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老字号”的再私有化] 北京老字号
时间：2020-02-21 10:49:2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导读:当北京众多“老字号”企业面临国有资产减持的时候，它们面临的却是难言的尴尬。这些曾经由家族经营而闻名的企业，在经历了一场由私到公，又由公到私的产权转变后，今天究竟该“姓”什么？
冯国名想不通，就在几个月前，这位以“爆肚冯”闻名的老当家却不得不将自己饭店字号里的“冯”字遮盖上，因为另一家同样叫做“爆肚冯”的国营企业指责他侵犯了注册商标权。“我们老冯家经营了100多年，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字号我却不能使，感情上真接受不了。”冯国名这样告诉记者。
无论接不接受，“爆肚冯”这个字号在1956年公私合营后便理所当然地属于国家了，而在80年代后重新开业的金生隆爆肚冯在面对着早已注册的“国”字号企业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并不美妙的现实。尽管在这场商标之争后边有着种种历史的纠缠，冯掌柜现在却有了一个“名正言顺”收回“爆肚冯”品牌的机会:8月5日，在北京市商委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商委委员张秋白表示，按照北京市国有资本退出商业领域的计划，国有资本将全部退出单体企业和小企业。这就是说，位于北京门框胡同的那家国营“爆肚冯”将面临转让或出售，假如冯掌柜愿意，可以通过资本并购方式，收回品牌，从掌柜的升级为“爆肚冯连锁企业有限公司”总裁。
然而在另一家“老字号”稻香村食品店的一位员工看来，这种体制上的变革似乎多此一举:她觉得稻香村现在的经营状况不错，也不缺资金，“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国有资产退出”。事实上，两个月前，国家有关部门已经宣布，国有资产将从70多个一般竞争性产业逐步退出，而曾经国营的商业也被视为可以完全“放开搞活”之列。
如果说这次国有资本的退出对冯国名意味着一次机会的话，那么它对于改革的发起者来说，更像是一场不得不面对的挑战。“目前北京市整个商业结构处于一种结构性的‘滞胀’状态，”张秋白告诉记者，这种“滞胀”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现有生产力过剩；另一方面则是对新的消费需求满足力不强。在这种情形下，国有资本在商业领域内的经营效益已经微乎其微。他表示，为了重新发挥国有资本的集中优势和引导作用，让国有资本退出大部分中小企业，集中培育十来家具有行业“领头羊”地位的大型企业是惟一的可行之道。
实际上，在商业领域内的这场结构性调整早已开始，2000年在政府有关部门协调下，完成了王府井东安集团、北京新燕莎控股集团等一系列大型商业企业集团的联合重组，而2001年，则是对全市600家中小型企业进行产权制度改革的第二步。据悉在此之前，已有45%的中小企业完成了产权制度改造，而今年的目的则是将这一比例提高到70%。据张秋白透露，在北京的老字号企业中，除了全聚德、东来顺等少数几家还将维持国有资本控股外，大多被归入国有资本全部退出或部分参股之列。
尽管作为改革的设计者，政府有关部门对国有资本的退出表现出了强烈的信心与热情，但对企业的经营者而言，国有资本的退出却远非报告上的一句话那么简单。早在去年，政府推动大型商业企业联合重组时，就有专家指出，这次改制更像是一场行政革命，相当多等待改制的商业企业是大型企业集团的下属企业，在母公司的机制转换尚未完成时，这些二级、三级企业的产权制度改革将面临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新燕莎控股（集团）宣传部副部长曹忆南曾在不久前的一次研讨会上以“势在必行”来形容国有资本退出的政策。但当记者请他详细谈谈“势在必行”的原因及过程时，曹忆南却坦率地表示由于这次改制涉及到人员分流、人事安排等一系列敏感问题，因此在9月份向商委上报方案之前不能发表任何看法。“‘势在必行’四个字好说，但后边的情况就太复杂了。”
据新燕莎下属的仿膳饭庄有关人士透露，目前他们还没有任何关于改制的计划。这位人士表示，作为新燕莎集团的下属企业，他们的改革决策权在上级单位那儿，“上边叫怎么改我们就怎么改，目前来说我们只能等待”。
在拥有西城绝大多数老字号餐馆的华天集团，负责企业改制的夏经理说法大同小异，他表示，集团从今年6月份开始进行股份制改造，具体的国有资本退出情况还要根据招股情况而不断调整。夏经理强调，企业改制的“变数很多、弹性很大”，对其影响和结果目前都还“不好说”，企业所做的主要是“符合有关精神”。
所谓“不好说”，其中不仅涉及到经营机制的转换，更涉及到产权归属的纠缠。正如前边提到的“爆肚冯”，北京的许多老字号企业都经历了一个由家族型私营企业到公有制国营企业的转换，在这过程中，原有经营企业的家族成员有的退出商业领域，有的则作为国家职工招进企业，不再负责企业经营。但随着国有资本的退出，这些姓了“公”的老字号企业又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是由原来出让企业的家族接手继续经营，还是由其他投资者来收购。一位老字号企业的原家族成员坦率地告诉记者，当年他的父辈无偿将企业转让给了政府，在经营了几十年后，现在国有资产退出，如果他想继续经营自己祖传的这家老字号企业的话，等于还得花一笔钱把它“赎”回来。
除了售卖之外，另一种变动较大的国有资本退出方式是员工持股。但在采访中，被访职工普遍对持股计划态度漠然，“我不认为目前所流行的员工持股能真正调动起员工的积极性。”稻香村食品集团副总经理池向东认为，据他的经验，由于员工持股面太宽，实际上又无法真正参与具体的经营决策，因此参了股等于没参股。更好的办法还是在国有资本退出后引进外来资金，切切实实地改变企业的经营结构。
一位业内人士指出，像其他国有企业一样，这些曾经是私营企业的老字号企业在新的体制变革下，正面临着一个“再私有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重要的不是原来的国有资本如何退出，而是新的民间资本如何进入。而恰恰在这一点上，还未从计划经济体制下转换过来的国有企业遇上了严峻挑战。
依然有着像“爆肚冯”这样的老东家对自身历史悠久的品牌怀着一份眷念之情，尽管对他们来说要通过资本方式重掌过去的品牌仍然有重重难题。正如一位餐饮企业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的那样，现在的改制还是一个“从上而下”的过程，在体制之外的资本力量还没有被真正激发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政府部门应该做的不是设计更完美的方案，而是让出更大的空间，让资本去寻找属于它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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