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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闯进人间的“天堂”

    时间:2021-04-29 00:02:0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20世纪60年代,在北京市大兴县南面的天宫院村附近,有一个由北京市公安局十六处(治安处)办的“天堂河”农场。这个农场共有十个分场,其中的二分场,集中了五百多名叛逆的女性。她们的身份,属于“社会闲散人员”,同时也被认为是“不安定因素”,所以由公安局出面组织起来,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以求自食其力。
      这些“不甘寂寞”的女魔头,每天都要演出许多有声有色的精彩节目。她们是劳改释放人员搞对象的最佳“猎取”目标。因为只有“肩膀头一般高的人”,才有谈婚论嫁的基础。
      自打我从劳改警察的手中得到“解教摘帽留场就业”的通知书以后,关于劳改农场的就业职工和天堂河农场女职工搞对象的故事,就已经听得很多也很熟了。至于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能够和我相濡以沫、一起过日子的老婆,我还在犹豫,还在观望,还在权衡利弊,难下决心。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闯进了这个人间的“天堂”,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中,邂逅并观察了诸多“神女”们的风采及其内心世界。
      “天堂”里的神女,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笑声不断,妙趣横生,天真烂漫,似乎不知道人间有“苦恼”二字。但是孔雀开屏,难掩后面的那个漏洞;梨花带雨,原是斑斑血泪凝成。她们个个都有一肚子无法诉说的委屈,人人手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欢声笑语的背后,隐藏着的是无法消除的苦恼与难以抚慰的伤心。
      在这个“天堂”中,我邂逅一个外号人称“李全憎”而我却认为并不可憎的姑娘,美丽而深沉,卓尔不群。她将面临灭顶之灾,我却不自量力地以为能够拯人于水火之中,贸然向她伸出了救援的手。
      但是“流水有意而落花无情”。自作多情的结果,是我的一片好心,换来了一场难堪的嘲笑与奚落。
      一、解教摘帽,获得“自由”
      我在劳改农场经过多年的劳动,其中经过饥饿的1960年,许多难友支撑不住,纷纷倒下了。我虽然全身浮肿,却用“静卧读书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尽量减少活动,居然勉强挣扎了过来,没有死去。到了1962年10月,我从天津北面的清河农场“转场”(指劳改单位的劳改犯改变拘禁地,不能叫“调动”)到北京南郊大兴县的团河农场。
      团河农场是北京市公安局五处(劳改工作处)在1958年办的,共有三个大队:一大队是劳改队,关的是犯人;二大队是“就业队”,是劳改释放后继续改造的“就业人员”;三大队是从少年犯管教所里放出来的未满十八岁的少年,称为“少年职工”;独独没有劳动教养队。为了安置我们这些劳教右派,在农场最最北边一个叫“三余庄”的地方,新设一个劳教中队,附属于二大队,排序为“七中队”。
      这个右派教养中队,集中了北京市各劳改单位没有摘帽的各类右派分子四百多名。传说是“七千人大会”以后,中央有了新精神,要起用这些右派分子。因为团河农场的生活条件比较好,粮食定量比较高,每月能吃到四十斤上下“真正的”粮食,而不是“瓜菜代”。公安局分明是打算把这些已经消瘦得脱了人形、大多数人连路都走不动的一群骷髅们,通过休养调理,好把他们“像一个人”地送出公安局的大门。
      “起用”的迹象,似乎也有一些,例如几次填表,登记所长,还登记有没有衣服被子之类。但是传说归传说,不久之后,就烟消云散了。又一个小道儿消息传来:“起用”的建议,据说是陈毅在广州的一次会议上提出来的,但是很快就被毛泽东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所否定。我们这些被党遗弃的右派分子们,“解放”的希望从此没有了。与此相应的政策是:永远留在劳改农场,终生继续改造,政府的号召是:“以场为家,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我虽然没有脱胎换骨,身体却明显地强壮起来。到了1963年仲秋,我终于从“代表政府”的狱警手中得到了一纸“解除劳动教养通知书”,而且同时宣布摘掉了右派帽子。但是根据公安局的政策,摘了右派帽子的右派,叫作“摘帽右派”,依旧是右派的身份,接着就是“强制就业,继续改造”,只不过把铺盖卷儿从七中队搬到了二中队,也就是从教养队搬到了就业队,做一个有选举权但没有被选举权、有通信自由但是信件还要经过检查、连星期假日外出也要请假的“三等公民”(当时一般认为劳改犯的家属是“二等公民”),除了一年有一次十四天的探亲假,其余一切待遇,包括经济收入、居住条件、伙食标准、劳动强度等等,都和判刑劳改、劳动教养的人没有多少差别。从此开始那更加漫长、没有尽头的“继续改造”生活。
      这时候,我已经妻离子散,孑然一身。早先的朋友嘛,也怕沾上我这个“摘帽右派”受到牵连,大都和我划清了政治界线,不敢来往了。
      我在劳动教养期间,前几年不但一分钱收入也没有,连肚子都填不饱,后两年开始有了工资,还从每月27元涨到32元,除去伙食费,再买点儿日用品,也攒不下几个钱。解除教养的那一天,从中队统计员那里领回来的存折,居然还有86块钱的余额,简直是奇迹!
      说起领这个存折,还有一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故事。
      我的工资每月32元,到月底并不是直接发给我,而是由中队统计员做账,存进银行里,存折则由中队统计员集中保管。每月吃多少伙食费、买多少日用品,都由统计员做账,从银行里取出。解除教养的那一天,我在“解除劳动教养通知书”上签字以后,就从统计员那里领回属于我的这个存折。这个存折的封面上虽然印的是“中国人民银行”,但是到任何一个银行去取,都取不出钱来,而只能到场部的管教股去取。——这是为了避免教养分子盗取存折逃跑而专门设计的对应办法。
      我决定把这笔钱取出来。——我好几年没上街、没摸过人民币了,急于要取钱去买东西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
      我急匆匆地到管教股去领钱。都下午三点了,管钱的干事还没来上班。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才扭搭扭搭地扭了进来。我递上存折去,声明全部取出——即便我要存钱,也要找个“真正的”银行,绝不存在劳改农场的管教股!——那姑娘拿起算盘来,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然后绷着脸告诉我说:“本金86元,五分钱利息,一共是86元零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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