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没有导师,只有鸟人在飞|鸟人天空套
时间：2020-02-14 07:25:52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性不是我笔下的主旨,它只是对焦虑、空茫和重荷的一种消解,我更多关注的是乡愁、生死和俗世的挣扎。性,无非是一包味精而已 “陈寅恪跑,是因他被炸死就没人讲国学了;我跑,是因我被炸死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沈从文跑什么跑?”
偶看《新周刊》的专题“谁告诉我怎么活”,是关于青年导师的。我想起导师这个称谓已经沦丧很久了,我们这些混迹江湖多年的浪子,固然全是师门混淆、欺师灭祖的孤臣孽子,即便那些诺诺而惴惴的莘莘学子,只怕也是欲寻导师而不得――大学校园里充斥的是“倒师”,倒在床上的老师,而且他们只给女生开小灶。
所谓导师,有一种是教你做学问的,指导我大学毕业论文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教授,她的严谨和关怀令我感念至今。我毕业10年时回母校寻她,据说她已退休迁居上海,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学术导师最忌讳歪嘴和尚念经,清华有个著名教授常发些关于新闻的怪论,据说许多学生找工作时都不敢自称是他的门下弟子。还有一种导师,是教你做人的,于是曼德拉成为南非人的导师,昂山素季成为缅甸人的导师。
80年代很是流行过一些导师,或者说演讲师,还跑到深圳蛇口去教特区青年如何处世。记得那时很风靡的一本杂志叫《演讲与口才》,专门教唆如何巧言令色、口蜜腹剑。如今更是与时俱进,有朋友感慨,机场里卖的书全是官场厚黑学,单是嘴巴逢迎已经不够了,还要会做,领导舌头一动你就要斟酒,领导龟头一颤你就要找妈咪,那些西太平洋文凭的人生导师们树立的就是这般哲学。亲爱的导师,你还嫌这个世道不够堕落么。
我在记者节这天想起了自己10多年前刚入行时一位新闻前辈的教诲:做这行不要计较,拼命去做,你会得到你该得到的。这位前辈已年过九旬,参加过抗日救亡,做过记者和教授,反右时因言获罪蹲过大牢。他对我扶携颇多,算是我的人生导师,我每次亡命天涯,他总在病榻上用扎着吊针的手给他的学生写信,唤他们照应我――他总觉得我这个中年人还是孩子。
所谓导师,总该有些范儿,或者说霸气,西南联大当年遭空袭,老夫子刘文典逃窜时碰到沈从文,张口就骂:“陈寅恪跑,是因他被炸死就没人讲国学了;我跑,是因我被炸死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沈从文跑什么跑?”话虽霸道,却有独啸江山之气。沈从文也不是吃素的,培养出了汪曾祺,他还提携过范曾,算是这俩人的导师。不过范曾在沈从文落难时写的大字报够恶毒:“他头上长脓包,写黄色小说,开黄色舞会。”而他有求于沈从文的时候,天天写信,某天清晨敲门求见:“昨晚梦见先生病了,不放心,连夜从天津赶来。”求荣时程门立雪,劫波里落石下井,这样的弟子在现世里似乎不少。
自钱钟书在《围城》里讥讽的新生活运动消亡之后,与学生同呼吸的导师已经消亡。如今之导师,多无学术底蕴和处世操守,只爱跟女学生共呼吸,而且他们的招式女学生还学不来,因为他们只示范棍术。
既然做人生导师已经无路,那么我们就做爱情顾问罢。我的好些熟人都在开爱情专栏,譬如连岳、木木,不过也有个曾宣扬三聚氰胺吃点无妨的伪科普作者骂连岳,说连岳自己只有一次恋爱一次婚姻何以能开情感专栏。按这哥们的逻辑,陈独秀和陈冠希才有资格开情感专栏,那我建议他去看都市放牛的文章,放牛混迹秦淮情场,最擅千里之外取妇人贞操。
做学问导师会被质疑术业操守,做爱情导师会被盘问性爱经历,可见做导师委实不易。做哪行的导师都如此艰难,据网上说,全真教华山派第十八代掌门张礼矩已逾百岁,无疑是千百徒子徒孙的导师,他受访时说,他土改时曾被迫还俗,文革时被迫二次还俗,“当出家人好难。”在这礼乐崩坏的年代,不必去当超拔高迈的导师,还不若当个宵小,当个庸众算球。
刘原
从事媒体工作十余年,先后在国内几十家报刊开设专栏,著有文集《丧家犬也有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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