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俄军事关系升温：伙伴而非同盟
时间：2021-05-24 00:00:4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刚刚进入新年的1月2日，俄罗斯两艘军舰抵达马尼拉港口，对菲律宾进行为期六天的友好访问。在访问期间，俄官兵参观了马尼拉和甲米地省等地的历史古迹，与菲海军官兵进行了友好交流，菲俄军舰还举行了以打击海盗和恐怖主义为主的联合演习。这是自2012年以来俄军舰再次来菲，也是杜特尔特就任菲律宾总统后俄军舰第一次抵达马尼拉，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军事关系逐渐升温
实际上，自杜特尔特2016年6月30日上任以来，菲俄两国关系就渐趋热络。8月，双方防务官员开始就军事合作进行磋商。9月东亚峰会间隙，杜特尔特与俄总理梅德韦杰夫举行了会谈。9月7日，菲负责财务与军械的国防部副部长雷蒙多·埃莱凡特在莫斯科参加“军队—2016”国际军事技术论坛时，与俄国防部副部长安东诺夫举行了会谈，双方表达了推进军事接触的意愿，并探讨了可能的合作领域。10月，杜特尔特在访华期间表示，要在军事和经济上与美国“分离”，并将与中俄结成另一个“联合阵线”。11月，在参加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前夕，杜特尔特与俄总统普京首次会面。普京表示愿意向菲出售武器，并且“买一送一”。12月，菲国防部长洛伦扎纳、外长亚赛访俄，促成了俄军舰到马尼拉的访问。2017年1月9日洛伦扎纳又表示，菲俄可能于今年春天杜特尔特总统访俄期间签署军事合作协议。他还透露，一个俄罗斯军事代表团将在1月访问菲律宾，商谈俄向菲出售武器事宜。
由上述一系列事态可见，菲俄关系近半年来明显升温，并且在军事领域体现得尤为明显，不仅合作范围扩大，而且推进速度很快。而如若放在一个较长期视角下来看，菲俄近期的互动则更引人关注。冷战初期，由于菲律宾对社会主义阵营的敌视，菲与苏联之间没有交集，更谈不上军事交流。1965年菲律宾马科斯政府上台后，采取了与包括社会主义国家在内的不同国家进行平衡互动的政策，菲律宾与苏联才开启了交往大门。此后，双方逐步建立了一些贸易和文化合作关系。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与菲律宾的关系进一步发展，双方高层互访、议会交流有所增多，而且签署了一些能源、旅游、教育、文化等方面的合作协议或谅解备忘录，但由于双方均不是对方政策关注的重点，而且菲律宾在安全上高度依靠美国，菲俄在安全和军事上的关系非常有限。
接近为哪般
近期菲俄接近，特别是军事关系迅速发展，符合两国各自利益，是双方各取所需的结果。
从菲律宾方面来看，杜特尔特总统上任后菲美关系逐渐疏离，菲迫切希望从俄罗斯获得军事装备上的支持。杜特尔特对前任阿基诺三世对美“一边倒”的政策进行了大幅调整，采取了“亲中俄疏美国”的策略。由于其自身的反美倾向及美国对其“反毒战争违反人权”的指责，杜特尔特上任后，菲美摩擦不断。杜特尔特要求美军从菲南部棉兰老岛撤出，扬言要停止与美国的军事演习，中止与美国在南海联合巡航。尽管美方多次表示美菲同盟关系“坚不可摧”，但实际已经开始采取一些反制措施。例如，2016年10月，美国参议院外事委员会民主党议员本·卡丁表示反对一项美国向菲律宾警察提供步枪的计划，随后美国国务院决定暂停对菲律宾警方出售约2.6万支M4突击步枪。此外，美国政府设立的全球减贫机构世纪挑战集团12月14日发表声明，由于对菲律宾“毒品战争”中“法治和公民自由”问题的重大担忧，将暂缓对菲律宾后续援助的投票。尽管美国新总统特朗普上任后美菲关系的走向仍有待观察，但杜特尔特的整体政策倾向可能不会有大的变化，他仍要在大国之间搞“平衡”，而且基于美方上述动向，杜特尔特在得不到美方援助和装备的情况下，必然会进一步转向中国和俄罗斯。而中国与菲律宾之间毕竟有南海问题存在，所以杜特尔特在装备需求方面可能会更加倚重俄罗斯。同时，杜特尔特上任后，与南海问题相比，更关注平定国内叛乱活动，因此目前更急于得到反叛作战所需的步枪等陆军武器装备，而在这方面，俄罗斯装备的性能和价格都具有一定优势。
从俄罗斯方面来看，近年来俄在克里米亚、叙利亚等问题上与美国关系紧张，受到美欧制裁，因此试图加快推进深化与亚太各国关系的“向东转”战略，以缓解西线战略压力。2016年俄罗斯的“向东转”战略取得了不少进展，如4月俄罗斯与东盟举行了首次国防部长会议，双方讨论了在打击恐怖主义、海上安全、军事医学、抢险救灾、军事技术等领域的合作问题。5月俄罗斯与东盟在索契召开了建立对话伙伴关系20周年纪念峰会，就各领域合作达成49点共识。在推进与东盟关系的过程中，俄罗斯的主要支点是越南，但近年来与马来西亚、印尼、泰国等国关系也有新的发展。如果与菲律宾的关系再取得突破，无疑十分有益。同时，俄罗斯与东南亚国家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军售，东南亚一些国家已成为俄制装备的重要买家，如果能够再打进菲市场，则是俄求之不得的。2016年10月，俄罗斯驻菲律宾大使科瓦耶夫在接受菲媒体采访时就说，“写一份清单，看需要什么，我们随时可以与菲律宾政府坐下来谈。”此外，菲律宾地处南海东部的重要战略位置，境内有苏比克海军基地等重要军事设施，如果俄能够通过与菲发展军事关系而获得进入这些港口的权限，那么加上它在越南金兰湾港口的使用权，俄罗斯在南海东、西两个重要港口都可进入，这将大大增加俄在南海问题上的潜在影响力。同时，在美俄关系不佳的情况下，俄如果能拉住美国的重要盟国菲律宾，也将有利于其在美俄博弈中的地位。
伙伴而非同盟
菲俄关系的明显升温使一些人猜测双方是否会结盟，但这种猜测缺乏依据，菲俄关系仍面临不少挑战。首先，虽然杜特尔特与美国疏离，但菲仍是美重要盟国，美菲之间的纽带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割断。从目前来看，美菲军事关系虽然受到一定影响，如双方决定取消部分演习，但最大规模的“肩并肩”联合演习仍得以保留，美菲2014年达成的《强化防务合作协议》也并未被废弃。而且在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杜特尔特就向其致电，表达了进一步发展菲美关系的意愿，因此两国关系可能出现回摆。在这种情况下，菲律宾发展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面临如何平衡与美国联盟关系的挑战。其次，菲俄关系起点较低，双方在各领域合作水平不高，军事合作也只是刚刚起步，推进相关合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装备采购来看，菲律宾绝大部分装备仍主要来自美国，从俄采购的装备面临如何与现有装备兼容的问题。目前，菲律宾希望从俄罗斯采购的主要是步枪等轻武器，用于南部反叛作战，并未大规模采购俄海军、空军高技术装备，未来是否会采购，不得不做多方面的权衡。此外，在俄菲强化军事关系的同时，亚太地区其他大国，如中国、日本等与菲律宾的军事关系也在推进。在菲律宾这种多面下注、搞大国平衡的战略下，菲俄军事合作发展面临不少外部竞争和挑战。
因此，菲律宾和俄罗斯对双方关系的定位有着清醒的认识：双方只是伙伴，并不想建立同盟关系，因为这对双方来说都既无意愿也无基础。在接受俄罗斯RT纪录片频道的采访时，杜特尔特表示：“我还没有准备好军事联盟关系，因为我们有一项条约（《美菲共同防御条约》）是在50年代签署的。但我准备好与我的新朋友们——中国和俄罗斯合作，以实现世界和平。”俄驻菲大使科瓦耶夫同样表示，尽管俄菲合作并非权宜之计，俄希望與菲发展长期的军事防务关系，但俄不寻求与亚太地区任何国家建立军事同盟。
这表明，菲俄双方都认识到，虽然两国拥有长期外交关系，但两国关系尚未真正成熟，不仅在军事领域，在贸易、投资和商业等领域亦是如此。因此，考虑到两国关系的现状以及亚太地区复杂的地缘政治现实，或许伙伴而非同盟关系是菲俄双方最好的选择。
（作者为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