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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上]山路上阅读答案

    时间:2019-05-02 03:15:17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每当回忆起那些往事,我的心里头就贮满忧伤。  八岁那年,父亲卖了家里一头母驴。我知道,那头母驴不愿意离开我们。  我一直能梦见它和菊子家的牛并排在梨树湾吃草的景象,那么地安静恬然。有时候它跟在爹的身后,不时地在山路上回头望,望我们家的那几眼窑洞。风里头我能看见它眼角的泪,以及眼里头无尽的哀伤。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变得那么顺从、沉默、哀伤,安静地跟在爹的身后出了山,走向未知的前方呢?如果它使出原先的那股拼命不服输的劲头儿来,我想是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它的。它为什么没有做一点儿的反抗,就默默地跟着爹走了呢?临出门前,我抱着它的头哭了,我求爹将它留下,不要卖掉,母亲也暗暗地抹眼泪,还不时地给添草加料,但爹没有说一句话。驴用嘴唇拱了拱我的肩膀,还是乖乖地跟着爹走了。
      爹回家了,它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它走向了谁家,走到了哪里?山路上还有它挂车驮麦时的蹄印儿呢,水沟泉边还有它拉的粪蛋儿呢。我们家的每一块地里都有它流的汗水,草窑里还留有它身上的气味,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我想如果黑娃家的公驴在,我家的母驴就不会感到寂寞,就不会显得孤单了。虽然黑娃家的公驴像个花花公子,干起活儿来偷奸耍滑,空长了个俊模俊样的身坯子,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情愿让母驴同它合对耕种。我家的母驴身材矮小,但模样儿倒不差,最重要的是能下得了苦,拉犁耕地老争着往前跑,拉板子老是朝它斜着。山路上挂车驮麦,临上陡坡前耳朵一竖,不等爹扬鞭,它就憋足了劲儿拼了命地向前拉。
      有一回挂车,爹在辕里,我在车子后面推,到凉风嘴头的大陡坡时,因为装得太多,母驴有些吃不消,车子僵在半坡中了。爹将车辕压得低低的,勾着头伸着脖子使劲儿拉,我在后面也使了吃奶的劲儿推。我想我们就差一个指头的力量了,就一个指头,但山路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帮我们。当时,如果驴的拉绳断了,或父亲的拉绳断了,车子就会倒退推着我一起飞下野狐沟。我们都拼命地使劲儿,我感到自己的腿骨头快要折了,头都快塞进麦捆子了,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脚变成石头垫在车轮下面。爹喊不出一句话来,一只膝盖已跪在坡上了。这时,母驴的两条前腿也跪下了。僵持了一两分钟,母驴的两条后腿拼命地一蹬,车子动了,接着它的脖子一扬,收起前腿向前猛地一冲,就将车子拉上了大陡坡。爹将车子放平,长出了一口气,出了车辕将母驴身上的汗用手掌抚了抚。我又惊又喜,摸着母驴的头和汗津津的耳朵,心里头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牛,都认为牛好使唤,力气大,只有我们家还留着一头驴。起先,没有人愿意同我们合对耕种,但看到我家的驴虽瘦小,但干起活儿来不要命的样子,就有几家愿意合对了。但合对的都是牛,牛性子慢,驴性子快,套在一起,只有挣死驴的份儿。我心里头疼驴,想让驴慢一点,再慢一点,可它总是抢着往前跑,浑身湿透了,一副拼命的样子。我感叹命运的不公,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候,有人常来借驴推磨,这是牛干不了的活儿。有时也借挂车,每借之前,娘总是要给母驴好好地吃一顿。每次回来母驴就像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娘心疼地叹:“这驴急性子,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借用了驴的人在还驴的时候总能说一句好,这让我们觉得很有面子。但没有一个人因为娶亲来借驴的,谁都知道我们家母驴有一个毛病,不准人骑它。为此,狗子和拉林曾打过赌,没想狗子还没有爬上驴背就被摔了下来,将嘴差点儿摔成了豁牙子。
      我想母驴之所以那样默默地选择离开我们家,一定是因为孤单,并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家的事。人长大了也要结婚生子的,我想牛、驴也一样,都有这个念想。我注意到,别的牲口发情追逐的时候,母驴在太阳下的院棚里会拧过头呆呆地看,四蹄会不安地走动。每年春天的时候,母驴就会发情,眼睛里充满了躁动,我看它难受的样子,真想求爹拉了它去别的村给它配种,我是十分希望它能给家里生下一个驴娃子的,但爹每每春季驴发情的时候就视而不见。我想爹是怕驴怀上后影响农活,这让我十分失望。我只好盼着春天快快过去,发情期一过,我能从母驴的眼里头发现隐隐的失落。每当它在太阳下呆呆地想心思的时候,我就会走过去摸摸它的脸,有时会用一把旧梳子梳它身上的毛,它的精神就会变得活泛起来,但我仍然觉得它太孤单了。有时候,河湾里传来邻村的驴叫声,母驴就会静静地歪着脖子竖着耳朵听。一段日子,听不到河湾那边的驴叫声,我就替母驴感到心慌,我怕全世界的驴死完了,只剩下我们家的驴。好歹能听到两声驴叫对它而言也是个念想和安慰。
      母驴离开我们家的前一年开春,爹不知怎样想通了,要拉母驴去配种。我想那时候家里头太穷了,爹指望母驴下个驹子,即使不卖,也不至于望别人的脸色求人家合对耕种,再说看着家里有两头驴也觉得殷实。爹决定后,我就开始幻想驴驹子的到来了,到那时我们家就会有一对驴耕种了。幻想过后,我就担心,母驴到底能不能怀上驴驹子,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它的个头儿太小了,实在太小了,不过,我转念又想,就是怀不上驴驹子,让母驴去见见它的同类也好。说实话,爹拉了母驴临出门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他是怕配种不成反而糟蹋了母驴。确实,它的个头儿太小了,会受不了的,也许怀上也不一定能生下来。我知道爹想得很多,当时要不是驴在他身后急切地扑着响鼻,也许他会放弃或改变这个决定的。
      配完种回来的那天下午,不知是不是因为走了很长的路,我发现母驴的眼里头没有了发情时的兴奋和不安,反而多了些委屈,浑身脏兮兮的,似乎摔倒过,步子疲惫极了。我见它这样,赶紧提了桶水让它喝。它只是用唇沾了一下,一口都没有喝。我又端了一筛子嫩苜蓿,它也是用牙尖儿挂了挂,不好好吃。直到晚上,我看着它慢慢地吃苜蓿了,才放心了下来。爹看到母驴这个样子,唯恐有什么不测,也显得十分忧心。
      过了些天,母驴的精神好了起来,食量也大了,眼里头没有兴奋、忧郁,只是多了些温和与慈爱,而且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我想,它一定知道自己要做妈妈了,这真是让我们全家都感到高兴的事。想到它曾踢掉狗子的牙的烈性子来,想到干活儿时的拼命劲头儿来,看到它的脾性突然间变得温和安静了起来,我感到幸福极了。   那以后全家人都精心地照顾着它,不让它干重活儿。每天放学后,我就出山去割草,我专拣母驴最爱吃的草割,娘炒了半生不熟的豆子当饲料。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草窑里的炕上,在灯下看母驴吃草,我感到母驴吃草的声音好听极了。爹一遍遍地添草,娘在炕上边做针线边说:“少添点,别吃撑了!”看着母驴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做梦都想着驴驹子的样子,想着它在草滩里吃草,想着它在碾麦场打滚,想着它一顶一顶地吃奶……我好几次在梦里头幸福地笑出了声。白天的时候,我边给母驴梳毛,边俯下身子,贴了它的肚子听,我想听驴驹子在它肚子里的动静。有时我将手轻轻地搭在它的肋窝,我好几次摸到了驴驹子的动静,兴奋地叫:“呀——娘,娘,我摸到驴驹子了!”
      那是一个难忘的秋天,爹不在,我也去上学了,只有娘一个人在家。二叔在山上割完糜子后不想挑,就来向娘借驴,娘不同意,说驴快要生了,二叔骂了娘一句:“是你爹还是你娘,牲口就是干活儿的,金贵个啥?”骂着就解开了拴在槽头的缰绳。
      二叔在村子里是有名的刺头,谁见了都让三分的。我感觉他就是走在平路上,也寻思着要找谁的碴儿,似乎隔一段时间不打一架,手就痒得受不了。他曾经为一犁地打了寡妇花花,也曾为捆麦子伸镰将二狗的耳朵割了下来。村子里人见了二叔都躲着走,连村子里最凶的狗见了他都贴着墙往过溜。村子里人暗地里骂,咋不失足在崖下摔死呢?公家人咋不法办他呢?
      母驴被二叔的叫骂声吓得战战兢兢,我想母驴是怕二叔打,它是被二叔打怕了。二叔借母驴耕地时就常撒气一般地打母驴,他真正是一个虐待狂。因为母驴曾经踢伤过他,他一直怀恨在心,每一次借母驴都要报复。可我们明知这样,还不得不借给他驴,也不敢把这事给在外面做生意的爹说,担心大人们之间嚷仗。尤其是堂兄弟之间,让村里人笑话。每次回来,母驴身上尽是鞭痕,我心疼得心都快碎了。我想把这事告诉给爹,但娘却不让我说。我注意到娘给母驴扫身上的土时,眼里头喷着泪花。记得有一回,二叔背着我们,单独将母驴套在犁沟里,让队长胡贵看到后骂了一顿。在村子里,也许只有队长胡贵敢骂他,要不是胡贵,我想母驴那天肯定就会死在犁沟里的。
      娘抱住母驴的脖子不让二叔带走,二叔就伸手将娘推开了。娘扑过去拉住母驴缰绳,二叔气极了,就将娘踢倒了。娘腰疼得半天爬不起来,看见母驴战战兢兢地没有任何反抗就跟在二叔后面走了,娘满脸泪水,只骂了一句:“天杀的——”
      母驴从山上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有些不对劲儿,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卧下,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想母驴可能是要生了,心里高兴。娘半夜起来看了几次母驴,白天的事没敢给爹说,娘也怕爹去找二叔闹事,让人笑话。天快亮的时候,母驴的水门开始出血,爹在窑里头架了炉火,也烧了炕,窑里头暖烘烘的。驴槽里是满当当的嫩苜蓿,但母驴疼得顾不上吃一口,缰绳拽得嘎吱响,似乎要将槽头的木橛拔将出来。我知道母驴疼,但没有办法。爹指使我叫来了二爷。二爷一进门先将烟锅里的火在鞋掌子上磕磕,然后走到母驴身边用力地捋驴的肚子。这一捋,母驴就顺溜地卧下了,肚子隆得极高,像扣了一口大黑锅。母驴的后腿不时地伸屈,喉咙里吭吭地响,爹将我关在门外,我只能焦急地在院子里转圈圈。
      没多久,就听的扑哧一声,像水袋破了一样,驴驹子生下来了。我急急地叫娘快给母驴抬米汤,我和娘抬了凉凉的米汤进了草窑,见母驴已经站起来了,似乎卸了什么负担一样,显得轻松了好多。小驴驹子卧着,身上湿湿的,眼睛发亮,两只耳朵俏皮地竖着。母驴不时地回头看驴驹子,眼里头有几分惊惧和诧异,没有一点儿当了妈妈的兴奋和喜悦。
      爹同二爷将火移到圈里,烘烤驴驹子,没有烤多久驴驹子就站起来了。
      二爷点了一锅烟边抽边说:“条子真好,腰腿长,脸面俊朗,能长成大驴!”
      爹有些忧心忡忡。“这倒是咋回事?还不足月呢,不足月呢!”
      其实最忧心的是娘,娘用小勺子舀了米汤一点点地给驴驹子喂,像喂一个断了奶的孩子。母驴下了驹子后迟迟没有下奶,而且十分虚弱。它不时地漠然地回头望望我们,有些无助,呆呆的样子,变得迟钝了。有时它就低下头来舔一下小驴驹子,那么温和、安详,但我能看得出,它心里头有无尽的失望、忧伤、痛恨、无奈……
      接下来的那一段日子,每每太阳晒红了,我将驴驹子从窑里推出来,让它晒晒太阳。有时它会做个撒欢儿的样子,但明显没有力气,让我心疼又担忧。有时我会疼爱地用脸贴贴它晒热的毛,感到既柔软又暖和。
      那天我放学回来,发现驴驹子倒在了墙角,似乎睡着了一般。我想是不是什么怪风将它吹倒了,又恍惚觉得是它跑出了院子掉下了崖摔的。我跑了过去,像叫一个孩子一样叫它,却怎么也叫不醒它。它的眼睛微闭着,四蹄自然地伸展着。我明白,它死了,我的驴驹子死了。这对我而言显得突然,但实际上在娘的意料之中。我抱着它的脖子失声痛哭,泪水掉下来,掉在了驴驹子的脸上。我分不清是我的眼泪,还是驴驹子的眼泪。娘从沟里洗衣服上来,见此情景也直掉泪,伸手将我拉开,可我死死地抱着驴驹子的脖子就是不放手。
      多少次,我梦见驴驹子嫩嫩的灰白色的毛,清秀的面孔;梦见它在村头的土路上撒欢儿,在梨树湾跟在母驴后面甩着小尾巴吃草,在坳里的田地里呆呆地望着母驴犁地;我还梦到了春天的气息,地里头苜蓿刚冒出嫩芽,涝坝畔上柳条子才发绿,沟滩里的杏花含苞欲放……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就伤心,我想小驴驹子没有吃一口母驴的奶,还没有见到春天,没有在田野里奔跑过一次,就永远地在墙角睡着了,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鸱雀叫得最凶的那个夜晚,趁我熟睡的时候,爹同菊子爹抬着驴驹子将它扔在了野狐沟的无底洞。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到第二年春天,我再也没有见母驴发过情。它似乎一下子老了,也不好好地吃草,整天无精打采的,日渐消瘦了下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我多么希望它能好起来,恢复往日的劲头儿,但我还没有盼到它好起来,爹就将它卖了。
      后来,娘含着泪边给我在灯下补衣服边给我说了二叔打驴的事。“要不是他……”娘没说下去,我的泪就涌出了眼眶。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喊过一声二叔。我说事的时候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名字我都不愿提起。
      好几年,我都在想,母驴离开我们家到哪儿去了。我一直盼着有一天我会在一个陌生的地头,或一个陌生人家的院子里碰见它。梦里头它一直在山路上忧伤地回头望着我,望着我们家的这几眼窑洞,望着它生活了四五年的这个家。有时候,我能听见它在院棚里,在山路上,在凉风嘴头伸长了脖子叫我的名字,每每这时我忍不住满脸泪水,就立刻想去找寻它。我想等我长大了,如果它还活着,我愿意供养着它,一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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