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美国《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及其在中国的初步应用

　　【摘要】美国的《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ECERS-R)通过空间和设施、个人日常照料、语言-推理、活动、互动、作息结构、家长和教师等7个子量表,对幼儿学习环境的质量进行有效评价,成为世界各国广泛使用的学前教育评价量表。研究者对北京市7所幼儿园的40间活动室进行为期2个月的ECERS-R测查发现,幼儿园作为中国幼儿学习的主要环境,在空间和设施、活动、互动、作息结构等方面有自己的特点,但也存在一些问题。适当修订ECERS-R并在中国加以应用,有助于发现并解决中国幼儿学习环境中存在的问题。
　　【关键词】学前教育;学习环境;《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美国;中国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09)11-0047-05
　　
　　探索有效的评价方法,发现并解决当前学前教育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是学前教育工作者不容推辞的责任。美国的《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是一份历史悠久、在世界各地有广泛影响力的学前教育环境评量工具。本文将对该量表内容及其在中国的初步应用进行分析,以期为中国托幼机构教育质量的改善提供帮助。
　　一、《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概况
　　《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Early Childhood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简称ECERS)是美国北卡罗莱纳州大学弗兰克・波特・格雷汉姆(Frank Porter Graham,简称FPG)儿童发展中心的塞尔玛・哈姆斯教授(Thelma Harms)等人研发的,1980年出版第一版,1998年出版修订版,即ECERS-R(Early Childhood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Revised)。该量表的主要目的是评价幼儿学习环境的质量。本文主要以ECERS-R为依据进行分析。
　　ECERS-R由7个子量表共470个评价指标组成。7个子量表分别是空间和设施(Space and Furnishings)、个人日常照料(Personal Care Routines)、语言-推理(Language-Reasoning)、活动(Activities)、互动(Interactions)、作息结构(Program Structure)、家长和教师(Parents and Staff)。〔1〕每个子量表的评价指标不等,最多10个最少4个。量表采用7点评分方式:1代表不合适,3代表符合最低要求,5代表良好,7代表优良。ECERS-R适用于对招收2.5~5岁幼儿的托幼机构进行评价。施测一次一般需要4个小时左右,一次可以评量一间活动室。
　　已有研究表明,ECERS-R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而且它的信度和效度没有因为文化差异而受到影响。〔2〕美国几乎所有全国规模的幼儿研究课题都采用ECERS-R作为研究工具。
　　在良好的信度和效度的保障下,《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自发表以来,先后被翻译成意大利、德国、葡萄牙、西班牙等国文字,在世界各国得到广泛应用。中文版的ECERS-R也于2006年在台湾出版。
　　二、ECERS-R在中国的初步应用
　　为了了解ECERS-R在中国的适用性,研究者于2008年5、6月间在北京市开展ECERS-R的测查工作。最终收集40个活动室样本,主要来源于一所幼儿园的26个活动室样本和其他6所幼儿园的14个活动室样本。所有被测的幼儿园均属北京市市级示范幼儿园和一级一类园。施测结果如下。
　　(一)施测的总体结果与分析
　　初步应用ECERS-R施测的数据显示:40间活动室的总体平均得分为4.32 (按照7点评分方式)。每个子量表的平均得分为空间和设施3.75,个人日常照料5.1,语言-推理4.66,活动3.29,互动5.6,作息结构3.55。因为考虑到第七个子量表“家长和教师”的内容与活动室里的教育实践关联不大,所以没有使用这一量表。此次研究数据表明ECERS-R的效度良好。
　　按照ECERS-R指标的评分标准,3分表示该项指标达到了最低要求,而5分才是良好标准。本次40间活动室的平均分为4.32,介于最低要求和良好水平之间;在6个子量表中,只有个人日常照料、互动两项达到了良好水平。这说明被测幼儿园为幼儿提供的学习环境质量有待提高。
　　(二)6个子量表的评估结果与分析
　　1.空间和设施
　　该项均分3.75,未达到良好水平。(1)大部分活动室在室内空间上的得分是4,低于良好水平。主要原因是要达到良好水平,室内空间必须“设置有残障幼儿或成人容易接近的空间”,而大部分被测活动室缺少这一设施。(2)从空间的角度看,虽然幼儿人数多,但却只有极个别的活动室出现拥挤现象。大部分班级除活动室外还有专门的卧室,卧室中也可以设置区角游戏场地。很多美国幼儿园做不到这一点。相对而言,中国幼儿园的家具显得少而单调,比如很多活动室中没有像长凳、沙池、水箱或画架等设施。(3)在休息和安抚的设施中,很多活动室角落欠缺柔软性设施,如垫子、地毯以及柔软玩具等。很多时候幼儿喜欢积木区只是为了在积木区的软垫上看书或聊天。(4)在角落规划上,虽然幼儿园都开展区角游戏,但是有些教师对区角设计的基本原则把握不到位,比如将安静的区域(如图书区)与喧哗的区域(如娃娃家或积木角)相邻,或者是对各个区角的指示不够明确,站在活动室中央却找不到各个区角的入口,又或者是简单地将区角沿活动室四面墙壁设计,活动室中央摆放用于集体教学的桌椅,等等。游戏区材料的及时更换情况也不理想。(5)隐秘空间得分低,只有少数活动室设置有隐秘空间,让幼儿学习在团体生活压力中放松自己。(6)相对而言,与幼儿相关的展示方面做得比较好。所展示的幼儿作品注意体现个别化,均展示在幼儿视线范围内,三维立体空间作品相当丰富。但展示的作品更换频率可以更快一些,以便与活动主题更好地呼应。(7)大肌肉游戏空间的得分不高,主要原因是空间安全性没能达到ECERS-R的标准。很多幼儿园虽然大面积铺设软垫,但是在大型攀爬物下面铺设的软垫厚度不够。与美国托幼机构相比,中国幼儿园的室外游戏空间地面比较单一。(8)大肌肉活动设备的使用时间和所对应的技能发展均比较到位,但在多样化方面有所欠缺。建议提供诸如有踏板和无踏板的三轮车、不同尺寸和材质的球等以供幼儿玩耍。
　　2.个人日常照料
　　该项均分5.1,整体达到良好水平。(1)幼儿园的接/送工作家长和幼儿感到满意,教师与家长间的交流融洽。(2)在餐点方面,幼儿在进餐时不被鼓励说话。而ECERS-R鼓励幼儿在就餐时进行社交活动。很明显,这与中美两国的文化传统有关。也许这个项目可以在日后得到修正。(3)在午睡/休息方面,幼儿小床之间的距离达不到标准,ECERS-R的标准是间距应在91厘米以上。(4)在如厕/换尿布方面,设施基本是按幼儿身高设计的,唯一不足的是马桶使用次数太频繁,而且没有做到一用一消毒。厕所的卫生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加强。(5)教师经常督促幼儿洗手,但因为幼儿人数多,难免有所遗漏,尤其是在幼儿打喷嚏或擤鼻涕后。
　　3.语言―推理
　　该项均分4.66,低于良好水平。(1)在书籍提供方面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幼儿自由选择书籍阅读的时间不足;书籍的数量和种类单调;图书角的布置不理想,如书架旁没有地毯、软垫、座椅等供幼儿自由阅读;很少在其他区角如自然角、玩具区摆放书籍;摆放的书籍与活动室中进行的活动往往关联不大;绒布板故事、图卡游戏等语言材料使用较少。(2)鼓励幼儿沟通的材料不够丰富,如积木区的小玩偶和动物较少,图书角没有布偶,装扮游戏材料不能满足三四位幼儿同时活动的需要等。(3)教师都较注重使用语言发展幼儿推理技能,特别是中、大班教师对概念、关系的介绍以及逻辑关系的讨论很下功夫,但这些讨论往往出现在集体教学活动中,教师很少在日常生活和自由游戏环节中利用幼儿的即时兴趣来发展其推理技能或解决问题的能力。(4)在非正式语言的运用方面,教师偏重于对幼儿行为的管理;个别教师的语言中训斥语句太多,而与幼儿交换信息和分享心情的语言太少;年轻教师在鼓励幼儿对问题作出较长或复杂的回答方面的引导技术不到位。不过,师幼间的交流普遍是愉快的,师幼关系也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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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项均分3.29,略高于最低标准。(1)活动子量表下的所有项目的得分都未达到良好水平,自由活动时间未能达到ECERS-R的要求(占幼儿在园总时间的1/3以上)。与美国幼儿园相比,中国幼儿园的自由活动时间普遍偏少。(2)小肌肉活动和艺术活动方面,活动材料的数量非常丰富,但材料的难度层次不够丰富,材料更换频率不高。幼儿园都很注重对幼儿艺术能力的培养,活动内容丰富,幼儿作品展示机会多。(3)音乐/律动方面,除非是音乐或舞蹈特色班,否则活动室内音乐器材的种类和数量都不够丰富,音乐种类不全且没有体现文化多元性。虽然几乎每个活动室里都有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但这架钢琴并不允许幼儿自由使用。(4)积木方面,最常用的是小型积木,几乎没有可以用来搭建诸如舞台等的大型空心积木和用于室外搭建的大型积木。虽然有自制的积木,但数量不多;用于丰富积木游戏的配件,如玩具人物、动物、车子和路标等也不够丰富。(5)几乎所有活动室都没有沙池或水箱。(6)戏剧游戏的主题单一,材料匮乏,谈不上多样化或者文化多元化。教师很少通过使用图片、故事或户外郊游等来丰富幼儿的戏剧游戏。很奇怪的是,戏剧角的布娃娃几乎都是金发蓝眼的。(7)自然/科学活动欠缺。几乎每个活动室都摆放了养殖的动植物,如葱、乌龟、金鱼等,但关于自然知识的书籍、游戏或玩具以及相应的活动不够丰富。中、大班教师一般会要求幼儿对生物做观察记录。(8)数学/数字活动的问题在于教师不擅长在各类活动中融入数学概念,习惯于通过练习纸或专门的数学游戏工具来促进幼儿数学能力的发展。(9)在鼓励接纳差异方面,得分极低。
　　5.互动
　　该项均分5.6,超过良好水平。(1)教师会积极参与幼儿的大肌肉活动,促进幼儿正向互动,但在鼓励幼儿交谈与游戏有关的经验方面较欠缺;教师懂得按年龄和能力来调整对幼儿的指导策略,注意经常用目光扫视全班幼儿;教师对幼儿能完成作品表示欣赏和鼓励;但教师需要在鼓励幼儿独立探索和教师直接教导之间寻求平衡,如可让幼儿在游戏中发现问题并引导他们解决问题,而非一味强调让幼儿纠正错误或不断灌输正确做法。(2)大部分活动室纪律良好。根据ECERS-R的标准,让幼儿坐在座位上等待是不符合幼儿发展特点的,但从中国传统文化角度看,这样的做法似乎是合理的。(3)师幼互动方面,中国幼儿明显安静且善于观察教师神色、听教师指令行事;师幼间的互动是愉快的,教师会表达爱心和关心。相对而言,在尊重幼儿,如专注地倾听幼儿说话、与幼儿平视等方面,教师做得还不够。教师往往是权威而不是幼儿的游戏伙伴。当然,也有少数教师在尊重幼儿方面做得相当好。(4)幼儿之间的互动通常是积极正面的,教师也经常为幼儿提供合作完成任务的机会。
　　6.作息结构
　　该项均分3.55,明显低于良好水平。(1)作息结构的时间规划合理又富有弹性。(2)自由时间方面,为自由游戏所准备的材料更换不及时,缺乏新鲜感,自由游戏时间不足。(3)团体时间方面,教师应尝试根据幼儿学习步调,用不同方式将幼儿分组,多给幼儿选择的机会,以更好地满足幼儿的发展需要。(4)在满足特殊幼儿的需要方面,几乎所有的幼儿园都存在问题,如不知道如何对特殊幼儿的需要进行评估、制订个别教育计划以及对问题行为加以引导等。这方面亟需加强。
　　三、启示与建议
　　(一)初步应用ECERS-R的启示
　　从空间和设施的评估结果看,因为我国大多数托幼机构并不招收特殊儿童,因此在园舍规划时很少考虑特殊儿童的需求,从而影响了整体得分。从评估结果看,要提高环境质量,教师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多下功夫:设计具有发展适宜性的活动室区角;调整活动材料,吸引所有幼儿参与活动;重视提供柔软物和创设隐秘空间,引导幼儿调节情绪,释放团体生活压力;丰富大动作游戏材料,促进幼儿发展。
　　语言-推理的评估结果显示,教师在书籍选择与投放方面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因此,在幼教师资培养中应重视儿童文学教育,提高教师的文学鉴赏水平。教师需要学习如何根据主题选择书籍、如何判断书籍的投放数量、如何在活动室的各个角落摆放和使用书籍、如何创设图书角等知识。此外,教师还要注意发挥语言的功能,在各个区角利用各种手段和游戏材料鼓励幼儿沟通,促进幼儿推理技能的发展。
　　活动子量表的评估结果显示,这方面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教师要注意区角材料的选择、摆放和更换,提高材料的新颖性和丰富性,吸引幼儿参与自由游戏。同时,教师要多为幼儿提供自由选择的机会,如让幼儿自主选择游戏的内容、时间、地点、方法和同伴等。因此,在师资培训时要注意进行有关发展适宜性的理论教育和实践训练,而不是把重点放在某些技能的训练上。此外,在活动室基本活动材料配备不足的情况下,花费巨资购买钢琴显得有些本末倒置。
　　互动和作息结构两个子量表的评估结果显示,教师需要更多地学习如何在鼓励幼儿独立探索与教师直接教导之间保持平衡,通过倾听幼儿讲话和平视幼儿等方式,尝试改变教师在幼儿心中的权威者形象。教师可以为幼儿提供更多的自由游戏时间,减少幼儿坐在座位上等待的时间。此外,师资培训中也要增加如何满足幼儿特殊需要的内容,提高教师为特殊幼儿服务的基本知识和技能。
　　(二)ECERS-R在中国应用的建议
　　ECERS-R在中国的初步施测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此次施测仅仅局限于北京市,其结果不能代表其他城市。其次,此次参与测试的幼儿园都是市级示范幼儿园和一级一类园,其结果不能代表民办幼儿园、乡镇幼儿园和农村幼儿园。再次,由于样本不是随机抽取的,因此施测结果在解释北京地区类似幼儿园的环境质量时只能作为参考。尽管如此,ECERS-R测试还是比较准确地对被测幼儿园的活动室环境质量作出了评量,这证明ECERS-R具有在中国应用的可能性。为了准确评价中国托幼机构的环境质量,有必要扩大ECERS-R在中国的应用范围。
　　此外,ECERS-R是美国文化的产物,此次施测显示它的部分指标与中国文化特点并不符合,因此研究者需要修正ECERS-R的个别项目,使其更贴近中国的经济、文化和教育实际。
　　
　　参考文献:
　　〔1〕〔2〕 HARMS T, CLIFFORD R M, CRYBER D. 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修订版〔M〕.郭李宗文,陈淑芳,译.台北:心理出版社,2006:2,4.
　　
　　Early Childhood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
　　and Its Initial Use in China
　　Hu Biying
　　(Department of Special Education, Texas Christian University, Fort Worth, 76129)
　　Zhu Zongshun
　　(Hangzhou College for Kindergarten Teacher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2)
　　【Abstract】Early Childhood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Revised(ECERS-R)in America has been used worldwide in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assessment. It effectively assesses the quality of learning environment through 7 subscales: space and furnishings, personal care routines, language reasoning, activities, interactions, program structure and parents and staff. In this study, 40 classrooms from seven kindergartens in Beijing were observed based on ECERS-R over two month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kindergarten, as the main environment in supporting the learning and development of young children in China, hav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as well as problems. The use of ECERS-R after appropriate adaptations will be beneficial in identifying these problems and thus improve the quality of learning environment.
　　【Keywords】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learning environment; Early Childhood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 America;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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