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前教育
  • 小学学习
  • 初中学习
  • 高中学习
  • 语文学习
  • 数学学习
  • 英语学习
  • 作文范文
  • 文科资料
  • 理科资料
  • 文档大全
  • 当前位置: 雅意学习网 > 小学学习 > 正文

    关于回家种田的说说 回家种田

    时间:2019-04-26 03:23:05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说来可笑又可疑,我每晚的梦里都装满了大片大片的稻田。这个时候,稻田已经落败,未割尽的禾根,在雨水和冷风的侵蚀下,近乎朽掉,人一脚踩上去,它们化成泥水,摆出一副生死绝唱、完成使命的样子。
      偶尔,偶尔有一个老人会出现在田野上。我们在田野里机械地问候着辈分,伯,爷,太。老人问我,你一个人跑到田埂上来吹北风,搞什么卵子哦?我说,没搞什么,没事出来看看。老人又说,看条卵,你应该到广东去看高楼大厦。
      老人围着我兜了一圈,走开了。他从家里走到田野里来,似乎就是为了和我说一句话。
      正月初四一过,就有人搭车走了,说是再不走,车子就难搭喽,车费就翻倍喽。去早了,还可以拿到老板的大红包。他们走的时候,义无反顾,一大清早天蒙蒙亮背起行李就走,哈着白汽离开,走起路来十分有劲。好像这个家,这个他们一砖一瓦一肩一膊垒起来的家,是一个旅店,住一晚就走,包都不用打开。这个时候,我好想冲出去,拦在他们的面前,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哭是笑,是冰冷是热乎,还是别的什么。
      我尤其是想看看我的父母,他们就是初四一早走的。大年二十九才回来。他们回来,没有给家里带来任何温暖。他们像是来开一个紧急会议,脚一进屋,就翻出各种东西,安排这样安排那样。父亲还向我要来本子和笔,把每天要干的事、见的人、还的账、交的钱一一列好,然后清早出门,晚上回来。大年三十晚上,他破天荒地打电话回来,说他在镇上,懒得回去了,今晚一家人到镇里的大酒店吃年夜饭,杀什么鸡宰什么鸭,今年搞点新鲜的。电话里,他十分兴奋,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他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极不情愿又充满好奇,一家人在冷风中走了五里地。一路上,炮仗声声,一刻也未断过,人像踩着嘣嘣声在走路。中间路过一片别村的田野。我绕进田埂上,独自走一条路。这片田野和我们月拢沙一样,死了。想找个禾根踩,都没有。
      这么大片田野,没有一块种过东西,荒起。
      整个田野,像一块陈旧的塑料薄膜,灰灰的,死了一般。
      不是死了是什么?
      母亲在喊我,快点走,要不你老子又要骂人喧天了。
      我赌气似的,隔着田野说,你们去,我不去了。
      爷爷烟嗓子在嘶哑,你这个卵崽!
      父亲看到我们来到,十分高兴。还是鸡鸭鱼,只不过酒店里是用盘子装的,家里用的是大海碗。服务员只有一个,也就是老板娘。老板娘还是个病人,看她右手扶着一个铁叉子,叉子上吊着一瓶药水,药水正一滴一滴地钻进她的左手。我怀疑一桌菜都是父亲自己端上来的,老板娘只负责喊一声“菜好了”。
      在别人家里吃年夜饭,一切变得规规矩矩。父亲更像一个远道而来主持会议的人,大家都左右围着他坐开,母亲,我,爷爷,弟弟。
      父亲说,大崽,过了年,你还不打算去广东打工?
      我懒得回答。
      父亲又说,哪个高中毕了业不都是去打工的?
      母亲帮了一句,年轻人个个都在外面,你一个人在月拢沙干什么?那两块石板还没踩够?
      那两块田有什么好种的?要田好种,大家早在家里种了。父亲接着说。
      年轻人要出去见见世面。母亲跟着又接了一句。
      我就是想种田。我说。
      请你别笑我。我真的是想留在月拢沙,种田,种稻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象一片田野蔓延着水稻的图景。夏天,禾苗出穗,风过处,青叶点头,还是瘪着的谷粒逐渐有了重量,禾秆由嫩黄变成淡黄。稻穗的味,清香。认真闻,没有,不经意鼻子一扫,又有了。
      这个时候,一只绿背脊、白肚子的青蛙,在水田里跳跃,伸直的后腿,宣告它又消灭了一只害虫。
      八月十五过后的二季稻秋收,惬意悠长。一年里的最后一季,不用像一季稻那样,被鬼赶似的,担心秧苗是否过老,担心旱情是否来到。早点去晚点去都没关系,一把细锯齿镰刀扫过去,五六坡禾苗倒下,握成一手,放在脚边,一起身,一块田被剃成了瘌痢头。喝口水,再蹲下去,再起身,身后的禾堆,纵横有序,像正饶有耐心地下一盘陆战棋。
      脱粒后,谷子运回家,搬上楼顶。秋阳下,谷子翻身,晒干。晒干的谷子,味道不再是稻穗那种隐隐约约的清香,而是一股沉甸甸的香,刚脆的香,太阳底下的香。
      再回到田野,禾苗变成了禾草。禾草也干了,把它锁起来!扯四五根禾草,做绳子,一掐,一绕,一紧,一顿,好了。一个小圆锥就站在田野上了。半天工夫,一块田站满了禾草小垛子。它们这回下的不再是陆战棋,而是活生生的国际象棋。
      我种过水稻。高中毕业后的夏天,我在爷爷的帮助下,跳过一季稻,插上二季稻。
      是的,只有年过七十的爷爷帮助我。
      整个村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小孩。
      我是唯一一个年轻人,十八岁。
      我们是农民,为什么让田野荒废?
      我问爷爷。
      爷爷半天才回了我一句:你书读多了,读蠢了。
      爷爷借来牛、犁。我们把田翻了起来。然后买谷种、肥料、农药。一村人跑到田埂上看热闹,说闲话。他们不是说我们的闲话,是说真正的乡间闲话,关于嫁娶,关于节气,关于巫术,关于鬼魂。
      浸种子。
      种子饱涨,坠入秧田。
      秧田冒出秧苗。
      秧苗成熟,插进另外一块田里变禾苗。
      禾苗出穗。
      穗成谷粒。
      谷粒落下。
      落下即一日三餐。
      大年初七,我在爷爷的目送下,坐上大巴,去了广东,深圳。
      十八岁,出门。不是远行,是打工。
      我进了一个名叫鹏程的电子厂,在宝安。这个电子厂做的产品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晓得,大家下班了也不说这个。我每天的工作是把一个个小彩灯按进一个巴掌大的塑料盒子里。塑料盒子里有无数个小窟窿,花生米大小。我安插小彩灯的时候,想起了拱起屁股插秧的时候,于是动作麻利而准确。怀着这种美好心情,在密密麻麻的新手中,我成了老手,每天算下来就我工资最高。
      主管有天站在我身后,按着我的肩膀说,不愧是正宗的高中毕业生,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可这种美好心情,只延续了三个月。
      那些窟窿怎么也插不完。连睡觉的时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都是捏在一起的。
      我担心两个手指永远这样,那以后怎么掌犁、割禾、锁草垛?
      装病一个礼拜后,我结清工资,辞工了。
      拿着三个月的工资,我住进鹏程厂附近的一家小宾馆里,打算另外找一个厂。
      宾馆楼下每天张贴着很多招工启事,巴掌大的纸片一层一层地覆盖着,风一吹,呼啦啦地响。这些招工启事,全是各种电子厂。想起那一个个窟窿,我心里一阵阵发麻。
      我决定再也不进电子厂。
      可这片全都是电子厂。
      田野是一片一片的。想不到厂子也是一片一片的。
      我当即离开了宾馆。我再也不想进工厂。不想坐下去看到密密麻麻的窟窿,站起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一家公司。在市中心,四十八层,光坐电梯就要坐一分多钟,豪华,真正的高楼大厦。空调像不要钱似的,冷得人起鸡皮疙瘩。大热天,每个人都穿着西装,一个个像病了的黑熊,说话走路,张口抬眉,彬彬有礼,一个模子。
      这回,我知道了公司的产品是什么,他娘的,还是电子产品。
      只不过,这个电子产品已经成型,有着精美的包装,还有大部分不认识的英文单词。因为看不到窟窿,同事加起老板也就不到二十个,所以我留在了这家电子元件贸易公司。
      我的职位是跟单员。考核制度规定我,每天电话回访六十个客户。
      所以,我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是打电话,最后一件事还是打电话,“喂”字轻轻的,拖着音,然后“嗯”升高音量,最后“您好”。
      那些被称为客户的人,永远没有好脾气,不是说你发货慢了,就是说款子到慢了。他们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骂人,我要不停地说,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谢谢。
      一开始,我很不习惯。一说到好、对不起、谢谢时,我的脚就不由自主地点地,然后抬屁股。我是想站起来,当着对方的声音,点头,变化着表情,说好、对不起、谢谢。
      两个月后,我就受不了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过早炎热的缘故,从来没见过面的客户,几乎没有哪一个不是吃了炸药似的,一开口只有两种语气,一种是命令语气,一种是反问语气。
      那天下午,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对方是个女的,在我没有报出我的身份前,声音很好听,说出的话,像是嘴里含着一块花生软糖。我甚至感觉她是在发烧中接的电话。
      我说,喂,嗯,您好。
      她打断说,您好哦,帅哥,您是哪位?
      我报了公司的名字。
      她说,货物现在都没收到,你们这哪是深圳速度,比老牛犁田还慢,你们不如回家种田吧。滚蛋!农民!
      大城市里,居然有人和我提到犁田、种田,好不稀奇!
      我再次拨通了这个女人的电话。
      我说,喂,您好,再见。
      这一个您好再见的结果是,我被炒了鱿鱼。
      老板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板。他说话轻得你以为他在和蚊子说话,必须竖起耳朵听。
      你一个“再见”,把公司几百万的单搞再见了,这个客户真的和我们再见了,根据规定,你当月工资也要和你再见了。
      我说,你应该查查公司的办事效率,客户对公司有意见,不是对我有意见。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单飞掉。
      老板愣了一下,挥手让我出去。
      我再要进去理论时,他的助手告诉我,老板答应不扣我工资,但用产品抵。
      我被保安强行塞给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二十四套迷你小音箱。
      我又回到宝安鹏程厂附近的那家宾馆。原因是价格便宜,楼下卖的快餐也便宜。
      五个月的工资足够可以让我歇口气。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月拢沙那些大片大片的田野。想起去年夏天,我和爷爷在一村老人、孩子的包围下,在泥土上留下脚印、对话和汗水。那些谷物被丢进机器里,瞬间出来白花花的大米。在昏暗的打米厂里,大米,是唯一发光的东西。
      我想念去年的夏天,七月、八月。
      但我又感觉自己似乎再也回不去月拢沙了。
      我有什么理由回去呢?村庄里只容纳两个人:老人,孩子。
      年轻人都被钉死在城市里面了。
      百无聊赖中,我想去香港。
      去香港,就是给我找一个理由,回去月拢沙的理由。
      父母不是说,年轻人要出去见世面吗?我年纪轻轻,十八岁,在四十八层的高楼大厦上过班,红火白汗天,穿过西装,再加上去过香港,这还不算见过世面吗?
      我飞快向宾馆老板打听了情况。老板也是湖南人,他晓得怎么办理去香港的手续。令人遗憾,令我得意的是,他也没去过香港。
      按照外地户口办理香港通行证的方法,我联系上了高中同桌。他家就是县公安局的,而且去过我家玩。同学去我家拿了户口本,我把身份证寄给了他。他找关系,很快就把通行证办下来了。
      一本蓝皮的小本子从县城快递过来,带着我这位同学的艳羡。他在本子里夹了一句话:
      看到谢霆锋,帮我签个名。
      起了个大早,向香港出发,向花花世界出发。
      坐车到了罗湖口岸,排队,过关,很快就看到香港的警察。香港的警察一点也不凶,和气一团。他们的脸很白净,让我想起外贸公司那栋楼里进出的人们,彬彬有礼,一个模子。
      换了五百港币,花花绿绿的,蛮好看。
      我买了到终点站红磡的火车票,因为所有明星搞演唱会都是在红磡体育馆。要看谢霆锋,没准在红磡可以碰碰运气。
      火车永远是火车。去香港的火车,没什么不一样,看起来一节一节的,听起来轰隆轰隆的。我下了电梯看到火车门刚打开,丁零零的声音一阵急响。很多人在排队,我就就近跟着一个队伍进去了。座位居然是沙发,很舒服。
      火车往前开,两边是矮矮的树林子,看不出香港花花世界花在哪里。接着看到建在山上的房子,很高很瘦,我都担心它们被风一吹倒下来。
      人越来越多,除了欧美人、黑人一眼分得清,其他人都分不清谁是内地人,谁是香港人,谁是中国人,谁不是中国人。有一男一女看上去很像中国人,可听他们一说话才知道是日本人,那个男的说了一句:“哟西。”另外一个女的不知为何回答的却是英语:“三克油。”   这让我觉得真是开了眼界。
      还有一站就到红磡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进入车厢。很多人都出示磁卡一样的车票,给这一胖一瘦两个女人看。原来是检票的。
      瘦瘦的女人,接过我的车票。
      女人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先生,这是头等车厢,你买的是普通票,按规定罚款港币五百元。
      女人说的普通话很标准,说得也和和气气的。这和气跟过关时看到的香港警察一个印象。
      可我被搞蒙了。我拿出我的通行证给女人看。女人看了,还是说,罚款五百元。
      我兜里只有四百多港币。
      我不知道这是头等车厢。我没有钱。我有点急。
      这时候,我看到我的通行证已经传到胖女人手上。她把我的通行证卷在手心里。她盯着我。
      拿来!给我!
      我一脚跨出去,我的脚踩到了这个胖女人的脚。她发出长长的尖叫,我听到身后也有惊叫,应该是瘦女人的声音。
      我抢回我的证件。左右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胖女人已经蹲在地上哭泣。
      我不知道她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这时候,两个警察过来了。车也到站了。警察让我跟他出站,到了一个叫某某警署的地方。警署前面的字,用的是繁体,一下子没看仔细。
      警察说,我犯了普通袭击和没有缴付车资两项罪名,当场拘留。
      我就这样成了罪犯!
      何止胆战心惊!警署里,睡在一张水泥床上,冰冷穿过背脊,像一把从地上射出的箭。
      第二天一早,警察告诉我,你被起诉了。
      警车,法庭。像做梦一样,我是怎么上的警车,怎么进的法庭,怎么坐下来,怎么站起来,法院里面有什么人,全部灰蒙蒙的,就像无人耕种的田野。
      记忆全无。
      很快,我又被送回警署。一个戴眼镜的警察,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香港法例第212章《侵害人身罪条例》第40条:任何人因普通袭击而被定罪,即属犯可循简易或公诉程序审讯的罪行,可处监禁1年。
      警察说,你是第一次来香港,第一次坐车,年纪小,法律原谅你了。
      警察很热情,交代另外一个正好出车的警察,把我送到红磡火车站。
      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入口,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一点一点把我身上的皮肤、血液烤热了。
      我抹了下额头,是汗。
      我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又回到宝安鹏程厂那个宾馆。
      我想住过一晚就买票回家。离开密密麻麻的窟窿,离开密密麻麻的人头,离开高楼大厦,离开您好对不起谢谢,离开莫名其妙的哭泣。永远离开,不再回来。
      回到大瑶山,我的月拢沙。
      跟禾苗作伴,与稻田为伍。
      票一早买定,下午六点。
      回家之前,我想顺带把床底下的一箱迷你小音箱卖了。
      我选择在中午时分当一次小贩,做一次老板。
      地点选择在鹏程厂门口的小市场上。很多人中午不爱吃那千篇一律的食堂,小市场一到下班时间就异常热闹,卖麻辣烫的、卖煎饼的、卖快餐盒饭的、卖水果饮料的、卖盗版书盗版光盘的。
      一个纸箱子当作货架,几个样品摆起。这个小音箱,可以连接手机,直接播放,三下两下,音乐响起,很多人被吸引过来。有人看,就有人买,交易就出去了。
      旁边卖盗版光盘的,看见我,眼红了,也把马力十足的扩音器插起,放出歌来。
      嘿,居然是民歌:《在希望的田野上》。
      在希望的田野上。老子卖完小音箱,明天就真正在希望的田野上了。
      就在我卖第三台小音箱的时候,城管来了。
      顿时,铁锅落地声、呼呼奔跑声、妇女哭骂声交汇一起。
      《在希望的田野上》,唱了一半,哑了。
      二十几个小音箱,被一只大脚踢得四处逃窜。
      我跑过去捡起两个。我想作为礼物,送给正在读初中的弟弟。
      可他们不许。两个迷彩服按着我,大声吆喝,放下,不处置你们就算了,还想要东西,一帮农民。
      我一直不知道,这些城里人,为什么总喜欢骂人“农民”。
      农民不种谷子,你吃条卵!
      农民是你娘啊!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抓起地上一个装麻辣烫的铁盆,一个反身,铁盆依次划过两个壮汉的脸庞。我来不及看清这两个人的脸,是清秀,还是粗横。
      我拔腿跑了。
      我听到有人大喊,暴力抗法!
      管你条卵!
      我步伐矫健,早已跑出很远。
      一点也不觉得累,我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跑回大瑶山,跑回月拢沙。
      我想告诉爷爷,告诉田野:我回来啦。
      补记:回到月拢沙,爷爷的第一句话是,田包给外地老板搞养猪场了,你这么早回来,搞什么卵子?
      责任编辑 安殿荣

    推荐访问:种田 回家

    • 文档大全
    • 故事大全
    • 优美句子
    • 范文
    • 美文
    • 散文
    • 小说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