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 [鄱阳湖畔鲤鱼洲]
时间：2019-04-24 03:22:15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飞来飞去快飞到“金卡”了，别忘了等等我们的灵魂，等等我们的情怀，甚至，等等我们的怪癖。 我喜欢去一些非旅游景点，甚至当地人都不大清楚的地方，比如江西南昌东郊的鲤鱼洲。
鲤鱼洲，地处鄱阳湖畔，距南昌市区43公里，1969年至1971年，这里是北大清华五七干校所在地。当年，鲤鱼洲是鄱阳湖的一个围堰，是血吸虫病高发区，方圆七十里没有村子。季羡林《牛棚杂忆》曾谈及此事：“北大绝大多数的教职员工，在‘支左’部队的率领下，到远离北京的江西鲤鱼洲去接受改造。此地天气炎热，血吸虫遍地皆是。这个部队的一个头子说，这叫做‘热处理’，是对知识分子的又一次迫害。”1969年10月，军委“一号通令”下，北大部分教职工前往鲤鱼洲劳动锻炼。而此前的5月，清华2000多教职工已经分批到此创办了“清华大学试验农场”。在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清华人据北，北大人处南，共计六千余人在鲤鱼洲经历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劳动锻炼生活。今年，北大教授陈平原主编了《鲤鱼洲记事》，这种“打捞濒临沉入湖底的记忆”之举究竟有多少人关注我不知道，但我很关注，从不敢说这是文人情怀，常常自嘲为文人怪癖。
还好，这种怪癖并没有受到冷落。5月中旬这个江西最好的季节里，昏天黑地地录完几期《深度观察》后，美女制片人贾珍珍说：“咱们去鲤鱼洲吧”。我们的美女主任徐一雳也发来短信：“周一有会，实在不能陪时老师了，部里就剩桑塔纳了，我也真的想去。”
记忆真的需要打捞了，一路上知道“北大清华五七干校”的人不多。我们迷路了。当鄱阳湖的烟波浩淼展现在我们眼前时，没路了。那就先跟鄱阳湖亲近一下吧，我喝了两口湖水。原路返回没有扫去我们的兴致，“五星垦殖场”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门口一条“欢迎上海、南昌知青”的横幅让我心头一热。“在南昌东郊鲤鱼洲上，昔日的荒凉情景已成历史。如今，街宽林茂，鱼肥果香……漫步场内，只见经过几代农垦人的艰苦创业，原先鄱阳湖畔这片荒凉地上，绿树成阴，稻浪千重，瓜果飘香。据了解，他们依托丰富的土地资源，大力发展水稻、油菜、瓜果等经济作物，年产粮食2500万公斤，商品率高达90％，被列为江西省利用外资发展农业吉湖项目和赣中、赣南商品粮基地重点开发区。年产大宗蔬菜230多万公斤，是南昌市‘菜篮子’二线基地。年产水产品100多万公斤，系联合国水产开发淡水养鱼项目区之一。”这段文字是十年前的，现在肯定有了更大的发展，我们倒是体会了一把“舌尖上的鲤鱼洲”——三人花了80元吃了顿午饭，香！
让我们避开当年“两校”人的悲惨命运，看看他们的心路历程：
厉以宁在回答“您的学术思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时说：是从下放江西回来以后。江西鄱阳湖畔的鲤鱼洲是个非常穷的地方，连劳改犯都不愿意呆。我在那里亲眼目睹了当地农民的穷苦，感到非常震撼：没有想到经济会搞得这么糟。就是在这个时期，我的经济学观点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彻底摒弃了大学时代接受的传统社会主义经济学说，决心探索一条研究社会主义经济的新路。
张岱年《思忆文丛·六月雪》谈到当时的心境：“八连常让老年人值夜班，夜间坐在草棚外守望。我经常值夜班，夜阑人静，万籁俱寂，一片宁静，颇饶静观之趣。仰望天空，星云皎然。多年以来住在城内或近郊，房屋比栉，很难观到星斗，今一片空阔，仰望天空，北斗在目，另有一番情趣。”被时代抛弃的知识分子选择在对宇宙的哲思化的想象中抚慰灵魂，让人一唱三叹。
从鲤鱼洲直奔南昌昌北机场，情绪一直没缓过来。我在告诫自己：飞来飞去快飞到“金卡”了，别忘了等等我们的灵魂，等等我们的情怀，甚至，等等我们的怪癖。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