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知识分子白鲁恂的学术与政治

时间：2021-07-05 16:01:12　来源：雅意学习网本文已影响人

　　【摘要】白鲁恂是典型的美国冷战知识分子。他的学术与政治生涯主要体现在：既是政治发展理论的大师，同时又是对美国外交国防决策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冷战斗士”，还是一位顶级的中国研究学者。白鲁恂的经历体现了美国冷战政治与社会科学的紧密结合。
　　【关键词】白鲁恂，冷战知识分子，政治发展理论，认同危机，反叛乱，权威危机
　　【中图分类号】K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13）10-0034-07
　　在近年“新冷战史”研究中出现一股新鲜且强劲的学术潮流，探讨美国的现代化理论与冷战政治的关系并积累了大量有价值的研究成果。①相关著作大都提及政治学家白鲁恂（Lucian W. Pye），认为其是美国社会科学和冷战互动历史中的要角，是典型的“冷战知识分子”。但是，相关研究和公共媒体的介绍大都比较零散，并没有揭示其学术和政治生涯的全貌，②尤其是对于白氏的政治发展理论和反叛乱理论缺乏全面介绍。本文拟对上述不足的方面做出探讨，并在前人研究基础上还原白氏理论与美国冷战政策的互动过程。
　　白鲁恂（1921—2008年），麻省理工学院政治学系福特讲座教授、社会科学理事会下属比较政治学委员会主席、美国政治学会主席，在美国政治学界和中国研究学界具有极高的地位，同时也是一位在美国外交与国防领域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公共知识分子。白鲁恂一生的治学和社会活动都围绕着“第三世界的政治发展”这个主题展开。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非殖民化运动迅猛发展，第三世界的出现极大的改变了世界政治的版图，也渐渐成为美苏冷战争夺的焦点，但美国学术界的相关研究却相当薄弱。很大程度上是回应现实政治的需要，美国学术界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现代化/发展理论运动，社会科学家们纷纷投身于对第三世界研究事业。他们的核心关注点是：第三世界如何发展与变迁、美国在这个过程中应该如何起作用和起到什么作用，学者们期望生产出有用的理论来帮助美国与苏联争夺引导第三世界历史前进方向的主导权。白鲁恂正是这场知识运动的领军人物之一，他的学术和公共生活应该放在这样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来考察。
　　一、阿尔蒙德与亨廷顿之间：
　　容易被忽略的政治发展理论大师
　　在冷战引发的对第三世界政治发展研究的学术热潮中，最著名的两位人物是阿尔蒙德（Gabriel A. Almond）与亨廷顿（Samuel P. Huntington）。学术界一般认为，阿尔蒙德是政治发展理论的奠基人，是把“经典现代化理论”应用到政治学上的代表人物，①他认为第三世界在实现经济发展和社会变迁之后，会自动地实现政治现代化，即以美国为样本的宪政民主政治，整个“现代化”的过程前景乐观、道路平顺。所以，阿尔蒙德理论的政策含义是美国需要援助第三世界的经济发展，这样就会自动实现政治发展。作为阿尔蒙德的学术继承人，白鲁恂的学术理论被认为是对“阿尔蒙德范式”的具体阐发，因而白氏也被视作“现代化政治学”中仅次于阿尔蒙德的代表人物之一。阿尔蒙德和白鲁恂的学术观点统治了政治发展领域研究十余年，最后被亨廷顿的理论彻底地颠覆和终结了。亨廷顿在1968年出版名作《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他指出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变迁不一定会自动带来政治发展，相反剧烈的“现代化”过程会带来政治不稳定乃至“政治衰朽”。所以亨廷顿认为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现代化（当然他并不用“现代化”这个词）终要落实在一个可以抑制民众参与、有强大控制力的政府身上，秩序而非民主才是衡量政治发展的标准，这便是著名的“强大政府论”或曰“政治秩序论”。②
　　然而，真实的学术史却并非如此。首先，白鲁恂才是亨廷顿之前政治发展理论的一号人物，其地位至少与阿尔蒙德相当，而非荫庇于阿尔蒙德羽翼下的小角色。其次，白鲁恂的理论绝不是对“阿尔蒙德范式”的阐发，而是与亨廷顿的思想接近但先于其形成的、原创性的政治发展理论。孵化出早期政治发展理论的学术组织是1953年成立的比较政治学委员会（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s Committee on Comparative Politics），它是第三世界政治发展研究甚至整个现代化理论运动的核心学术组织，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握有整个政治学学科的资源分配权。阿尔蒙德是委员会的第一任主席，白鲁恂是该组织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并在1963年接任主席职位，随后掌舵十年。在担任主席其间，白氏展现了杰出的学术组织能力，主持若干大型学术研讨会并组织出版了“政治发展研究系列”的九部巨著，这套书对宏观的理论和很多具体的问题都做了开创性研究，是那个时代发展政治学的核心文献，至今仍有广泛影响。③可以说阿尔蒙德只是创立了奠基性的范式，白鲁恂才是真正主持对第三世界政治发展研究的一号人物。
　　最为关键的是，白鲁恂的学术理论根本就不是对“阿尔蒙德范式”的阐发，他是“另起炉灶”、原创了一种新的政治发展理论。其实从比较政治学委员会创立之初，白鲁恂就对阿尔蒙德范式抱有迟疑的态度。④在继任为主席之后，白鲁恂更是和同事们共同创立了政治发展的“危机与序列”理论，①这不仅不是对阿尔蒙德理论的阐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颠覆了这位前任主席的观点。白鲁恂首先的工作就是批判既往理论的缺陷，他指出学术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即殖民地一旦获得独立，政治上的民主就会自动实现，所以根本忽视对于政治发展的研究。白鲁恂接着指出，第三世界不仅不能自动实现政治民主，相反政治发展的过程会很不顺利。这是因为第三世界正在经历的两个巨大且长期的历史变迁过程，一是经济、社会领域的“现代化”，二是政治发展领域的民族国家建构（nation-building），而这两者并不是和谐相处的和互相促进的关系，相反，经济和社会领域的“现代化”过程激烈地破坏了人们建构和维系民族国家这个现代政治组织的能力。
　　具体说来，经济社会领域的现代化的过程会造成政治发展的五项危机，即认同危机、合法性危机、贯彻危机、参与危机、分配危机。白鲁恂从危机如何化解的角度系统地论述了五项危机的含义和关系，他认为其中对政治认同危机的解决对于民族国家建构最重要，直接决定着后面四个危机能否解决：只有人们对民族国家集体的政治身份和个人在国家中的定位有清晰地认识和认同的时候，才可能产生对待政治系统一致的看法，才会对政府权威有相同的期待；而在这种情况下建立的政府权威才具有合法性，才被人们所认可；只要建立起人们认可的政府权威，那么贯彻执行政策就不成问题了；相应地，一旦掌握了贯彻能力，政府权威在对待政治参与和资源分配的问题上就有了主动权，可以有权力在不影响社会稳定的前提下加速或放缓参与和分配，而且人民因为对待政治系统有基本的认同、对待政府权威的合法性有基本的认可，所以也愿意配合政府在参与和分配问题上的政策。

推荐访问:知识分子冷战学术政治白鲁恂

冷战知识分子白鲁恂的学术与政治

最新文章

热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