民还是哭腔,丽子是前晚从学校回来的,回来了却没到家,也不知是走丢了,还是去了别人家。我们咋找都没看见。
      来人中又有人接过话语,书记呀,吴奂家的丽子在城里念书呢,是重点高中啊,学习可好呢。几辈子就这么一个念书人,眼瞅见了出息,不知咋就没了。到学校找,同学说她的确回家来了,可是她没到家。当天晚半晌还有人看见丽子在乡里的车站下车,还背着背包呢。
      另外一个人抢来话头,丽子要丢的话,也一定是在咱们乡里的地界丢的,时候准是前晚。
      有根替平谷抢过话,且别下结论,在哪丢的无所谓,乡政府又不是替你家看孩子的地方对吧?
      平谷又一次向有根摆手,转头示意来人,你们接着说。
      来的人们再说一遍,还是那个意思,孩子丢了,咋也没见着影子。   平谷说,这事我知道了,你们看要我们帮助你什么呢?
      来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书记呀,我们这些人都蒙了,都不知咋办好啦。求你书记帮忙想法找到孩子,我们会感谢你的。
      不光感谢,还要给县里写红纸信,给你屋子挂锦旗都中。
      大家一吵嚷,平谷也有点发蒙。他忙起身高声告诉大家,不用急不用急,大家一起想办法。
      平谷让有根把派出所和民政办的人叫来,大家一块想办法吧。
      派出所最先来了一个户籍民警,小伙子十分热情地问,你们说的那个丽子的户口在咱乡吧?有多大?哪个村的?全名叫啥?
      人们抢着回答,是窄沟村的,虚岁18,大号叫吴菊丽。
      民警说,那好吧,我给你们调户籍证明,你们去电视台做广告,再不到市里的报社登寻人启事也行。
      平谷说是个好法子。环顾一圈,还不见民政办的朱民政在场,就问有根,民政办咋没来人?
      有根说,电话打过去了,不知道为啥没来。
      平谷不耐烦了,掏出电话直接打过去,电话一通,他就和朱民政吵起来了,乡里现在有大事,你咋能不在乡里?
      朱民政在电话的那端不紧不慢地说,平书记啊,我岳父今天过生日,全家人都在。乡里有大事,可是我家里也有大事,谁能分出两个身子来?乡里的活我没少干,赶上今天的事也不会差我一个人吧?乡政府替人家找孩子,我在饮马沟工作这么多年,还头一回听说呢。
      平谷有些生气,忙说,行了行了,家里的事大你就在家里吧。撂下电话,嘴里还叨咕一句,有你五八,没你也四十。
      在场的几个乡干部七嘴八舌地说,找人不能在这瞎吵吵,得四处打听,得给乡里提供线索才好找嘛。
      窄沟村的一群人不知啥时散去,他们在这里既做不了广告也登不出寻人启事,更提供不出啥线索。吵吵了嚷嚷了,丢失的丽子还是没个踪影,归其了,出去找人还是真的。
      窄沟村的人们都散去了,在县里开完会的乡长邓道明才回到了乡政府大院。平谷一下子想起来,道明乡长还是很有办法的,于是把他叫到自己的屋里来,详细地说出这件事情。
      邓道明听过,忽的一拍额头,咋不早说呀,昨晚不是在饮马沟大桥底下发现一具女尸来着,会不会就是啊!
      平谷一惊,可不嘛,咋能说一点线索没有呢?那件事还是我叫你处理的呢,那你说说最终你是咋处理的?
      按照书记平谷的要求,乡长邓道明努力地在脑子里翻找着昨天的记忆,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司机小马清晨去县城接书记平谷去饮马沟乡上班,在轿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平谷书记还是没下楼。就在他没事干的当儿,随手翻看了那叠新买来的报纸,一条醒目的标题黑黢黢地印在了市报的头条:
      花季女学生在饮马沟乡遇袭后遭遗弃
      从沃水县城到饮马沟乡一共30多公里的路程,这30多公里的回家路,18岁的县重点高中女学生吴菊丽至今还没有走完。11月22日下午她踏上回家路,遭遇歹徒,被殴打遗弃。当地农民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发现了遭到遗弃的吴菊丽,并通知了当地的乡政府,乡政府数小时后向当地警方报案。警方发现后,将她当成流浪女送走,地方民政部门的司机再度将她遗弃。直到邻县的警方发现她,她才得到抢救。然而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昼夜,女学生吴菊丽饱受冰冻折磨,至今处于生死边缘。
      结束了两天的高考模拟考试,学校次日放假一天。女生吴菊丽决定回家,她家在30多公里外的饮马沟乡。她的家人没想到,孩子的噩梦就此开始。
      “22日下午3时左右,高三模拟考试最后一门外语考完之后,吴菊丽和几个同路学生一起回家的。”班主任曹老师告诉记者,吴菊丽平时住校,放假的时候回家。
      吴菊丽家住在离沃水县城30多公里的饮马沟乡窄沟村。和她一起乘坐中巴车的同学介绍,他们到饮马沟乡后下了车,吴菊丽和同学分手,向自家方向走去。从下车的地方到窄沟村大概有三四公里,步行需要30分钟。昨天早上,记者来到饮马沟乡。通往窄沟村的这段路上,两边尽是树木,行人很少。
      “她平时都是步行回家,有时候天太黑了,就让她爸爸来接一下她。”吴菊丽的父母都在家务农,父亲吴奂告诉记者,由于这几天忙于拉运地里的秸秆为秋翻地做准备,就没有来乡里接她。
      那天晚上,一家人没有等到吴菊丽回家。开始家人以为她到同学家去玩了,但谁知直到第二天早上,她仍然没有回家。
      吴菊丽一位要好的同学告诉记者,11月22日晚上5时30分许,她给吴菊丽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你可到家?”没有回复。而更让这名同学奇怪的是,晚上8时前后,吴菊丽的手机连续给她发了8条没有字的短信。“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就给她打电话,但始终没人接。”
      “估计是我姐姐在遭遇歹徒时紧急救助的,但是时间太仓促了,她没办法写信息。”吴菊丽的表妹小萍和她从小玩到大,她这样猜测表姐的遭遇。吴菊丽的舅舅猜测:“也有可能是已经遭到了不测,她无法说话,思维不大清楚了,只能不断按手机求救。”
      按照时间推算,那时的吴菊丽已经遇袭,被遗弃在饮马沟大桥下面。第二天傍晚才被人发现。但是最后,寻找她的亲人们找到她时,已是两天两夜以后。女学生吴菊丽已再次被遗弃在邻县的公路边,又被那里的居民发现才得以救治。
      报纸上的新闻还配发了几张照片,其中吴菊丽的最初遗弃地——饮马沟大桥的那张照片十分清晰,好像记者拍照的位置在大桥下面公路的那道弯上拍的,这个角度正好把整个大桥的全景收括在镜头之内。司机小马莫名地笑了,现在的记者真是厉害,咋这么快就报出来了?
      乡政府通讯员有根,懒洋洋地在办公室翻看电脑网页,从一个网址跳到又一个网址,他要无休止地翻看下去,直到平书记到来为止。
      一条新闻闯进他的视野:
      女高中生家门口受害遭无情遗弃
      沃水县18岁女孩吴菊丽,11月22日下午6点左右失踪,11月23日下午5点,身受重伤的她被家乡附近大桥村居民发现。居民报警后,出警民警竟将她交给民政人员处理,而后者将其抛到邻县地界。最终,吴菊丽在被抛弃的地点——距家不足10公里的地方被救起。
      11月25日中午,在苦苦寻找的表哥涛涛见到表妹吴菊丽的时候,是她失踪后的42小时。令他不满和愤怒的是,早在前一天——11月23日下午5点,饮马沟乡政府其实已经“找”到了他的表妹。   寻找吴菊丽,就是寻找我们社会的良心。
      回家路上女生失踪
      吴菊丽是沃水县重点高中的学生,今年18岁。
      她的家在饮马沟乡的窄沟村,一幢破旧的平房,门扉低矮,院内砖头铺地,堂屋的地也是用砖头铺的,坑坑洼洼,老墙上挂满了她和弟弟历年的奖状。奖状上布满了灰尘,唯一鲜亮的,是她和弟弟的照片。照片上总是弟弟坐着,她站立着——高挑个,皮肤白皙,方字脸,眼神稳重而静谧,丝毫没有一些花季少女的那种轻佻。
      6年前她考上县城的中学后,父母曾外出打工,后又回到乡里务农。3年前,她考上县城最好的高中——重点高中,全村没有几个孩子在这所学校上学。学校距家30公里,每到回家,她必须先乘公交车到饮马沟乡,乡所在地距离窄沟村有5公里路,走路需要30分钟。
      从乡到村的路,首先出饮马沟乡向北,走上2公里,过了饮马沟大桥后折向东,穿过三个村庄后,才到窄沟村的家。这条路年久失修道路路面上布满了大坑小坑,过往车辆颠簸不堪。而对于一个18岁的少女来说,路面颠簸还是一个小问题。
      当年沃水县委组织部在饮马沟乡进行民意调查,报告显示,居民对现状三大不满,除道路情况、农田基础设施之外,就是社会治安状况,农用机具和牲畜经常丢失。
      高中三年里的大部分时间,每次回家,吴菊丽的爸爸、姑姑等都会骑着自行车去乡里把她接回来,有时则是表哥涛涛接。最近一个月,爸爸整天忙活秋收和整地,姑姑也外出打工了,吴菊丽就决定自己走路回家。
      11月22日下午3点多,高三模拟考试结束后,菊丽和一名同学一起坐公交车回到饮马沟乡,下车后两人分手。6点半钟,同学发手机短信,问她是否到家,吴菊丽没有回复。之后,同学竟一连接到菊丽手机发来的8个空白短信,任何内容都没有。同学觉得奇怪,打过去,一直没人接听。
      在家里等待吴菊丽的奶奶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内心焦急,四处向亲戚打探。表哥涛涛也在当晚得知她没回到家的消息,但他当时还安慰老人:“她可能晚上去同学家住了吧?”
      民警验伤后扬长而去
      饮马沟乡北面的乡道1公里处,是饮马沟大桥。道路在这里甩了一个弯,两侧是大片的耕地,在道路和耕地中间,隔着的就是一条两米深的饮马沟。
      11月23日下午5点多钟,有人发现在桥下的深沟底部,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蓬头垢面,上身衣服凌乱,头部流血,眼睛睁着,嘴唇还在喃喃地翕动,下身却没有衣服。走近了看,还有呼吸——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就是吴菊丽。
      当日下午5点54分,饮马沟乡派出所接到县公安局110指令说“在饮马沟大桥下有一女子躺在河沟底下”。所长安排两个值班民警和一个保安队员,三人到现场查看后,查看了吴菊丽身上所有的伤势,认定她就是“憨子”(傻子)——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三人在现场停留不久,拍了张照片后,便离去了。离去时,还将查看伤势用的白手套扔在路边——他们不认为这是一个刑事案件,吴菊丽自然也就不是伤害案件的受害者。回到派出所后,三人也没有按照出警程序做任何记录。
      此后,又有当地居民拨打110电话,要求乡派出所出警。该派出所虽然接报,但此后再未出警,因为此事被饮马沟乡民政办接管了。
      大沟边上聚集的人群慢慢散去,夜色越来越深。晚上10点多钟,一辆面包车开到沟边,这是乡间专门用来拉死人的车。饮马沟乡民政办朱姓负责人等几个人,把吴菊丽撂到车上。开车,折向南——穿越饮马沟乡之后,来到9413县道,一路向西,穿过一条高速路涵洞,来到邻县二郎镇新梁村东侧的一条田间小路。
      其实,他们没有走多远。这个位置距离饮马沟乡仅两公里,比到吴菊丽家的距离要近一半儿。吴菊丽被抛到小路边的一条浅沟里,当夜,此地最低气温-4℃。
      第三天,11月24日上午,已经一天两夜没有消息的吴菊丽的亲属,彻底失去了信心。上午11点多,他们再次向乡派出所报案,民警做了记录,回答称:目前还不知道吴菊丽的消息。吴菊丽的亲属们还曾经到饮马沟乡政府求救过,但都没有消息。
      乡亲援手救助受伤女孩
      11月25日早上八九点钟,邻县新梁村人梁某从外地拉砖回来,经过这条小路,发现了沟里的吴菊丽。梁某找到距离此地最近的新梁村村民,两人决定报警。之后,村民们越聚越多。
      上午10点多,邻县民警到来了,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
      此时的吴菊丽气息极微弱,嘴唇紧闭——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其中一只胳膊僵直,已经不能活动。右手中指冻伤了,根部有很深的伤口,指头和手掌似断似连,目光迷离,瞳孔已经扩散放大,下身还是光着。最让人揪心的是,后脑勺鲜血淋漓——一道10公分长的伤口。现场民警意识到,那脑壳应该是“碎”了。
      然而,吴菊丽竟然还活着——在场100多名村民都感觉到她还活着——她的脚还在动,不停地蹬着地面。脚蹬的地面上,几天后还留着一层浅色的虚土。
      邻县民警查看后,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中午12点多,吴菊丽被急救车拉走。上午11点多,寻找多时的表哥涛涛在路旁准备吃饭,忽听到身边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上午邻县救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涛涛急问那女孩的相貌,此人描述的年龄、相貌、穿戴跟菊丽有些相似。
      涛涛饭都没吃,急忙赶到邻县的新梁村来。此时,120急救车刚刚把吴菊丽拉走,一些围观的居民尚未散去。涛涛问是哪里的急救车,有人回答是邻县人民医院的急救车。涛涛又追至邻县人民医院。
      下午1点多钟,在病房楼13楼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涛涛看到了表妹吴菊丽,他已经不敢相认,眼泪霎时流出来。吴菊丽的其他亲属随后也赶来了……
      通讯员有根看后,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太太平平的饮马沟乡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他立马意识到,这件事对于他最最信赖的书记平谷将十分不利。有根几乎是本能地作出了决定,关闭电脑,拔掉网线,不能让乡里的干部们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扩散。有根还想到了报纸。每年乡里花钱定了那么多份报纸,有好多是要有根负责转发各个行政村和单位的,如果报纸上也有,那么这期就扣在乡里,绝不下发。只为这么一个惊天大事,有根整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在平谷书记来到乡里之前,一定要干得利利索索。有根把事情做了,做得很周到。首先电脑是谁也打不开了,电源线上已做了手脚。带有“遗弃案”字样的报纸一张没留全部锁进柜子里。有根忙完这些,已累得满头大汗。就在他直起腰准备擦擦汗,伸出的手臂要抹还没抹的当儿,他一眼瞥见了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里一档新闻节目再一次出现了他熟悉的饮马沟大桥,还有下了桥的那段弯路。画面中病床上吴菊丽被冻得发黑的手指和脚趾让他背过眼睛看不下去。有根一下子堆坐在了会转的椅子上,心说完了完了,谁能拔掉电视的线?这事他妈的铁铁是捂不住了。   书记平谷出现在了饮马沟乡大院,神情凝重脸色难堪。
      来到饮马沟乡两年了,啥事都往前抢着干,怎么就平添这么个堵心的事?报纸上有了,网络上有了,电视里也有了,紧跟着就会是跟踪而来的记者们。这事谁对谁错不说,传出去多寒碜哪。
      那还是平谷没等起床时,县委的周副书记就打来电话,已经向平谷通报,这是一起严重的渎职和玩忽职守事件,要求平谷把握好饮马沟乡的时局,等待县里、市里乃至省里的相关调查。饮马沟乡要充分研究制定好应对方案。
      出事了,就一个个地叫来吧。
      乡长邓道明是这样向书记平谷汇报的:
      11月23日的下午四点多,我检查完几个村的秋翻工作,准备回县城的家,这时接到大桥村的支部书记张玉文的电话,说在饮马沟大桥下面发现一具女尸,围观的人很多,没人敢到跟前去,问问乡里咋办。得知这一消息,我十分重视,立即在第一时间向您打电话请示,并告知张玉文同志保护好现场。在得到您的指示之后,又在第一时间向110报案,并积极主动地了解案情的进展。这之后,情况出现了反复。公安局责成乡派出所出警,到达现场的民警发现大桥下面的并不是尸体,而是受了伤还有呼吸的活人。但是情况复杂,人的面目不好辨认,加上又是下身裸露的女性,确定为憨子跌落桥下所致。于是我再次请示您,得到新的指示后,又是第一时间通知民政办,落实了具体的处理措施,责成民政办把憨女送到县里的救助中心。
      书记平谷十分冷静地问,那么你在现场没有?
      乡长邓道明态度认真地回答,虽然我没有在现场,但是我通过电话,把各项责任全部落实到位了。县里给咱们布置啥事,也不过就是一个电话而已。
      派出所的迟所长是这样汇报的:
      11月23日下午,因是双休日,派出所只留一名保安队员值班。晚五时许,接到县局110指挥中心的指令,得知饮马沟大桥发现异常情况。派出所立刻组织警力,于半小时后到达现场。到达现场的外勤民警经过仔细勘察,确认被发现的不是女尸,而是具有明显生命体征的流浪憨女。从外貌特征上看,该女子头发凌乱,下身裸露,没有语言表达能力,初步判断是从桥上跌落下来的憨女。所有表象证明,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构不成刑事案件。如果真的构成刑事案件,应该由县局刑警大队出警,因为乡镇派出所不具备验尸和技术鉴定等能力,而且私自接手刑事案件属于越权。在全面了解了现场情况后,我们认为,对跌落桥下的憨女,应该由民政部门实施救助,因此在第一时间通过电话把情况汇报给了邓道明乡长,余下的事情由邓乡长全权指挥。
      饮马沟乡民政办的朱民政是这样向书记平谷汇报的:
      那天眼擦黑的时候,我接到了邓乡长的电话,二话没说就颠颠地赶到了大桥村。到了大桥下面,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现场我也仔细撒眸了,既然派出所都说是憨子,那就当憨子处理吧。我打电话叫来了乡里专门拉运尸首的灵车车主五懒子,答应给他二百块把憨子送出去。为了咱乡安宁,不值为这事给乡里带来麻烦,我交代五懒子把憨子拉到邻县的地界儿,最好远点。不想五懒子偷懒,出了咱乡的地界就把人给鸟莫悄地撂下了。整个过程我觉得处理得很妥乎,上对得起乡里,下对得起憨子。我干了这么多年民政,没给自己谋屁大点私事,也没给领导和乡上带来米粒大的麻烦,真心实意的席篾样的假都没掺和过。雇车的钱乡里能报就报,不能报我掏。事情就是这么事情,情况就是这么情况,爱咋咋地。
      书记平谷问乡长邓道明:接到报告的时候,你是不是认为这事很大?也就是说你重视没有?
      乡长邓道明不慌不忙,咱乡的哪一件事我都十分重视。只是目前咱们的中心工作是全力抓好秋翻整地工作,确保全乡的农业明年有更大的突破。接到这个报告,我觉得这不关乎着全乡的民生、稳定以及经济方面的大事,在现有能力和权限范围内完全能办好这事。我的部署和安排是完全正确的。
      书记平谷暂时觉得对乡长邓道明再没有啥话要说下去了,还得仔细想想咋问。
      书记平谷又问派出所张所长:即使你们确认她是从桥上跌下的憨子,可是她受伤了,还有活气呢,你们应该咋办?
      张所长麻利地回答道:从桥下跌落的憨子,主要责任不在我们。一是在于她的监护人监护不力;二是在于与之相关的外力作用人。至于实施救助这个问题,我们全县公安系统都有相关规定,一旦产生费用,必须请示,谨慎行事。因此救助的责任和义务不应该由派出所承担,而是由政府的相关部门具体承担,只要我们把情况告知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这样平书记。
      书记平谷对张所长的回答哑口无言,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一时没说出来。
      书记平谷又问朱民政:在咱乡地界发现了流浪的憨子,而且受伤了,你最应该给她送到哪里?
      朱民政思忖了一下说,按理该送到医院。可是我为乡里担心的是,一旦送进医院,钱由谁出?监护人找来,揪扯到责任谁又能说清?送到县里或送出乡外,都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咱乡离县城太远,可是呢几步道就到了邻县。最坏的事出在那里,咋处理是他们的事。这么整不对吗,平书记?
      书记平谷已无话可说,虽然他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可是终究要说啥,他自己已经发蒙了。
      接下来的几天,烦烦恼恼的事儿叫书记平谷任何一句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了。
      市县联合的调查组扎在百姓堆里几天没回来乡里,食堂预备的好吃喝都晾在案子上风干了。
      媒体和网络的采访人员反来复去采了一次又一次,访了一回又一回。一会儿这么问一遍,一会儿又那么问一遍。若是记者们光是问他和邓乡长也倒好了,难整的是他们见谁都问,啥人都问,有时真的就问到了实实在在的憨子头上,被问的人咋说都有。饮马沟乡,或者说平谷的饮马沟乡真的乱了。说这儿乱了,是因为他一个当书记的都摆布不灵了,这还不是乱么?
      事情令平谷好个焦躁,啥都吃不下了,肚子还鼓胀鼓胀的。平谷请教了他当副县长的大舅哥,大舅哥告诉他,别惊慌,沉住气,多跑事。安抚好家属,要啥给啥。调查组也得想法沟通,处出感情来。媒体、网络的记者更得疏通,不亲自出面,通过媒介也得疏通。至于花点钱嘛,那都是小事。
      平谷还试探着给他的新领导、好朋友——组织部长打了电话,部长好半天才说,认真研究集思广益,全乡要统一口径,你本人也要和县里保持一致。   最后平谷颤惊惊地主动征询了县委的周副书记,周副书记语重心长地说了句,看事态的发展吧,不要说话,谨慎说话。
      其实这件事前后吵嚷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个把月就渐渐地过去了。可是这个把月,生生把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书记平谷,揉搓成了披头散发的灰太狼。值得安慰的是,周副书记的南下考察团里,还是板板正正的有平谷一个庄重的位子。周副书记还是他平谷贴心的好领导,关键不是还有个“不是功劳就是苦劳,不是苦劳还有疲劳”的老理儿嘛。
      二十几天的考察让平谷增添了许许多多的信心,他决定回到饮马沟乡真的要根据实际情况好好地引导农民把棚菜种植搞起来,饮马沟乡能够让农民增收的项目,搞棚菜是最好的一个。
      县委的新决定下来了,通过电视在全县公开。
      因女学生吴菊丽被害后遭遗弃的事,沃水县委对有关责任人做出了处理决定。饮马沟乡派出所张所长及两个外勤民警,民政办的朱民政一共四人,经调查确实犯有渎职和玩忽职守罪,移送司法部门依法追究责任;乡长邓道明受到行政记大过处分;书记平谷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并调离饮马沟乡。
      饮马沟乡再次引起了震动。
      朱民政和他的老婆在乡政府大院大骂一天,临了说了一遍又一遍,不让我好过,就谁也别好过,在小小饮马沟乡怕谁呀。
      平谷不再说话,要走的人了,还有啥好说的。曾以为在这儿干的都是大事,现在看来,也都是不起眼的小事。
      派出所张所长和受处分民警也满腹牢骚。啥叫追究责任?中国是法制社会,凭啥说整谁就整谁?县里追究我们的责任,我们就不会上访啊?来吧,折腾吧,有说理的地方!
      乡长邓道明虽然还在饮马沟乡没动,可是听了这些话,也一言不发。派出所的民警说到底是公安局的人,这里不行那里还中呢。平书记还会在这儿吗?推一天算一天吧。
      最不消停的是平谷的爱人宫竹,气得漂亮的脸蛋都抽吧出来几道褶子,双眼皮气成单眼皮了。
      宫竹当着平谷的面,气势汹汹地嚷,你平谷一心一意给饮马沟的老百姓干工作,没闹出好来反倒整了一身毛病,哪有这样的理啊!老百姓的事大,干部的事就小啊?再说了,这么丁丁点的事情,至于把人整得疯疯癫癫吗?弄个处分人就别调啦。调了也没啥,凭啥就给弄到恁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这叫人咋抬起头来?周副书记不是还管干部吗,他心里没个数呀?这就是不把你平谷放在心上啊。跟着他周副书记干事,都换不出来一般大。豁出来了,这芝麻大的小官咱不当了,到处说道说道,去哪都行。实在不行我就去省里找纪伯伯——
      娘们家家的懂得啥呀?平谷已不再有埋怨的情绪了,走就走吧,哪里不是工作?饮马沟乡不欠你平谷的,你平谷是不是欠着饮马沟什么还很不好说呢。
      离开饮马沟乡的那天,天空并不悲戚,瓦蓝瓦蓝的,南天边还有一堆好看的白云,悠来荡去的。送行的人还不少,排列一个长长的队伍。不过送他最远的,是司机小马和通讯员有根。小马飞快地开着那辆他坐了两年的轿车,一如往常飞快驶过饮马沟大桥。大桥下面,还是眼前的那道弯。
      那道弯过是过了,只是不再有说不清的关注和念想了。平谷觉得轻松一些,往后再也不用在饮马沟大桥的那道弯上揪心费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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