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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索思的呼唤:文学人类学样本《格萨尔王》] 人类学都能找什么工作

    时间:2019-04-03 03:18:42 来源:雅意学习网 本文已影响 雅意学习网手机站

      摘要:本文对小说《格萨尔王》史诗活形态的呈现及一些特异文本的意义进行了分析,认为《格萨尔王》是一个富有价值的动态文学人类学文本,展现了英雄史诗吟唱者漂泊在神性的古老王国空间与当今世俗空间交混的时空里,其生命存在形态的困顿尴尬孑孓;探讨了作家阿来的神圣文本建构企图,及其中潜藏的与盖雅理论和第四世界理论暗合的、从荷马史诗留下的最伟大的希腊遗产:密索思的呼唤。
      关键词:荷马史诗;格萨尔史诗;演述创编模式;史诗活形态;密索思
      今天我们已历经了神话的“神祉时期”,史诗的“英雄时期”,和现实主义的“人的时期”,进入颓废和反讽的文化环境之中①。这种文化语境下的史诗流布,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形和改变?在西方,学者对荷马史诗的研究,始终贯穿了整个西方的学术批评史,对荷马史诗的追根溯源,是一个从未断裂的持续演绎的过程。在中国,藏民族的《格萨尔》已在民间仲肯的演述创编中,成为世界上最长的史诗,在全球化的今天,其目前处于何种状况?
      在今天的中国文学中,阿来的《格萨尔王》提供了一个与众多描写相当有区别的史诗活形态文学文本。和范稳《悲悯大地》等所书写的藏地不同,阿来的藏地不是深处封闭和纯粹的异质世界,它的神性状态,它的生与死,都与我们所在的全球化环境呼吸与共,其书写为日常所见并与已被切割的世界相通。我们从这些书写中,可以看到一些交混着喧嚣与顽固、寂寞与平凡、愚执与超逸的神灵附体的呼唤。这个动态过程,已超越人类学家对单一文化区域的标本式展示,而显示出阿来《在中意文学论坛上的讲演》上所展示的社会发展和文化对话之间的复杂关系,在这种神圣与世俗双重空间的挣扎中,密索思在尖叫。《格萨尔王》对这种动态过程的展示形成了一份有独立价值的新的文学人类学样本。
      一活态史诗:演述创编流布与神授的史诗唱颂者
      小说《格萨尔王》中,史诗唱诵者“仲肯”晋美及其他仲肯所演唱的格萨尔史诗,是口头程式的表演性故事述说,每一个仲肯的演唱,每一次演唱,都是不完全相同的。晋美则是在梦中,创编出格萨尔经历中的所有细节和感受,然后唱诵给他的听众,这正是哈佛学派学者、希腊研究中心主任格雷戈里·纳吉教授《荷马诸问题》②和帕里-洛德《故事的歌手》③以及众多的人类学家田野考察史诗的活形态而得到的研究成果所描述的情况。演述中的创编,是帕里-洛德学说的基本命题。他们认为真正的口头诗歌文本是“演述中的创编”,“每一次演述都是一次创编”。演述者和听众二者的互动才产生了“文本”;因而文本的概念来自于“演述中的创编”。纳吉教授提出“创编、演述和流布“三维度及其间的互动,强调从共时性与历时性的双重视野来高度关注“演述中的流布”,进一步发展并完善了帕里-洛德创立的口头诗学思想,为重构荷马史诗传统奠定了理论基石。每一个演唱者所唱的《格萨尔王》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云游四方,唱着每个不同的人从神那里得到的启示和灵感。但是,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的套语与程式、固定的结构和框架以填装他们所自我发挥的那些内容。所以,流传在不同地区、不同歌手中的史诗,情节大致相同,但细节描绘以及场景,却各有形态。
      那是一个仍然会被神突然附体的地方。《格萨尔王》中的史诗吟诵者晋美,是突然有一天,从正常的普通生活中发起高烧,之后神志不清,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突然神灵附体,从此成为了一个史诗吟诵者。
      中亚史诗歌手玛纳斯奇声称自己的歌是神授的。歌手常说,玛纳斯和他的四十位战将托梦给自己,让他演唱英雄们的故事,否则,歌手将遭到厄运。吉尔吉斯的歌手也说,他可以随时吟诵史诗。拉德洛夫笔下的歌手们同样认为自己的歌是神圣的:“我什么歌都会唱,因为神明已经把歌作为礼物植入我的心田。神赐予我辞藻,省去了搜求的烦恼。我的那些歌都不是学来的,一切都由我的内心里不知不觉地流出。”在北亚和爱斯基摩人这些较为原始的部落里,诗人是通神的萨满,为神代言,有预言的能力。在北亚史诗中,萨满歌者可以进入迷狂的即兴创作,表现出如梦般的失神状态下的第一人称的叙述,内容多为初始考验的主题,记述英雄前往冥界的长旅,讲述他们与魔鬼的搏斗,那搏斗场所是大地、水上和天空。④
      在《格萨尔》史诗的吟诵者中,人们同时发现由一种特殊装束区分的职业巡行吟诵者和普通俗人吟诵者。混沌的神性伸展在人们懵懂的内心空间中,圆融而接近天启。因为这种神性,史诗吟诵者因而特异、高贵。在《格萨尔王》中,尽管晋美是个普通的牧羊人,因被神选中而附体吟唱史诗,他因此而非凡,卑微而高贵。
      二“放逐—漫游者”母题及漂泊的变化
      从1960年代开始,帕里-洛德的程式和主题概念被古英语学界所借用,如“放逐—漫游者”主题(The Exile-Wanderer),“困境中的英雄”主题(The Hero on the Beach),“兽战”主题(The Beasts of Battle)等,被认为是古英语诗歌的典型主题。⑤《奥德赛》中的形象,就是西方冒险主题的母题。阿来本人和其作品《格萨尔王》中,均有着明显的“冒险—流浪”母题。晋美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牧羊人,自从神秘事件降临,使他成为一个格萨尔演唱者,他从此成为一个被世俗生活放逐的古老王国的漫游者,流浪在一个现实空间和古老空间交汇的大地上。阿来本人,虽然游刃有余地生活在世俗的日常中,但每当其重要作品的写作阶段,他都会重新进入“放逐—漫游者”的状态,逡巡在他故土的群山当中。阿来和其小说中的晋美都是自由而悲伤的浪漫歌者,是在神谕中讲述英雄、民族迁徙历史的说书人;他们是荒漠中孑孓的孤独行者,精神生存夹缝中的流浪汉。
      在藏区的很多地方,全球化使这块特异大地的神圣空间正在经历被掏空的过程,观者成为自由的漫游者,而那些古老的漫游者和行吟诗人,从讲述者变成被观看者,从朝圣者变成异族风情的表演者,他们正在成为“失神”的符号,成为架空或者被转移了意义的仪式。被“绑架”的仲肯们,正在成为物化世界边缘的佐菜。
      《格萨尔王》是一个在民间尚存“英雄”的地方,是还有着很多神授的迷狂的行吟诗人游走的大地;是一个史诗还处于活形态的地方。但是危险正在侵蚀着史诗唱诵者们漫长的道路,《格萨尔王》描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正在变迁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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