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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宝贝英文

    时间:2020-03-25 07:18:11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是晴天。阳光像一个快乐的少年,挥舞着亮白的调色棒,嬉笑着刷过所有的房屋、院子、树木、田野、小河,还有姚素云汗涔涔的脸。她正指挥着女儿把冬天的厚衣服从衣橱里、箱子里往院子搬。
       “妈!”女儿的声音很清脆,她才十九岁,眼睛和她年轻时一样闪亮,“哈哈,这不会是你的吧?”
       姚素云太胖,慢悠悠抬头,只见女儿用指尖小心地捏起一个小包。
       那是……!姚素云的心口被谁捶打到似的,疼了一下。她伸手抓来那个小包,一下子恍惚了,在衣服堆里坐下,整个人却像被甩回往昔的时光。
       现在想来,那是她人生的最好季节。十九岁的姚素云穿着白底碎花衬衫、黑色长裤,手上拎着一个亮银色的小坤包。
       李老师的手上还抱着文件袋,她明亮的眼神从细边的眼镜框下投射过来,像打量一个新来的学生一样,静静地看着姚素云。银色的小坤包刺得她眼疼,一看就是对城里穿着的拙劣模仿。十几分钟后,李老师还是点头了。她当然知道这样一个小保姆是危险品,但就是舍不得拒绝。李老师是美术系老师,眼里容不得不美的人和事,放一个粗嗓门水桶腰的阿姨在家她受不了。然后,就看见素云原本怯生生的笑漾开了,在初夏的阳光下,那笑容有一种栀子花的香味。
       姚素云就这样在城里找到了工作。李老师家很单纯,她爱人徐先生也是大学老师,女儿徐雯宣,那时刚满6岁多。姚素云每天买菜、洗衣、拖地、接送小孩,做着细细杂杂的日常琐事。李老师原来担心女孩子太年轻静不下来,却发现她把保姆这份工作做得安安心心的,人又纯纯净净,话那么少,见了谁,谁说什么,她都是淡淡的笑。李老师悄悄对徐先生说:“乡下的小姑娘不错!”徐先生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嗯!”
       这边姚素云为了适应新的生活,是在暗暗使劲的。微波炉、电饭煲、洗衣机、吸尘器、消毒柜……每样东西姚素云都对它们充满了惊喜,小心翼翼地哄着它们,熟悉它们。李老师没有注意到姚素云对电器类的艰辛尝试,她忙着学校的事,本来也不是那种婆妈的性格,现在有了小保姆,更不关心家务了。好在姚素云年轻,渐渐对一屋子的家电、摆设顺手了。她每次使用的时候,都忍不住记价格,总要计算这个大概抵得上自己几个月的工资。
       这就融入那个家庭的生活了,开始有了过日子的味道。姚素云发现,徐先生对女儿是真疼。“来,宝贝,吃一口!吃一口嘛!”徐先生左手托着小碗,右手举着汤勺,猫着腰,眼巴巴地看着女儿撅起的小嘴。倒是李老师清咳一声:“徐雯宣!”小姑娘瞥一眼她妈,果然收敛,嘴唇不敢抿得那么紧,徐教授抓住这难得的机遇,立刻把一勺饭塞进她嘴。这是晚餐时经常的情形。素云在边上默默吃着,心里却好笑,好清高一个老师,成了老仆人。他出差时,雯宣小姐会自己扒掉一整碗的米饭呢。这父女俩在一起,总是一个使劲撒娇,一个使劲折腾,素云不知怎的,记得最深的就是那一句,那是一种充满呵护与宠爱的声音:“来,宝贝,吃一口,吃一口嘛!”真好听。
       买菜和下厨也是有讲究的。李老师好在意身材的,所有煎炸、太油、重口味、高能量的食物坚决不吃。徐先生却爱辛辣,小雯宣喜欢甜味,姚素云琢磨后,尽量每顿饭配搭一些清新的菜,一些微辣的菜,一些带甜的菜,四个人吃饭,准备工作却跟开个小食堂一样。虽说累,可是也有一种成功调控局面的乐趣。她自己吃东西是不讲究的,人一开心,脸颊渐渐有了肉,不像初来时那么瘦巴巴的,居然还长高了一截。李老师把自己生小孩前的一些衣服送了她,简洁的衣裳勾勒下,素云便腰是腰、腿是腿了。以后李老师再给的衣服,都会大了一两个尺码。
       当了保姆后,姚素云才知道,原来保姆也是有保姆圈的。路上遇到周围邻居的几个保姆,打过招呼聊几句,也认识了。大家得空聚一起,总是叽叽喳喳争着说话。闲话是少不了的,老家的,雇主的,有时候也从专业角度交流经验,怎样把好吃的先吃掉又不被雇主发现,怎样用一些话把不必要的活推掉不用干,怎样互相交换各家多余的菜然后把菜钱偷偷省下。这时候素云一般不插嘴,转头看路边街景。对门的吴阿姨撇撇嘴:“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什么呀。”王大姐则盯着素云说:“别天真了,我们跟他们的家电差不多的。”素云还是不声不响,心里却在喊,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转眼两个月了。那天是星期三,李老师出差了,徐教授不在家吃午饭,素云把徐雯宣送到钢琴老师那后,难得睡了一个清闲的午觉,却做了一个和天气一样燥热的梦。她梦见无边黑夜中,她的父母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素云就喊“爹,娘”,结果他们都不理会,素云喊得紧,他们才齐刷刷回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却好恐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素云就被惊醒,发现外面天真的暗下来了。
       “你爸最近老是咳嗽,又经常发高烧,人都瘦了一圈,叫他去检查又不肯,说我咒他呢……”电话里,素云妈妈声音低低的,很温柔,怪极了,完全没有了当年追着素云打、逼得素云往树上逃的那种凶悍。
       “我寄钱回去,一定要让他去检查!”素云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打电话回家,她不觉融入城里的生活,不愿意想起乡下。但此刻,骨肉相连的感应和牵挂那么强烈,她对着电话喊:“不行我就回家带他去!”这句话听着平常,其实是句狠话。当初拼死拼活不肯相亲,跑来城里,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份还算干净、体面的工作,走开了谁晓得下次还有?而且来回路费花销、耽误的工资,叫人心疼。
       娘去叫爹来听电话,素云只听得遥远的一声粗嗓:“快挂了,长途贵!”素云猜,他在院子里干什么呢?擦自行车?侍弄花草?家里是不是也快下雨了?
       她娘又回来了:“臭脾气,每天念叨,听电话又不来……”母女俩的笑声在电话里融在了一起。
       挂完电话,天黑得更彻底了。素云跳起来,她得在下雨前把徐雯宣接回家!赶紧挂了电话,拿了伞就出门。
       雨却是不等人的。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开始下了,还夹杂着闪电。素云从小就害怕打雷,擎着伞站在屋檐下,又急又怕。世界都暗了,唯一的光亮就是穿插的闪电,天破了一样的,劈里啪啦的雨水倒下来。
       一辆车在她前面停下来,雨刷在打,喇叭在响。素云坐进后排,满脸满身的雨水,想问“徐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又憋回去了。
       “一路找过来的,”徐先生边开车边说,“车后面有纸巾。”
       姚素云笑了,后来一路也没话,只有中间一次等红灯时,徐先生从后视镜里对她一笑:“城里就是不好,堵啊!”素云正在擦脖子,没想到他会看过来,羞红了脸。
       赶到钢琴老师那把徐雯宣接回家时,素云就进了厨房。徐先生却说,别做了,叫外卖。雯宣立刻拍手:“我要大可乐!”
       晚饭只有三个人吃。李老师带学生到外地写生去了。少了李老师的管束,徐雯宣更加撒欢,绕着饭桌一圈圈跑,徐先生呢拿着碗,猫着腰一圈圈跟在后面:“来,宝贝,吃一口,你不吃肉怎么长得高呢?”一顿饭吃完,徐先生直捶腰:“真不容易啊!”
       素云觉得好笑,这样带孩子,不累才怪。她家里五个兄弟姐妹,曾经二哥多吃了她碗里的一块肉,被她大姐追出三里地。
       哄得雯宣睡着了,素云出来,发现书房的灯亮着。她鬼使神差地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素云,请你进来!”徐先生唤她。
       她就进去。徐先生坐在书桌前,眼睛并不看她:“没事的话,在我这挑几本书看吧,”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这么年轻,有机会还是要去考大学。”他的左手夹着香烟,嘴里正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素云第一次见到他抽烟。她被“考大学”的话戳得心里一痛,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在书架上浏览,踮起脚尖抽了一本《局外人》。徐教授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呵呵,你可真知道好书。”
       外面还在下雨,不像黄昏时那么狂乱,却也还是不小的雨。书房里散发着暖黄的灯光,徐先生还在看书,姚素云挺直上身,安安静静坐在沙发前面的三分之一,隔几秒钟轻轻翻页。
       她哪看得进去,耳朵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在不断叹息,自己从小读书不好,去年高考只考了一个民办的差校,一年光学费就要一万五,她们全家一年收入也就两万,听说现在大学生毕业也有去做保姆的,还不如趁年轻早点出来,狠狠心就不念。不念就不念,十九岁相亲嫁人正是好年纪,乡下的孩子都这样,如果没有读书跳出去,人生基本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了。但姚素云总不甘心,赶走了一个个媒婆,央人家介绍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她告诉自己,只要进城,就总有机会。
       过了半个多小时,徐先生从书里抬起头,说道:“累了就去休息吧。”并没有叫她再靠近。
       素云出了书房,一半庆幸,一半则是失望,但过了一会就全都是羞耻,她为自己的杂念而羞耻。他们都是高贵的人,而自己算什么呀,说到底,不过是乡下来的一块贱骨头。
       她还不累,也睡不着,走回客厅看起电视。平常李老师在家的时候,姚素云是放不开手脚,不自觉地会把姿态放得很低。其实李老师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过,平常讲话声音还特别温柔好听,但姚素云对她是敬畏的,李老师只消撇撇嘴,那种感觉比数落你还让人难受,这点连小雯宣都知道。徐先生就不一样,乐呵呵的,总让人不需要顾忌和防备。所以,姚素云很自在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慢慢竟睡着。
       第二天,姚素云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想尖叫,因为她发现自己躺到了床上。立刻掀开被子一看,还好,衣服是穿着的,也还是昨天出门的那一套。问题是,她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自己迷糊中走回来的?又或者是,徐,先,生,抱,进,来,的?
       没有任何确切的答案,姚素云迷惑极了,又不能开口问,越想头越疼。看看表,居然九点多了。快步从房间出来,家里却静悄悄的,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投射进桌上,桌上放着一盆栀子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滚着几点水珠。
       素云的眼睛被吸住了。小时候,邻居家有一大片的栀子花,又白又香,馋得她没法上课了。可是他们一大家子每夜都在树下纳凉,她苦于没有动手的机会。有次狂风暴雨的夜晚,她就抓了塑料袋,回来时端出一个白瓷碗,盛了水,从塑料袋中一朵一朵地捧出那洁白的花,轻轻地插在碗里。第二天,素云第一次在挨揍时顶嘴“偷花不算偷!”,娘却打得更狠,那是要打给邻居听的。爹回来了,左手把她搂住,右手晃了晃一枝栀子苗,“不哭了,咱自己种,啊!” 爹长满老茧的手好温暖。
       “喜欢吗?”徐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姚素云却没有被吓到,她把脸埋进花中,深呼了一口气,待抬头时,脸上是晶莹的快乐:“嗯,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徐先生呆了几秒,又轻咳了一声,才说道:“送雯宣上书法课的路上顺便买的。我童年也是在乡下度过的,对栀子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啊!”素云惊讶,她从来没和徐先生聊这么多,更没想到徐先生也会和乡下有关系,想接下去说点什么,却琢磨不出适当的话。想到昨晚的那个谜,她就低下了头。
       “这栀子花纯洁朴素,就跟素云你一样。”徐先生说完,自己先笑了。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模糊的影子,年少时爱上的那个女孩,也和眼前的女孩一样,素美安静,犹如清晨的第一道阳光。
       看着尊敬的徐先生如此亲切的样子,素云差点问出那句“昨晚是不是你抱我回卧室的?”脸涨得通红,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觉得头越来越重,有一种晕眩感。
       “素云,你不舒服吗?”徐先生的手碰到她的额头,“天哪,你发烧啦!一定是昨天淋了雨!”他的手指是精致修长的,但和父亲的一样温暖。姚素云觉得自己被一团火包围了,整个人重重地掉进了梦境幻城里。
       后来,李老师写生活动结束就回来了,素云的病也好了。日子又跟原来一样了,该买菜买菜,该接送孩子就去接送孩子。晚餐的时候,照例会听到徐先生的那一句“来,宝贝,吃一口,吃一口嘛!”
       但是,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这是姚素云的一种女性的直觉。她想找寻徐先生的眼神是找不到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那个细心体贴、和蔼可亲的徐先生不见了,他甚至都不和她对视,再没有单独说过话。李老师呢,什么都没说,连看素云的眼神都没变。素云却开始莫名心虚。在这样的一个安静的迷阵里,她感受到了沉默的压抑,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但和谁说呢?邻居的保姆大姐阿姨吗?还是李老师?还是乡下的爹妈?谁都不能说,只能放在内心里,成了一种绵长折磨,一团拨不开的沉重暗影。她被困守住了,想挣脱,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挣脱的法子,也不能追着那个人要办法,只得继续沉默,每个深夜,这轻盈的躯体,沉默地卧在黑夜中,似乎一用力,就会在晨曦中,迎着光化为尘埃。
       其实,李老师和徐先生并不沉默,只是素云听不到罢了。
       “老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喝的汤没味道吗?今天我回来早,看见她往锅里兑水,自己正端着那一碗汤喝。”
       徐先生在看书,抬起了头,但没说什么。
       又过两天。
       “老徐,她房间抽屉里藏了这么多零钱,一定是买菜时扣下的。”
       “算了,别动她。乡下人最要面子。”
       徐先生和李老师的担心是多余的。过两天,素云就辞职回老家去了。她爸爸终于去检查了,肺癌,晚期。
       素云离开的时候,刚好一年,还是穿着刚来时的那套衣裳,手上拎的小坤包,亮银色一点都没褪。那是她进城后买给自己的一份礼物。女人嘛,在街上走,有个包就会有点安全感。她在城里买的第二个礼物是手表,给她爸爸的,牢牢地戴在他手上。爸爸一直都想要一块手表,他真的很喜欢,每过一会儿,就会看看表。素云心里知道,他可能是怕手表一停,戴表人的生命就会到尽头。后来,手表还走得好好的,素云爸爸却没再睁开眼。
       起棺的时候,素云跪坐在棺前,口齿清晰地说:“爸,你能不能也叫我一声宝贝呢?他们城里人,都是这么叫闺女的。”
       她居然说这个!素云妈妈赶紧让人拉起她。
       过了一年,姚素云嫁人了。嫁给那个拉她起来的同村的木工小王。多年后的今天,村里人习惯喊姚素云“姚三碗”,她一顿饭能吃三碗饭;她发火时一双粗手叉在壮实腰肢上,能骂一个多小时的脏话;她喜欢坐在胡同口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讲各种八卦,当然,除了不说小王每次喝完酒就打她。大家也都习惯,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农村妇人不都这样嘛。
       就像现在,姚素云坐在一堆的衣服前出神,女儿叨咕了一句“热死了,我要进屋了”就走开了,她甚至都不追问那个包包的来历。姚素云坐在衣服堆里,忽然觉得自己乏善可陈的人生就像这一堆陈年旧衣,大家都懒得来翻看。若是有个人,可以慢慢听她讲而不发笑,姚素云会娇羞地告诉他,自己年轻时也做过被疼惜被珍爱的公主梦,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被人叫一声宝贝。
       院子里没有人,天上也只有大把大把的阳光和云朵。姚素云抬头看着这白晃晃的世界,胖胖的脸庞上流下一滴清瘦的泪,混进汗水里,不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
      
      责任编辑 林东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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