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牛皮”】牛皮廨治疗
时间：2019-04-24 03:24:44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近日诸多让人只能摇头叹息的新闻之一是江苏兴化获颁“小说之乡”称号。文学与文化的“牛皮”又在吹响，且震天动地。所谓“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此种现象本已跟文学没什么关系，可这“台”也搭得太脆弱了些。“有一个‘茅奖’获得者和多个‘茅奖’提名者是兴化籍人”可以作为授予“小说之乡”的理由吗？文学不是农副产品，不是特产小吃，不去凑那些俗世的“热闹”从而与世俗利益和流行风尚保持距离，本该是文学看重自己的一种方式。
汉语写作的精华在古代。直到今天，每需拿得出手、足可傲人的文化产品，我们还是得到故纸堆中去寻。可事实上，历代文人多对自己所操之“诗文末技”颇为不屑。汉赋大家扬雄说写文章是“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初唐四杰”之一杨炯说“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一为文人，便无足观”可不是别人嘲笑文人的话，说这话的顾炎武本身就是明清之际数得着的大文人；到得现代，有出息的文学大家尚能秉持古人的这份清醒与智慧，鲁迅当年就说“一首诗吓不跑孙传芳，一炮就把孙传芳轰跑了”。
一个基本的事实是，中国古代文人重事功而轻虚文。他们的从事文学艺术创作并非怀有什么文学和文化上的抱负，他们的写作多数时候只是失意人生的映照，而不是要去冲击什么“诺贝尔奖”，或为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做贡献。
如今真的不同了。文学、文化有了“独立自足”的地位；靠文学、文化不仅可以“混饭”，甚至可以“邀名”、“固宠”、“居官”、“致富”；曹丕当年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只是说说而已，不意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竟成“现实”。然而其实可怜得很，我们拿不出足可和古人抗衡的文学、文化产品。文学、文化上的“有心栽花”催生的并不是文学和文化的杰作，而只是文人的自恋和文学与文化的“牛皮”！
其实，兴化的“小说之乡”既不空前，也不会绝后。苏北阜宁这个以出产麻油大糕知名的小县不叫“麻油大糕之乡”，而是2007年由中国散文学会授予的“中国散文之乡”！查网络资料得知，早在2002年，贵州开阳便由中国散文诗学会授予“中国散文诗之乡”称号；2010年，中国散文学会再度授予安徽省肥东县“中国散文之乡”称号；同年，河北行唐又被授予“中国纪实散文之乡”称号。
此番到兴化“捧场”的自然少不了文学批评家，其中竟不乏我素所尊敬者。文学批评家的身份也可以拿来“变现”，不知是文学的“福音”，还是文学的悲哀！
原来只知道有“泡沫经济”一说，现在知道了：文学也是可以制造泡沫的。既然已经有了“散文诗之乡”、“散文之乡”、“小说之乡”，所谓“前例既开，欲罢不能”，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戏剧之乡”、“诗歌之乡”等等必会应运而生，只是当这些“之乡”还没有最后拍板“花落谁家”之前，又会有多少金钱和权力的角逐在暗中进行，又会有多少文学之外的关系在暗中运作，就只有鬼才会知道了！
鲁迅先生当年针对文学上的“牛皮”，写过《文学上的“折扣”》一文。对于“什么什么之乡”之类的文学“牛皮”，公众必须擦亮双眼，用鲁迅的话说，“恰如钱店伙计的看见钞票一般，知道什么是通行的，什么是该打折扣的，什么是废票，简直要不得”。
题图／变味儿的文学奖／沉 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