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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的回忆录

    时间:2021-07-12 12:01:15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第一部
      
      开 端
      
      午后的阳光射进来,把房间里照得通明。照在地板上,反射着暖烘烘的金色光泽,就像屋里着了火。铺着雪白床单的床的上方,有一些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里飞舞。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就像我母亲临走前的那样。不,我感觉我母亲好像还在,只是到厨房、卫生间,或者是临时下楼,到前面院子里的草地上了。但事实是老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存在的,只是一种气息。我熟悉这里,熟悉这个房间,就像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一样。也许,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也会选择在这里终老,我想。
      去年秋天,老母亲突然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那段时间,我不得不中断我的生意,去陪护她。虽然这里有护工、医生,还有姐姐。但是,我还是必须要来的——我相信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的。老母亲已经九十多岁了,真正的风烛残年。好些年了,她一直住在这个疗养院里。是的,她在这个疗养院已经住了七年了。送她去疗养院,是我之前和妻子多次商量的结果。这个疗养院的条件非常好,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每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套间,卧室里连着卫生间,不大的客厅里摆放着桌椅和电视。整个陈设,其实就像是宾馆。每天的饭菜,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工作人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老母亲也是愿意的。她不愿意拖累我们。许多老年人在一起,也会有交流,不那么孤独。当然,费用也很高,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起。在这方面,我倒是没有问题。
      我还记得七年前送母亲来这个西山疗养院的情形,一路上她很沉默,眼睛看着窗外。但我相信她并不是看风景。她这一辈子经历得太多了。外面的世界同她的关系并不大,至少她是这样想的。她带了她过去所有的东西。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个很小的包袱。我和妻子为她准备了另外两大皮箱衣服,从春天到冬天,一年四季的衣物,应有尽有。“您去住一段时间,要是不习惯,那我再把您接回来。”一路上,我不断地这样安慰她。但她不说话,只是当我回头看她时,她才浅浅地笑着。也许,她并没听清我说什么。她的听力下降严重,聋得厉害。她龙钟老态,满头的银发,反应迟缓。很多时候,她一个人呆呆在家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雕像。她脸上和手上的皱纹密密麻麻,大概也只有天才的雕刻家才能那样细致地做出。即使我们主动和她说话,她有时也会默不作声。我们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不管如何,我希望我的母亲能够理解我。老母亲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她一向听从我的安排。到了晚年,她几乎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就算是别人发了天大的脾气,她也不吭声。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很超然。她仿佛把世间的一切都看透了。是的,到了她这样的年龄,即使看不透,她也无动于衷了。对她而言,时光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老母亲住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她说她在这里很好。这个疗养院是真的很好,依山傍水。前面不远就是紫阳湖,背后靠着大青山。整个疗养院有一个很大的开阔的院子,三幢两层的建筑,呈“凹”字形。母亲住在左侧的这一幢,二楼,早晨可以看到太阳东升,下午可以看到太阳西落。冬季里,连空调都不用开,室里却阳光灿烂,温暖如春。
      虽然是在疗养院里,但最初的两年间,我们还是能经常见面的。只要有空,我都会去看望她。有时,我可以陪她坐一整个下午,就是在屋子里,谁也不说话。阳光把房间里照得通亮,闪着金光,她的满头白发也生动起来,像是有了新的生命。她的嘴唇不停地颤动,像是嗫嚅着什么。当然,她经常自言自语,自己说给自己听。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老母亲的生活。一方面当然是不想破坏她的宁静,另一方面我也实在是太忙了。或者说,前面的理由只是我的借口。每过一阵,我会打一个电话给她,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她的耳朵越发地背,我冲着话筒大声喊,她也听不清楚了。我能想象得到,电话铃响了,她必须是经过别人的大声提醒,才会慢慢地起身,佝偻着腰,去接。她举着话筒的手臂是僵直的,然后不停地颤抖。我在话筒里大喊大叫,她还在纳闷话筒里怎么没有声音。而除了她听不到,走廊上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到我向她的问候声。几次以后,我也就索性只询问院长或是管理员了。只要听说她身体还好,我就放心了。院长姓王,原来是市内一家街道医院的院长。他和我认识多年了,也算是老朋友。所以,我把老母亲放在这里,是放心的。从各方面情况看,他是蛮照顾的。另外,这个院里的管理员小周,和我的关系也很好。她对我母亲的照顾,真的就像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老母亲的病倒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小周在电话里告诉我,前一天晚上她还给我母亲盛了一大碗青菜粥(这是她平时最爱吃的),一只豆沙包,一碟小菜,她都吃光了。看上去,胃口和精神都不错。夜里,有值班的护士说在走廊外面听到她咳嗽了一阵子,也没当回事。到了早晨,却没见她起来。老年人早晨常常醒得特别早。很多老人四点多钟就醒了,有一些仍然躺着,有一些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东瞅西瞧的,把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摸一遍。我的母亲也经常是五点左右就醒了,然后会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嘴里念叨着什么,却不发出一点的声音。而这个早晨一直到六点半,她还没起来。管理员进了房间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病了,爬不起来了。
      我处理好公司里的一些事情,匆忙赶到疗养院,发现老母亲正在吊点滴,精神似乎还好。见到我,有些吃力地抬了抬手,示意我坐下。而我就在坐下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也许我这一坐下,暂时就离不开了。预感这东西很奇怪。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那感觉却特别强烈。最近的两年多,我一直有种隐隐的担心,怕她离我而去。
      “您哪不舒服?”我问她。
      “……没有……就是没胃口,身上没力气……”她说得很虚弱。
      “没关系的,老年人就这样,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吊瓶点滴就有精神了。”我安慰她说,“你就是平时休息不好,操心了,累着了。”说完了,我都感到不可思议。她会操什么心呢?当然,我要安慰她,给她一个听上去不那么沉重的轻松理由。人老了,就像一个孩子,需要人哄着。这个时候,也是容易哄的。他们的大脑变得固执而简单。
      就像我预感的那样,我母亲这次躺下后就没能起来,这也是出了很多人的意外的。但是,疗养院里的人也并不是感到非常地意外,毕竟这里的老人走得太多了。各种各样的走法。通常情况下,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而到达天堂。对许多老人来说,天堂就在隔壁,虽然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只要一合上眼,就可以到达了。
      就在我来的那个下午,母亲开始时有昏迷。以后的几天里,在她弥留之际,她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糊里糊涂的话。有些话我根本弄不清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许多事,听上去是那样地遥远。现在,我突然决定要把它写下来——根据对当时的叙述的回忆。我把它当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来做。作为一个儿子,我必须保留对我母亲的记忆(包括了完全属于她个人的一些记忆)。而且,她的一生,其实是可以看做是一部历史。因此,在这里我有必要加以几点说明:
      1、所有涉及我老母亲的有关回忆,都是我重新组织过的。在她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我甚至进行了大量的属于我个人的添加(完全是从主观出发的)。
      2、如果有前后冲突矛盾的地方,相信读者能理解和原谅一个在弥留之际的老妇人的陈述。我相信她的叙述基本是可信的。至少对她来说,她是深信不疑的。
      3、我不是一个作家。我在这本书里,只是一个老妇人的儿子。也正是因为是她的儿子,所以,我必须强调,这并不是一本完全的个人回忆录。
      
      淤龙口
      
      淤龙口是个地名。
      我对这个地名不感到陌生,因为我知道那是她的出生地。她在那个地方生活了17年,然后一辈子再也没回去过。后来我倒是多次动员过她回去,但她却没理我。可是,她梦里回去了,一次又一次。在病榻上,老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我回去了……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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