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风整社那些日子
时间：2021-07-11 12:01:4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一
1957年10月至1961年8月，我在河北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说是“读书”，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正规上课，而是读“活书”，主要是参加政治运动和社会活动。我们入学时，全国性的反右派斗争尚未结束，学校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是端正专业思想。因为当时教师的社会地位较低，许多人都不愿教书。刚好与我同时入学的刘凡同学写了一首诗，其中有想到将来当教师“心灰意冷”这样的句子。中文系党总支即抓住这个典型，连续召开全系新生大会批判刘凡，并写了不少大字报，开展专业思想大辩论。我本来也不愿当教师，因高考时没考好才来读师范。大辩论火药味很浓，又是在反右派斗争尚未结束时，我只好随大流批判刘凡，自己的真实思想没敢暴露。
在这节骨眼儿上，“跳”出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班一位女同学。此人父母、姑姑都是旧知识分子，其爱人据说是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员。她不仅为教师待遇低鸣不平，还为旧知识分子的待遇不如解放前鸣不平。“今不如昔”是当时右派分子一个颇具代表性的言论。这位女同学很快被定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另一个是男同学，姓李。他是农民子弟，在高中时由于忙于准备高考没来得及鸣放，就于被河北北京师范学院录取后等待开学这段时间，搞了点农村调查，入学后痛痛快快鸣放了一通，主要是讲了些“农民生活苦”、“农业合作社问题不少”、粮食“统购统销没搞好”之类。这些都是右派分子的典型言论。这位男同学为搞农村调查还将自家的耕牛卖掉了。这是一个“自己跳出来”的右派分子，更为“猖狂”。
一个新入学的班级出了两名右派分子，中文系党总支自然十分重视。于是专业思想大辩论尚未结束便转向反右派斗争。斗争分为全系大会斗争和班内斗争，主要是在班内斗争。每次斗争会许多人都踊跃发言。我本来对那位女同学那套洋里洋气的做派看不惯，这回她成了右派分子，也起劲儿地批判她。反右派斗争一直搞到1957年底放寒假才结束。
1958年新学期按理应该读书了，却又来了个“大跃进”。大炼钢铁、勤工俭学、修十三陵水库等我们都参加了。由于“大跃进”，尤其是大炼钢铁发生问题不少，议论较多，毛主席、党中央认为是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猖狂进攻。为保卫“大跃进”的成果，保卫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毛主席、党中央又于1959年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反右倾斗争。这场“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自然我们大学生也必须参加。反右派、“大跃进”、反右倾，这样连续不断地搞运动，结果把生产搞下去了。1958年全国农业大增产，却来了个“丢、烂、糟”，结果“丰产没有丰收”。从1959年下半年开始，出现全国性粮食紧张，不少地方出现饿死人现象，于是开始了1959年至1961年全国经济暂时困难时期。
为了扭转局面，度过困难，党中央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在农村主要是整风整社。全国抽调大批干部，组成浩浩荡荡的整风整社大军，开展轰轰烈烈的整风整社运动。整风整社，我们高年级的大学生又被纳入动员之列。随之，我们便于1960年11月开向农村，参加了为期5个月的整风整社运动。从1957年10月入学到1960年底，我们4年学制，已经过了3年半。这3年半我们基本是搞政治运动和社会活动了。到毕业还有一个学期，仅剩半年的时间，我以为不会再让我们搞运动了。可是偏偏赶上整风整社，又要我们参加。看来我们的毕业论文只能是“整风整社”了。
本文开始，我历数了大学4年我们一直在搞政治运动，倒不是对此有意见和指责，只不过是摆一下情况。其实我当时对运动并不厌烦，每次都积极参加。这次自己仍是抱着积极态度和满腔热情开赴农村的。可能就是大学4年的最后一场运动让党组织和领导了解了我，从而决定了我大学毕业之后的命运——长期从政。
二
中央关于指导这次整风整社运动的文件主要是1960年11月3日发出的《中共中央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信》，其次是与“紧急指示信”同一天发出的《中共中央关于“紧急指示信”的指示》、11月15日发出的《中共中央关于彻底纠正五风问题的指示》、1961年1月20日发出的《中央工作会议关于农村整风整社和若干政策问题的讨论纪要》，还有1月31日发出的《中共中央批转湖北省委〈关于沔阳县通海口公社整风整社第二阶段总结报告〉》、3月1日发出的《中共中央批转广东省中山县坦洲公社整风整社运动的经验》等。“紧急指示信”是毛主席、党中央下了大的决心扭转当时农村严重困难局面的纲领性文件。它是采取“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向广大群众宣读、直接与全国人民群众见面并由群众所掌握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文件。中央采用这种形式宣传、动员全国人民群众，在我们党和国家的历史上是第一次。可见当时全国形势之严重、扭转形势之紧迫、毛主席和党中央决心之大及期望之殷切。“紧急指示信”一经宣布，群众心情异常激动，说：“毛主席的声音又听到了，克服困难有希望了！”
中共中央的“紧急指示信”一共讲了12个问题，俗称“十二条”。具体是：（1）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是现阶段人民公社的根本制度；（2）坚决反对和彻底纠正一平二调的错误；（3）加强生产队的基本所有制；（4）坚持生产小队小部分所有制；（5）允许社员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小规模的家庭副业；（6）少扣多分，尽力做到百分之九十的社员增加收入；（7）坚持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供给部分和工资部分三七开；（8）从各方面节约劳动力，加强农业生产第一线；（9）安排好粮食，办好公共食堂；（10）有领导有计划地恢复农村集市，活跃农村经济；（11）认真实行劳逸结合；（12）放手发动群众，整风整社。在本文件的最后一条，即第12条中要求：“今冬明春，必须下决心，放手发动群众，普遍开展一个整风整社的群众运动”，指出“整风整社是调整当前农村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关键问题，必须坚决依靠群众，大鸣大放，用领导和群众‘两头挤’的方法，用由上而下和由下而上相结合的方法，把农村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贯彻到底，把整风整社搞深搞透，彻底纠正共产风、浮夸风和命令风。反对干部特殊化。禁止干部用‘不准打饭’和‘不发口粮’的办法来处罚社员。贪污克扣社员口粮的，必须从严惩处”；“严禁干部压制民主，打击报复。坚决反对坏人坏事。”“紧急指示信”要求，通过整风整社“进一步密切干部和群众的关系，密切党和群众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人民公社。并且通过整风整社运动改造落后地方和落后社队，纯洁公社各级领导机构，纯洁农村党的组织，进一步发挥农村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的核心作用。”“紧急指示信”最后说：“只要大家努力执行中央政策，端正工作作风”，“人民公社的优越性必将得到更好更大的发挥，以农业为基础的整个国民经济必将得到更大的跃进，党的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必将取得更好更大的胜利。”
中共中央《关于贯彻执行紧急指示信的指示》要求“紧急指示信至迟要在今年12月中旬以前传达到农村去，传达到全体农村党员、干部和农民群众中去。”《中央工作会议关于农村整风整社的若干政策问题的讨论纪要》要求“所有的农村社队”，“都必须在安排生产和人民生活的同时，以贯彻执行中央12条紧急指示为纲，进行整风整社”，“要求整风整社“必须放手发动群众，大鸣大放，依靠群众，把整风整社运动搞深搞透，反对走过场。”对三类队的整顿，“纪要”要求“主要依靠上面派去的工作团，经过深入群众，扎根串联，挑选一批真正贫下中农的积极分子，同时吸收原有组织中好的和比较好的干部参加，组成贫下中农委员会，在党的领导下主持整风整社，并且临时代行社队管理委员会的职权，领导生产，安排生活。”中共中央批转湖北、广东两省的做法，主要是要求各地在整风整社运动中认真纠正“五风”，“一定要搞深搞透，不要赶时间，要坚决防止走过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