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连的语用修辞学解读和“拈连译观” 语篇修辞学

　　提 要：本文首先从语用修辞学视角厘清了拈连研究的是非，指出了英汉拈连的异同，并通过拈连的形式-语义条件，指出了拈连和轭配的异同。拈连使用者就是为了实现较高的语用标记值才使用拈连，因此译者应该着力再现之。“拈连的语用翻译观”的主旨为在尽量等效译出原文的显义和含义的基础上，要尽量“以拈译拈”且不丧失原文的其他修辞价值，在极难的情况下，宁可酌情牺牲原文的意义而以另类拈连或其他修辞手法译之，以达“近效”。�
　　关键词：拈连；语用标记值；拈连译观�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11)06-0109-6�
　　�
　　A Pragma�Rhetorical Interpretation of Syllepsis and �
　　the Pragmatic Translation of Syllepsis�
　　Hou Guo�jin�
　　(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31, China)�
　　This thesis starts with a pragma�rhetorical clarification of some syllepsis problems, as well as differentiation of syllepsi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It also explains and clarifies syllepsis and zeugma by means of the formo�semantic conditions of syllepsis. Then the thesis discusses the pragmatic markedness and pragmatic value of syllepsis. It maintains that the user of syllepsis looks for a big pragmatic markedness value, which the translator cannot afford to ignore. Hence formulated is the Pragmatic Translation of Syllepsis, its key thrusts being that, starting from the premise of rendering of explicature and implicature of the source text, along with the rhetorical devices, the translator is ideally supposed to render syllepsis by syllepsis, and when hindered, to strive for approximateness (of effect) by means of a rhetorical device of another kind.�
　　Key words：syllepsis; pragmatic markedness value; Pragmatic Translation of Syllepsis�
　　�
　　1 拈连为何物？�
　　语用修辞学（pragma�rhetorics）是语用学和修辞学的交叉学科，其任务主要是对“话语建构、话语理解、言语环境、角色关系、前提和背景、言外之意”等进行语用修辞分析（王德春 陈晨2001/2002：546-553）。“Syllepsis”一词来源于希腊语的“sullēpsis”，意思是“一起携带”（take together），常译作“拈连、异叙、双饰、兼用（法）、一笔双叙法、一语双叙法”等，我们取“拈连”之译。作为一种语言现象它有两种搭配方式：语句内一个关键词（下文用粗体显示）跟两个（以上）词语（用斜体显示）的语法或形式关系，如例①和例③所示。语句内一个关键词跟两个（以上）词语的语法-语义关系，通常表现为关键词在各个搭配中的意思不太一样，如例②所示。�
　　① Either my children or my wife walks our dogs.�
　　② He took the oath and his seat.（张秀国 2005/2006：144）�
　　在例①中，“my children”和“my wife”都与“walk”搭配，合理共享“walk”的意义，但只是勉强地分享了它的形式，因为“my children”本要接“walk”。在例②中，“He”既“took the oath”又“took his seat”，只是在两个搭配里“took”的（搭配）意义，分别为“宣誓”的“宣”和“就座”的“就”。修辞学里研究的主要是第二种“syllepsis”。�
　　覃海洋（1998：118，转引自黎昌抱 2002）的解释接近拈连的实质：拈连指的是“一个语句的某关键词涉及两三个词时在句法和语义上搭配正确但具有字面义和寓意的差异从而取得简洁诙谐的效果的修辞手法”。该解释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拈连和轭配（zeugma）。虽然不少拈连果真表现出显义和喻义之别，如例③，但是两三个搭配分开说也是可行的，只是言说者选择了拈连，用一个关键词（例③的“picked up”，例④的“kill”）把若干搭配（例③的“(his) hat”和“courage”，例④的“time”和“himself”）“拈连”起来，达到经济、讽刺、滑稽、生动、幽默等语效。�
　　③ The senator picked up his hat and courage.（童龄 2001）�
　　④ The bored suicide decided to kill time and himself.（Frane 2006）�
　　�
　　2 拈连的形式-语义条件�
　　拈连是一种什么样的搭配呢？在讨论之前，我们必须说明这里的“搭配”包括常说的组合、搭配和支配（go��vernment�）。大凡搭配，有正常和异常两种。正常的固然正确，如例①的“my children”和“my wife”，以及“my children walk the dogs”和“my wife walks the dogs”。异常搭配则有错配和巧配之分，非错即巧。“�*children my”和“�*the dogs walk my children”就是错配，例①则是正配。只是此种正配还不是修辞手法。例②-④才是巧配，即真正意义上的拈连。�
　　如前所述，拈连形式上一般是一个动词、形容词或介词支配两三个名词，通常是动词在名词之前。有时是一个形容词修饰两三个名词，通常是形容词在前。也会出现动词加介词或副词，或形容词加介词，再搭配两三个名词。个别的拈连是动词搭配上若干副词，如例�B13�的“hang”搭配以“together”和“separately”。拈连的关键词可称作“拈引”（亦称“拈连词”），正常搭配的名词可叫做“拈基”（亦称“被拈连体、引导体、甲事物、前项”），异常搭配的名词可称作“拈缀”（亦称“拈体、拈连体、随从体、乙事物、后项”）。拈连的核心部分当然是拈引加拈缀，可称为“拈点”或“拈式”。�
　　下面四条是拈连的形式-语义条件（周永惠 2001），即构成拈连的充要条件：
　　（1）有拈引、拈基和拈缀，三者不可或缺；�
　　（2）拈基和拈缀明确无误；�
　　（3）所有的搭配分开来都是正常搭配，具有良构性；�
　　（4）至少有一个搭配表达喻义或者是成语。�
　　条件（1）的三要素不能缺少，不能省略。修辞学界所谓的“略式（拈连）”其实往往是隐喻或比拟。要注意的是，在少数情况下，拈缀可能出现在拈基之前，如例④。其次，“拈引”有时可能重复出现，在汉语里尤其如此。条件（2）的拈基和拈缀假如模糊不清，可能是隐喻、比拟（拟人、拟物）、丫叉结构，而非拈连。条件（3）说的是，一个拈引和任何拈基、拈缀搭配，分开都必须是正确的，即可说可解的。如果分开后有一个失去良构性，整个结构就是轭配了。假如分开后都失去良构性，整个语句就是错误表达式，而非拈连。条件（4）说明拈连是“原意言谈”（li��teral� talk）和“随意言谈”（loose talk）的相交。前者指使用言辞的本意，因此可换称“直义、显义、刻意、字面义”，后者自然是言辞的引申义，也叫“模糊义、喻义、寓意”等。话语中的种种含糊、模糊、歧义、笼统、约略、双关、夸张、比喻以及成语都是随意言谈。拈连里至少有一个搭配为随意言谈，否则不成其为拈连。若接受认知语言学的隐喻学观点，语言里的隐喻俯首皆是，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想像“山肩、山腰、山脚”都是隐喻。这样一来，假如一句话里先说“人肩、人腰”或“人脚”再说“山肩、山腰”或“山脚”，就自然构成了拈连。假如例②的“took his seat”单表示“就座”还算不得隐喻，但是若表示就任某官职就不得不说具有隐喻性质。例③中，拈引“picked up”加上拈基“his hat”是原意言谈，后续拈缀“courage”则是随意言谈，根本上是隐喻。例④的拈引“kill”接“time”是随意言谈，因此算拈缀，接“himself”算原意言谈，因此算拈基。例②有两个成语：“take one’s oath”和“take one’s seat”。用一个“take”（拈引）把两个名词短语“拈”在一起，前者自然充当了拈基，后者就是拈缀。再如汉语著名的拈连语例，由于“酿蜜”不是隐喻而“酿（造）生活”是隐喻，全句构成拈连。�
　　⑤ 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
　　当然正常和异常的差异，拈连和非拈连的差异，拈连和轭配的差异，有时不是绝对的。如“我看到了”后接（1）“一个贵人和一只黄鹂”，（2）“一队匆匆下山的游客和一片乌云”，（3）“一个倒霉的同学和一身晦气”。接（1）或（2）不是拈连只是正常搭配而已，接（3）倒像拈连（“看到晦气”毕竟是隐喻的“看”）。例⑥中，“咖啡”和“海军情报司令达纳”兼用一个动词“到来”。黎昌抱（2002）把它当作拈连来对待，我们则觉得它很正常。咖啡不会自己来，肯定是有人送来的，只是送者不必交代，这样就碰巧和后面的“司令”并列了。像这样的毫无寓意的并置在语言交际中实不罕见，算不得拈连。例⑦则是拈连，她“was aroused from her seat”的样子和“...from her reflections”是不可等同的。例⑧的情况则较复杂。�
　　⑥�* Ten minutes later, the coffee and Commander Dana of Naval Intelligence arrived simultaneously.（黎昌抱 2002）�
　　⑦ She was aroused from her seat and her reflections by somebody’s approach.（Jane Austen 1993）�
　　⑧ The general lost the town and his head.（黎昌抱 2002）�
　　英语的“lose one’s head”有两种不同的意义：（1）“丢掉脑袋”，“被杀头”，（2）“慌张失措”，“失去理智”。若是前者，该例是并列谓语而已，不算拈连。从黎昌抱的译文“那位将军丢失了城池，也丢掉了脑袋。”可以看出他的理解就是前者。若是后者才是拈连，就该译成“将军丢失了城池和脑袋”，“将军丢失了城池和理智”，“将军慌张失措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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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拈连是非的厘清�
　　上面介绍的拈连特点和条件虽然基本适合英语和汉语的辞格拈连，但是汉语的“拈连”还有一些特性。笔者认为汉语拈连的最大特点是常常重复“拈引”，可称为“复式拈连”，而英语常用的则是“单式拈连”。例⑤就是复式拈连（“酿（造）”出现两次）。例②的拈引“took”，例③的拈引“picked up”和例④的拈引“kill”，都只出现一次，算“单式拈连”。�
　　汉语修辞界也称拈连为“连物、粘连、顺连”。陈望道（1980）说拈连是“甲乙两项说话连说时，趁便就用甲项说话所可适用的词来表示乙项观念”的现象。王希杰（1983）说，“当把甲乙两件事并提的时候，为了提高表达效果，故意把只适用于甲事物的词也用于乙事物。”一般认为，拈连有顺连（如例⑤）和反连（如例⑨）之别。反连像“仿连”（parody），仿照某词语的样子造出一个新词。由于常与反义联用，故称“反连”。还有“类连”（有时是“对连”），对形成词语进行局部修改的“关连”，如例⑩。�
　　⑨ 读者定会觉得这是一条“新闻”吧，其实却是一条旧闻。（毛泽东 1991）�
　　⑩ 这一套，不但汪精卫，严重的就是还有很多张精卫，李精卫，他们暗藏在抗日战线内部，也在和汪精卫里应外合地演出，有些唱双簧，有些装红白脸。（毛泽东 1993）�
　　上面的解释都不错，可惜这些修辞研究者以及根据他们的解释来解释拈连的后来者常常混淆拈连和非拈连。例如，陈望道（1980）书中所说的拈连其实不少是隐喻、拟物、夸张等。周永惠（2001）认为例子�B11�中撒网兜的东西肯定是“鱼虾”，因此拈缀省而不说。笔者认为这是隐喻。若说成“兜鱼虾来兜春光”或者“网兜鱼虾和春光”才是拈连。例⑤若改成“蜜蜂是在酿造生活”也是隐喻。�
　　�B11� 万里江河桃花浪，江上渔船穿梭忙。哥撒网来妹摇桨，一网一网兜春光。（湖南民歌《江上渔船穿梭忙》）�
　　修辞界不少人把“syllepsis”和“zeugma”混淆起来。有些人的“syllepsis”包括他人的甚至自己的“zeugma”语例和现象，反过来，其“zeugma”又包含了其他人或自己的“syllepsis”语例和现象。根据维氏大辞典，拈连仅仅是例①的情况，显得十分偏颇。牛津和朗文等词典的解释都是混淆二者。也就难怪胡曙中（1993）、申鑫（2006）等，一概模棱两可。其实“zeugma”一词来源于希腊语的“zeugnynai”，意为“yoke/yoking”（牛轭），含义为以一轭套两畜，指一个关键词（如动词、形容词、介词）搭配两三个词而各个搭配自有其意或只有一个搭配为正常搭配，如：�
　　�B12� This murderer killed the boy and the luggage.（Frane 2006）�
　　黄保超（2005）用“拈连”来译“zeugma”，以区别于“syllepsis”。我们以“拈连”和“轭配”来区分二者，并持“近异观”，即相信二者是相近而相异的修辞手法。�
　　�
　　4 拈连的语用标记值�
　　本文沿用侯国金（2008）的语用标记论和语用翻译学思想，探讨拈连的语用标记价值和语用翻译方法。上文讨论了正常和异常搭配。前者为无标记，后者为有标记。其中，错配为负向有标记（即为错误），不值得仿效或研究，而作为“巧配”的轭配和拈连是正向有标记，也即，人们使用轭配和拈连这样的有标记表达式就是为了取得有标记的语用效果，即上文所说的“经济、讽刺、滑稽、生动、幽默”等语效。此等语效就是人们常说的修辞价值、美学价值、交际价值、语用价值。由于这样的“值”与拈连的“语用标记性”成正比，即语用标记性越强，“语用价值”就越高，下文统称为“语用标记值”（pragmatic markedness value）。“语用标记性”指拈连在实际语言运用中的修辞或美学特殊性，有“无标记、弱标记、中标记、较强标记、强标记、极强标记”，可用相应的“语用标记值”来衡量（“无/零、低、中、较高、高、极高”）。拈连的语用标记值可归纳如下：�
　　（1）正常搭配是无标记，拈连为有标记；�
　　（2）拈引在拈缀和拈基的前面是无标记，否则，是有标记；�
　　（3）拈连的拈基在拈缀之前，即拈点在后，为无标记，否则为有标记；�
　　（4）拈连的搭配只有两个算无标记，有三四个算有标记，且搭配越多，语用标记值越高；�
　　（5）拈连的拈点越多，语用标记值越高；�
　　（6）一句话语的拈连越多，语用标记值越高；�
　　（7）拈连越鲜活，语用标记值越高；�
　　（8）单式拈连（即不重复拈引的拈连），是无标记，否则是有标记（弱标记）。�
　　根据上述归纳可知，例③的拈点在后，即“courage”放在“picked up his hat”之后，是无标记拈连。例④则相反，拈缀“kill time”先于拈基“(kill) himself”，属有标记拈连。关于拈点的数量，例③算无标记，而加上“will”或“love”之类就是有标记。一般的话语若有拈连也只有一个，若不止一个，就是有标记，如例�B14�。关于复式，请看例�B13�。由于重复了拈引“hang”，拈连的语用标记值很高。由拈引“hang”带出“together”，意思是“（团结）一起”，在“拈”出“(hang) separately”，意思是“单独绞死”。例�B14�中有两个拈连，因此其语用标记值就高。另一方面，两个拈连都是复式拈连，即重复拈引，且置拈缀于拈基之后，属无标记。综合考虑，其语用标记值较高。我们要注意，汉语的复式拈连多于英语。�
　　�B13� We must indeed all hang together or assuredly we shall all hang separately.�① �
　　�B14� 人穷志不穷，身残志不残。�
　　�
　　5 走出拈连翻译的泥潭�
　　5.1 拈连译观�
　　拈连有时好译，更多属难译之列。翻译中若不再现原文拈连的语用标记值，而裹足于字面义，势必气死原文作者。可惜我国的一些修辞图书（如张秀国2005/2006）都不给予翻译。另外不少人顺便或专门论述了有关翻译问题，如童龄（2001）、黎昌抱（2002）、宋小平（2004）、黄保超（2005）等，可是不少译文埋葬了原文的拈连美。薛利芳（2001）所说拈连和轭配有时可以“互译”的观点倒是正确的，可惜没有足够的说明。笔者兹提出“拈连的语用翻译观”。�
　　（1）尽量等效地翻译出原文的意义，含显义和含义。�
　　（2）等效地翻译出原文的其他语用标记值，如（a）（近似于拈连的）轭配、丫叉结构、比拟、仿拟、移就、反复、层进、押韵、顶针等修辞价值，以及（b）隐喻、双关、歧义、委婉、借代、借喻、夸张、反语、典故、通感、对仗、排比等修辞价值。�
　　（3）尽量“以拈译拈”以便达到等效。a）尽量“形似”地再现原文的拈连（有时宁可使译文不顺也要再现拈连）；b）若有困难，可重复关键词（动词、形容词或介词）；c）假如原文的“拈值”很突显又很难正常再现，可酌情牺牲原文的意义，而以不同却关联的另类拈连译之。�
　　（4）若难以做到（3），就以（2a）等修辞格来翻译之，以达“近效”。�
　　（5）若难以做到（3）和（4），就以（2b）等修辞格译之。�
　　5.2 “拈连译观”的应用�
　　“拈连译观”蕴含了种种翻译技巧和变通手法，现以译例说明�②。我们按照所运用的主要译法或变通方法来分节讨论。�
　　5.21 以拈译拈的易例�
　　当翻译者碰到拈连时应该惊喜而不是烦恼，然后尽量做到“以拈译拈”。即，原文是拈连，译文也是。原文是无标记拈连，译文也是。原文是什么程度的标记拈连，译文也是。这就是直译拈连。下面诸例中，做到了以拈译拈的例�B15�和�B16�，就是做到了“拈连译观”的（1）和（3），语用标记值高。�
　　④ The bored suicide decided to kill time and himself.（Frane 2006）（有标记拈连：拈缀先于拈基，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自杀者终于不耐烦了，打算费时废己。因为谐音，口语中算复式拈连。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c），语用标记值较高。�
　　译�2：已经不耐烦的自杀者决定消磨掉时间和自己。“消磨掉时间和自己”为牛保义（2008）所译。是无标记拈连，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语用标记值高。�
　　译�3：自杀者终于不耐烦了，打算废掉自己的时间和自己。由于与“费掉”谐音以及丫叉结构，造成无标记拈连，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语用标记值极高。�
　　上面诸例都是好译的拈连。下面的“易例”则稍难。若以拈译拈，得有少许变通，比如在别处创造另类拈连。�
　　�B15� Miss Bolo rose from the table considerably agitated, and went straight home in a flood of tears and a sedan chair.（Charles Dickens 1993）（有标记拈连：拈缀先于拈基，另有隐喻和夸张，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伯洛小姐激动地从桌边座位上站起来，淌着热泪，乘着轿子，径直回家。黎昌抱（2002）译。黄保超（2005）除了省略原文的细节和译文的“泪如涌泉”外，其他皆同。二人符合“拈连译观”的（1），近乎（2b），语用标记值低。�
　　译�2：伯洛小姐激动地从桌边座位上站起来，泪如涌泉，乘着轿子和晚霞回家了。以关联为条件，增译“晚霞”。无标记拈连，另有隐喻和夸张，语用标记值极高。�
　　5.22 以拈译拈的难例�
　　5.221 换词换意以求拈�
　　为了攫取原文的拈连及其语用标记值，译文不妨牺牲部分字面意义。偏离“拈连译观”的（1）――以关联为条件。�
　　�B16� He hates a light wine and woman.（宋小平2004）（无标记拈连，语用标记值高。）�
　　译�1：他讨厌低度葡萄酒和轻佻的女子。宋小平译。只符合“拈连译观”的（1）。语用标记值为零。�
　　译�2：他讨厌轻拨的琴弦和（轻薄的）女人。利用“轻拨”和“轻薄”的谐音，不重复就是单式拈连，重复则为复式拈连，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和/或b），语用标记值高。�
　　③ The senator picked up his hat and courage.（童龄 2001）（无标记拈连，语用标记值高。）�
　　译�1：参议员拣起帽子并鼓起勇气。童龄（2001）和黄保超（2005）大同小异。符合“拈连译观”的（1），有并置（近乎对仗），语用标记值为零或低。�
　　译�2：参议员从地上拾起了帽子和勇气。无标记拈连。变通方法是增译了“从地上”。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语用标记值高。�
　　5.222 增词增意以求拈�
　　为了等效地译出原文的拈连美，译文不妨增译要紧或无关紧要的东西，可能牺牲少许原意――以关联为条件。�
　　�B17� She looked at the object with suspicion and a magni��fying� glass.（有标记拈连：拈缀在前。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她用放大镜怀疑地注视那个物体。杨应鹏（1995）译。符合“拈连译观”的（1），语用标记值为零。�
　　译�2：她带着满腹疑团看那张褪了颜色的照片，于是戴上了放大镜。沈双胜、李春燕（2005）译。原文误写为“退色”，其原文是看“faded photo”。黄保超（2005）的译法相当。其他情况同译�1。�
　　译�3：她用怀疑的目光和放大镜仔细打量这个东西。有标记拈连，变通方法是增译“目光”，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语用标记值极高。�
　　�B18� Mr. Pickwick took his hat and his leave.（C. Dickens 1993）（无标记拈连，语用标记值高。）�
　　译�1：匹克威克先生拿起礼帽，然后告别离去。宋小平（2004）和黄保超（2005）译。符合“拈连译观”的（1），语用标记值为零。�
　　译�2：匹克威克先生拿起礼帽，然后礼貌地离去了。李晓陆（2002）译。因为押韵，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2a），语用标记值为中。�
　　译�3：匹克威克先生操起礼帽和近路离去了。无标记拈连。变通方法是增译“近路”，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c），语用标记值高。�
　　5.223 调整句式以求拈�
　　为了拈连的保值，不惜调整原文的次序和句式。�
　　�B19� Peter wore a pullover and a smile.（童龄 2001）（无标记拈连，语用标记值高。）�
　　译�1：彼得穿了一件毛线套衫，面带微笑。符合“拈连译观”的（1），语用标记值为零。�
　　译�2：彼得穿戴的是一件套衫和一脸微笑。无标记拈连。变通方法是变更句式。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a），语用标记值高。�
　　�B20� It’s better to be clothed in rags than to be clothed with shame.（无标记复式拈连，注意拈引的少许变化，另有对仗，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宁可身穿破衣，不可蒙受耻辱。杨应鹏（1995）译。有对仗。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5），语用标记值较低。�
　　译�2：衣衫褴褛胜过名誉受辱。申鑫（2006）译。类似于译�1。�
　　译�3：衣不遮羞胜过声誉蒙羞。有隐喻和对仗。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5），语用标记值高。颠倒词序即成“与其声誉蒙羞，不如衣不遮羞”。语用标记值相当。�
　　译�4：衣服和声誉扫地相比还是前者好。有标记复式拈连，拈引在后，调整词序。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3c），语用标记值高。可惜不像谚语。�
　　译�5：衣服扫地胜过声誉扫地。有标记复式拈连，拈引在后，重复“扫地”。另有对仗。变通方法是调整词序。符合“拈连译观”的（1）、（3a）和（2b），语用标记值高。颠倒词序即成“与其声誉蒙羞，不如衣不遮羞”。语用标记值相当。�
　　5.23 舍拈保值�
　　有时不得不舍弃拈连，却还要努力挽救原文的语用标记值，何以为之？以其他辞格来译拈连。如前所述，拈连跟轭配很相像，其他近似的辞格有比拟、仿拟、丫叉结构、隐喻等。因此，根据“拈连译观”的（4）和（5），“若难以做到（3），就以（2a）等修辞格来翻译之，以达‘近效’”。“若难以做到（3）和（4），就以（2b）等修辞格译之”。�
　　�B21� She would like to make policy instead of tea.（曾启芳 2000）（有标记拈连，拈缀在前。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她宁愿制定政策而不是沏茶。曾启芳译。勉强有借喻，以“沏茶”喻指“做家庭主妇”。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5），语用标记值为中。另一译法为“她宁愿从政而不愿当家庭妇女”由于丧失了借喻，语用标记值更低。�
　　译�2：她宁可做国政，也不要做家政。仿拟，且仿拟生词“国政”放在被仿拟词“家政”前面，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4），语用标记值为高。若改为“她不想做家政，而想做国政”，语用标记值就稍低一些。�
　　�B13� We must indeed all hang together or assuredly we shall all hang separately.（有标记复式拈连，拈基和拈缀是副词，语用标记值极高。）�
　　译�1：如果我们不抱成团，我们就一定会一个一个地被绞死。杨应鹏（1995）译。符合“拈连译观”的（1），语用标记值为零。�
　　译�2：如果我们不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那就必然分散地走上绞刑台。毛荣贵（1992）译。其他同译�1。�
　　译�3：咱们要是不�到一块儿，保准会吊到一块儿。范守义（1987）译。有押韵和重复，但是过于口语化且“�”字常有贬义。符合“拈连译观”的（1）和（4），语用标记值为中。�
　　译�4：我们要是不抱在一起，准保会吊在一起。俞家钲（1995）译。类似于译�3。�
　　译�5：我们必须共同上战场，否则就得分别上刑场。马红军（2000）译。有对仗和押韵，其他情况略胜于译�3和译�4。�
　　译�6：要么做战士努力战死，要么做奴隶努力等死。（变通方法是牺牲“团结”，增加“战士”和“战死”的谐音，“努力”和“奴隶”的谐音，对仗工整，外加一个矛盾修饰法――“努力等死”。符合“拈连译观”的（1）、（4）和（5），语用标记值为极高。�
　　译�7：要么大家力量往一处使，要么大家被拖往一处死。有对仗、反复和押韵，变通手法和语用标记值类似于译�6。�
　　�
　　6 结束语�
　　本文首先从语用修辞视角厘清了拈连研究的各种是非问题，既指出了英汉拈连的异同，还通过“拈连的形�式-�语义条件”，指出了拈连和轭配的异同，坚持“近异观”，即认为二者相近且相异。我们认为拈连相对于普通正常搭配就是有标记的表达式，具有较高的语用标记价值。拈连可分为无标记和有标记拈连，后者有各种标记差别，从弱标记到极强标记不等。拈连也就获得了相应的高低不等的语用标记值。并且，人们为了实现较高的语用标记值才创造和使用拈连，因此读者应该以慧眼发现和欣赏拈连，译者则应该以巧手再现拈连或创造拈连。�
　　“拈连的语用翻译观”的主旨为在尽量等效译出原文的显义和含义的前提条件下，译者要尽量“以拈译拈”且不丧失原文的其他修辞价值，在极难的情况下，宁可酌情牺牲原文的意义而以另类拈连或其他修辞手法译之，以达“近效”。有很多拈连语例是可以或难或易地“以拈译拈”的，只是难者需要些许变通手法，如“换词换意以求拈”、“增词增意以求拈”、“调整句式以求拈”。还有一些过于难译的拈连语句，我们主张“舍拈保值”即舍弃拈连，以其他近似的辞格“努力挽救原文的语用标记值”。我们无意批评众家译者之译法，只是为拈连的语用标记值而抛砖引玉，敬请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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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语出Benjamin Franklin之口，见之于S. Edwards & P. Stone所写的文章《1776》，有的论著没有“indeed”一词，有的在“assuredly”后面加了逗号。�
　　②以英译汉为例，未交代译者的都是笔者所为。也按上文例句的做法采用斜体以突显拈连，其中粗体为拈引，斜体加粗体为拈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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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11-03-27【责任编辑 孙 颖】
　　2011年第6期�
　　总第163期外语学刊�
　　FOREIGN LANGUAGE RESEARCH2011，No.6�
　　Serial No.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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