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裕的“敌人”】黄光裕出来了么
时间：2020-02-14 07:26:33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陈晓之变：从“韬晦有术”到“民企公敌” “他稍微整理下头发，表层染黑的头发下露出密集的白发。”据说黄光裕出事后，陈晓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公众认识陈晓，大多是从黄光裕开始的。
四年前，国美电器以52.68亿港元的总价并购永乐。随后黄光裕在央视某期《对话》栏目录制现场，手指一旁低着头的永乐电器前董事长说：“在中国最适合做国美CEO的人，就是陈晓。”镜头对准陈晓，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张极尴尬的脸。
陈晓是孤身来到国美的。
关于这个51岁的上海男人，一位资深媒体人曾这样描述：“陈晓走路慢慢悠悠，小心控制着身体的任何部位，若不仔细观察，不会察觉到他其实是一个有脚疾的人。两人同行时，黄光裕总要停下来不耐烦地回头，而陈晓则回以客气的微笑，但依旧慢慢地走。”
因其曾患小儿麻痹、幼年丧父、中年丧妻等经历，外界往往将其描绘成“坚韧隐忍、韬晦有术”之人。还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是：永乐被国美收购时，陈晓就计划了日后争夺控制权，他一直隐忍着等待时机的到来。
对此，陈晓辩解说，“没有人能预测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
权力与忠诚
据黄光裕回忆，收购永乐是他“做生意以来最艰苦的谈判”。接近黄光裕的人士说，双方每天都要通电话，细节谈不拢时，出于自尊都等着对方来电，哪怕是深夜――有时是陈晓顶不住先打过来，有时是黄光裕打过去。
这个顽强的对手让黄光裕觉得“意气相投”。据说黄家人为陈晓的到来发生过激烈争论，黄光裕最后拍板：“我感性，陈晓理性，互补起来很好。”他还下令为陈晓准备了一间和自己规模档次完全相同的办公室，并为其配置了与自己相同的迈巴赫汽车。
这些细节，在后来的国美事件中都成为陈晓“处心积虑、背信弃义”的佐证。而更多的民营企业家则开始担心，属下的员工中有第二个陈晓吗？
在当时，“意气相投”有一个根本的前提：“忠诚度和责任心”。外界从2004年的何炬事件中，无不对黄光裕所谓的“忠诚”体味颇深。彼时为国美效力十余年的何炬因股权利益纠纷转投易好家商业连锁有限公司，黄光裕随即给各大厂商发通函，要求“不得直接或间接与易好家发生任何业务关系”。数日后，何炬又遭到了一帮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狂殴。
黄光裕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一家企业一旦上市，就意味着它不再是专属于某个人的私产。而所谓的忠诚，也绝不仅仅针对创始人或某几个股东。耶鲁大学金融经济学教授陈志武就在微博中写道：黄陈之争，象征着公司独立于创始人的法律人格越来越实在了，公司不再完全等同创始自然人，而是基于规则的法律契约结构体。
据报道，在黄光裕的王国里存在着一套十分庞杂的授权体系，仅权力的划分就有十多种，包括召集权、动议权、上报权、建议权、审核权、审批权、否决权、备案权、知情权、监督权、发表权等。黄光裕还按清朝军机处的架构，设立了“七大臣”的决策委员会。
黄妻杜鹃、妹黄秀虹、妹夫张志铭等人均曾在国美担任要职。财务、人事等关键部门，长期被黄最信任的“自己人”掌控。就连各二级、三级公司的总经理，也均由黄亲自任免。而长期关注国美的张小平在《首富真相》一书中提到，黄光裕其实不相信任何人，更不能容忍下属有自己的势力。黄光裕承认：“没道理！应该是老总一声令下，下面的人便排山倒海似的冲上去。”
国美某高管曾私下透露，“我们其实就是执行者的角色。”陈晓也曾形容与黄光裕的相处，就是那种“信任的同时又有所提防的不舒服的感觉”。作为国美总裁，陈晓在黄光裕时代也是号令难以出门。
与帝王同行
“他就是典型的帝王心态”，与黄光裕打过交道的颐和资本总裁王吉舟如是评价。
凶猛、霸气、近乎野蛮，凡事有三分把握就敢去做。白手起家的潮汕商人黄光裕，对老乡李嘉诚的“商者无域”推崇备至。关于这四个字，他的理解是“范围不受约束，手段不受约束”。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家电行业，更像一个纷乱的“江湖”。低价及规模至上是黄光裕的两大法宝，每到一个城市，国美都能将当地家电零售市场的平均价格拉低10%-15%。供应商对其无不爱恨交加，“他恨不得要11个点，让对方拿-1”。
彼时的国美在全国所向披靡，除了上海。“因为有陈晓和永乐”，时任国美上海总经理的陈云峰说。
陈晓与黄光裕一样，出身于微末。当黄光裕早早地通过倒卖水货完成了第一桶金的积累，陈晓还在永乐家电公司的总经理位置上，为没钱给妻子治病而犯愁。“感觉很无奈，付出的和得到的不平衡。当时我就想，有一天一定要自己去创造财富。”
后来国企永乐倒闭，陈晓果然组建了属于自己的私企永乐。还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不愿承认自己任上输了，“要重新证明”。
在业内素有“铁算盘”之称的他，随后用了不到10年的时间，将永乐带到了香港上市，IPO集资12亿港元，永乐随即成为家电连锁业的老三。黄光裕也曾盛赞陈晓：“眼界很高、做事非常细心。”
据当年采访过陈晓的记者回忆，“（采访他）是一件挺累的事儿”。他既不按提问的逻辑回答，也不肯轻易落入精心设置的对话陷阱，他的语句是平铺直叙的，语言是抽象枯燥的。聊到中午12点，他会毫无商量地让人给记者送上一份盒饭，继续刻板的描述。“我的脑子分分钟都在转，试图打破无趣的表达，却又不得不折服于他逻辑的严密”。
而在黄光裕的国美，陈晓完全收起了自己的羽毛。2007年陈晓在上任伊始提出了国美发展的十大目标，希望能由门店扩张进入效率提升阶段。用他后来的话说，就是“以往中国是个激烈的时代，需要强度。但现在要进入形成秩序的过程了，需要策略”。
但由于黄光裕的坚持，国美在继续大肆开店的同时，还完成了对大中电器和三联商社的收购。到2008年，陈晓提出的目标“一个都没落实”。陈晓并未就此与黄光裕发生任何争吵，只是在一次跟朋友的聊天中不经意流露出些许抱怨：“感觉自己很没有价值。”
别再讲情和道义
此时伴随着财富的扩张，黄光裕已将霸气演绎到了近乎狂妄的地步。不少供应商回忆，“他一出场就是那种不可一世的范儿。”
他肆无忌惮地于公开场合，大骂某官员“拿钱不办事”；在酒会上吐露给郭京毅送了巨额的真金白银，“这个数（伸三个手指头）”；派保安在竞争对手门前练拳；在澳门乃至公海赌博，豪掷数十亿港元……
一位曾数次采访黄光裕的记者描述，有一次黄光裕看到青岛呈上的文件说当地有人敲诈国美，当即批阅：“办他。”其治下的国美，因此被形容为“具有黑社会气质”。
黄光裕不在意有人形容他像电影里的“教父”。国美内部，几大运营总监在会后往往要互通电话揣摩他的意思，“大家猜测基本相同才敢执行”。无论是魏秋立、周亚飞这样的近臣，还是其亲妹夫张志铭，都免不了常被训斥。黄光裕常说，“如果不是为了给机会培养你们，我亲自操盘，国美会比现在更 好。”
零点咨询董事长袁岳曾送给黄光裕一句话：“清新爽洁不紧绷”。袁解释说，意思就是要健康地工作和生活、行为要正当合法，并尽可能放权。黄光裕显然没有当真。
狂妄者生悲。2008年11月，以430亿元身价再度登顶首富的黄光裕因涉嫌经济犯罪被稽查。而陈晓的命运，也走到了一个微妙的拐点。
自称“和黄光裕同样有理想”的他，在此刻也许看到了理想有实现的可能。在国美的几年里，很多人似乎忘记了，他也曾是香港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2006年永乐电器与大摩等机构对赌失利，陈晓万般不得已才将永乐“托付”给了黄光裕。他始终希望，“这个企业在整个体系（国美）里面能够往前走，而不是死掉了”。
也正因此，他始终坚持自己与黄光裕只是“合作者”，而拒绝被加以“职业经理人”的标签。“我和黄先生并不是君臣的关系，我和他的那些老部下是有区别的”。
他开始赋予国美以自己的风格：要彻底摆脱粗放的黄光裕模式，走向更精细的现代运营方式。他全力打造国美“新模式店”和“生活馆”，并向网上商城进军，计划在五年内实现150亿元的销售规模，占据网购市场规模的15%。
他还做了一件“黄光裕永远不可能做”的事――对国美105名高管进行了总额近7.3亿港元的股权激励。“所有的价值回报只有一个对象，只是原始股东，这显然不公平”。
国美电器于2004年借壳中国鹏润在港上市，当时黄光裕持股比例高达74.9%。及至2008年年底，黄光裕以累计套现135亿港元成为“胡润中国企业套现富豪榜”第一人。套现所得，多被其投入更具征服快感的资本和房地产市场。
公司上市后，国美高管曾多次向黄光裕委婉表达持股意愿。原国美副总裁助理胡刚透露，黄光裕曾授意其设计“聚贤计划”――简言之就是黄光裕抛售一定数额的股份，所得利润依管理层当年贡献分配。“黄光裕的想法很直接：你做得好我可以多发工资，但股权免提”。这一充满黄氏色彩的计划，最终也不了了之。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黄光裕最信任的魏秋立如今会“坚决支持公司诉讼黄光裕”，而黄的发小李俊涛则与其余四位高管一起，公开表态将与董事局共进退。9月28日股东大会结果宣布之后，陈晓、王俊洲、孙一丁等众人在香港某餐厅畅饮庆功，席间众人皆醉。
一贯“谨慎”的陈晓终于对外吐露了心声，“到了这个层面，还一定要去讲情、讲道义，不就变成江湖了？”
面目模糊
12月17日，国美电器特别股东大会悄然召开，黄家代言人邹晓春和黄燕虹按照此前约定加入董事会。“等到国美公司治理完善的时候我会离开”，此时的陈晓，正被“手机号变空号”、“暂时休息”等传言所扰，“我不愿我和我的团队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据说翻脸之初，黄光裕在狱中托人给陈晓带话：我宁愿变卖资产来打败你，也不会拿这些钱的一个零头给你让你自动退出。这位昔日的国王，仍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出一口气”的机会。
国美事件，常被媒体拿来与创维数码前主席黄宏生入狱事件对比。黄宏生入狱后，其家族成员在两周内便主动撤出了上市公司董事会及管理层，职业经理人得以迅速稳定了局面。一位创维内部人士表示，“黄光裕与黄宏生的处理手法，一个是中专水平，一个是名牌大学的水平”。
但即便双方使尽了手段和说辞，“都远远好过雇凶手喷迷药，拿锤子砸对方的脑袋，或者勾结官府设局抄家”。媒体人方三文在自己的博客中这样写道。
对黄光裕个人而言，他应当庆幸在落难前便将国美运作上市，香港健全的法治体系和上市公司严格的信息披露制度，保障了他作为大股东的权利，可以有机会进行公平的竞争。
而黄光裕案件对于国美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毋庸置疑。当年第四季度，国美电器净利亏损约5亿元，这一年国美第一次在收入和利润上都低于苏宁。许多国际投行人士认为，“一个罪犯不应该自己或通过代理人再掌控公司”。
而在各式的解密、揣测或骂声中，陈晓的面目愈发模糊。有记者描述不久前所见的陈晓：“他稍微整理了下头发，表层染黑的头发下露出密集的白发。”
据说黄光裕出事后，陈晓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人知道，51岁的他究竟是怎样走过了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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